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　江^[1]

生当作人杰^[2]，死亦为鬼雄^[3]。至今思项羽^[4]，不肯过江东^[5]。

【注释】

[1]此诗因版本不同，题目又作《绝句》、《夏日绝句》。当写于中年时期。宋高宗建炎三年（1129）二月，赵明诚因“缒城宵遁”的严重失职被罢知江宁府后，三月即离开金陵古城，李清照与之相伴。他俩先是乘船上芜湖，进入姑孰（今安徽当涂），打算在赣水（今江西赣江）一带择居安家。在自江宁乘船到芜湖时，舟过和州乌江县。早在唐代时，乌江县即建有项王（即项羽）庙，李阳冰用篆字题其匾额曰：“西楚霸王祠”。赵、李不仅熟读《史记·项羽本纪》，《金石录》卷七尚有《唐西楚霸王祠堂颂》。为此，他俩肯定舣舟上岸凭吊。李清照触景生情，联想到前不久丈夫的“缒城宵遁”，从而百感交集，随之写出了这首千古绝唱。

[2]人杰：原为刘邦称赞张良、萧何和韩信的话：“此三者，皆人杰也。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也。”（《史记·高祖本纪》）

[3]鬼雄：出自《楚辞·九歌·国殇》的“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之句，系对死于国事的战士的褒美之辞。以上二句意谓人活在世上，就应该做一个像张、萧、韩那样的治国平天下的豪杰，死后则应该成为像屈原所歌颂的、为国捐躯的鬼魂中的枭雄。

[4]项羽：名籍，秦末农民起义军领袖，其所率领的楚军，在推翻暴秦的统治中起过重大作用。秦亡后，在楚汉战争中，项羽被刘邦击败，最后从垓下突围至乌江（今安徽和县东北），乌江亭长把船靠岸，等待项羽上船，并说：“江东虽小，地方千里，众数十万，亦足王也。愿大王急渡。今独臣有船，汉军至，无以渡。”（《史记·项羽本纪》）项羽笑曰：“天之亡我，我何渡为！且籍与江东子弟八千人渡而西，今无一人还，纵江东父兄怜而王我，我何面目见之？纵彼不言，籍独不愧于心乎？”（同上）遂自刎而死。此句意谓项羽在生死关头，不肯过江苟安，不失为盖世英雄。

[5]江东：长江在芜湖、南京间作西南南、东北北流向，习惯上称自此以下的长江南岸地区为江东。对“不肯过江东”的理解又不宜拘泥于字面，因为诗人的初衷不在于对项羽“不肯过江东”本身的称颂，而主要当是对矢志抗金者的激励和对不思恢复、只图苟安者的讥讽和鞭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