1.2.10 钓 台

钓 台[1]

巨舰只缘因利往,扁舟亦是为名来[2]

往来有愧先生德,特地通宵过钓台[3]

【注释】

[1]此诗既不见于专收本邑人士诗作的《绣水诗抄》,亦不见于其他许多载录李清照诗的集本,今惟见于《钓台集》(明刘伯潮辑本卷下)和《宋诗纪事》(卷八七)。原无题,《宋诗纪事》题作《夜发严滩》,与诗集不尽相符。今据王学初《李清照集校注》作《钓台》。对于此诗是否为李清照所作虽不无可疑之处,但从下述理由则应视为李清照诗,并作于绍兴四五年(1134~1135)。钓台:在我国仅存的著名钓台尚有三处:一是在今陕西宝鸡东南磻溪上的姜子牙钓台;二是在今江苏淮安的韩信钓台;三是在今浙江桐庐富春江畔的东汉严子陵隐居垂钓处。前二处钓台与李清照此诗无涉,而后者恰是她在《〈打马图经〉序》中所云“易安居士亦自临安溯流,涉严滩之险,抵金华”避难的所经之地。李清照所说的“严滩”即今桐庐富春江滨东、西耸立的二钓台中东侧的一处。此处相传为严子陵垂钓处。范仲淹于景祐年间建严光祠于台下,台高约七十米,下临七里泷峡谷,山崖陡峭,江流潆洄。这一壮观而秀丽的景色和不慕荣利的严光其人,诱发了李清照的感慨,从而写了这首借题发挥、旨在嘲讽的七绝,是顺理成章的事。

[2]“巨舰”二句:意谓包括文武官员在内的“江浙之人”,“闻淮上警报”,他们便“自东走西,自南走北,居山林者谋入城市,居城市者谋入山林,旁午络绎,莫卜所之”(《〈打马图经〉序》)。可贵的是诗人作为流寓的“江浙之人”,不但没有撇清,还把自己作为重点的讥讽对象。巨舰,“舰”字本意就是大型的战船。三国时赤壁之战,火烧的就是曹操的这类船舰。乘此“巨舰”逃难者,不仅是上层人物,李清照所指的很可能是那种既图利又怕死的“武官”。扁舟,小船。乘扁舟的固有平民百姓,但诗人所讥讽的当是那班又沽名又爱钱的“文官”。

[3]“往来”二句:先生,指东汉人严光,字子陵,曾与汉光武帝刘秀同学。刘秀即位后,严更名隐居。后被召到东都洛阳,任为谏议大夫,严拒之不受,归隐于富春山。此二句是诗人的自我嘲讽,意谓自己此番过严滩,不是像严子陵那样为了避开名利而隐居此地,而是为了保全自身才加入了逃难的队伍。与严光的高风亮节相比,自己感到很愧疚,所以没有勇气白昼过滩,特意在晚上往来于钓台。李清照的这种自责是真诚的,它有着令人信服的时代和心理背景。比如四年前,正当李清照追随御舟辗转于浙东之时,与她基本同时的梁氏却与其夫韩世忠在黄天荡狙击金兵,梁临阵击鼓助战,成了名震朝野的抗金女将。当金军突破江防后,梁又上疏请治世忠罪。对比之下,李清照对生前曾缒城宵遁的丈夫赵明诚,却无此义举,她追随御舟的目的也主要是为了湔洗自家的“玉壶颁金”之诬。而今她能够得以返回临安,更与韩部曾在扬州一带大破金与伪齐联军有关。虽然自古迄今没有谁会要求已经年逾五旬的李清照,也像当年梁红玉那样直接投身战事,而一向坦荡自强的诗人,诗人与梁氏相比,不能不自叹弗逮。应该看到,诗人有勇气如此自嘲自责,正是她对江山社稷的一种难能的悃诚所致。在精神境界上,李清照与梁红玉并无高下之分,她俩一文一武都是值得人们永远景仰的人物,这首《钓台》更是一篇难得的爱国诗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