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的绘画艺术
西夏的绘画艺术在承袭中原传统绘画风格的同时,吸收了周边各民族、藏传佛教密宗的艺术成就,融入本民族的习俗,发展形成了自己的特色和风格。西夏绘画早在李继迁时就已经出现,史书记载李继迁在逃往地斤泽后拿出祖先拓跋思忠的画像给党项部民看,要大家不要忘记先祖的事业,于是跟随的部众越来越多。这幅“先祖”的人物画证明那时西夏的绘画已经具备了一定水平。西夏时期的绘画达到了很高的造诣,留下了不少精品。
壁 画
目前发现的西夏壁画有敦煌莫高窟,安西榆林窟,玉门的昌马石窟,酒泉的文殊山石窟,张掖的马蹄寺石窟,银川的须弥山圆光寺石窟,内蒙古的百眼窟石窟中的壁画,其中以敦煌莫高窟和安西榆林窟中的西夏壁画最为代表。西夏壁画有明显的风格特点,喜用土红、黑色、石绿三种颜色,用土红构线和大面积的石绿底色,并配合沥粉堆金的做法,在洞窟里有一种金碧辉煌的色彩效果。艺术风格以线为主,人体用刚劲有力的铁线描,衣褶飘带用生动浑厚的兰叶描和转折顿挫的折芦描,感觉上富有变化,具有美感。
莫高窟的西夏壁画以西夏早、中期最多。这些壁画大都承袭五代、宋初的壁画传统,山水和人物画很少创新,但花饰图案上有许多精美之处。如莫高窟301窟顶部的团龙藻井(窟顶的装饰图案),中央是团曲龙形,四角则配以朵云,构图十分新颖(见图65)。还有一种波状卷云纹边饰,以一条波浪式的藤蔓为主干,两侧派生出类似忍冬草形的卷云纹,简单而朴素,在西夏广为流行。其他如宝相花图案、交枝卷草图案等,也都很精美。

图65 莫高窟团龙藻井
第97窟窟顶也是团龙井心,但在南、北、东三壁绘出了十六罗汉的形象,这一内容在莫高窟是极为罕见的。十六罗汉在唐代之前开始流行,画家卢楞伽就以画十六罗汉著称,五代的画家贯休也画十六罗汉传世。此窟的罗汉像分上下二层,南、北壁各六尊,东壁四尊,形态各异,颇有情趣。如北壁上部中间的一尊罗汉坐在岩石上,长眉大眼,形状怪异,袈裟斜披,肩胛裸露。他左手抚膝,右手举锤后扬,作出一副击打的样子。他所坐的岩石下面有一条小河,河对面的山坡上有一个碗,从碗中放出奇妙的七色光芒。从榜题知道他是“东胜神洲第三尊者跋厘堕阇大罗汉”。北壁第一位罗汉结跏趺坐,双手合十,面露笑容,神态和蔼、慈善,这是“西瞿陀尼洲第一尊者宾度罗跋堕阇大罗汉”。南壁的第九尊者戍博迦是一个老僧的形象,他坐在岩石上,双手拄着拐杖,老态龙钟。旁边是他的侍从,一个双手合十的小和尚正扭头注视着他。
莫高窟还有不少人物画像,第97窟西龛内左右两侧的童子飞天也很有特点。两个童子为左右对称,头顶秃发,两鬓角留小辫,身穿团花衫,臂缠飘带,手拿荷花,足穿红色短腰靴,浮翔于彩云之中。两童子四肢裸露,体态圆润,形貌飘逸生动,堪称人物画中的精品。另外值得一提的是409窟东壁的王者供养像,像高167厘米,头顶高冠,身穿龙袍,腰束玉带,手持长柄香炉。前立一童子,高70厘米,手捧托盘,服饰华丽,当系王者眷属。男像后有侍从7人,持华盖、扇、宝剑等,身材却只有王者的一半。用身材比例来显示身份的尊卑,违反了现实生活,但迎合了封建统治阶级的意识,此类壁画值得注意。
榆林窟多为西夏晚期壁画,人物画精品较多,第2窟的《水月观音图》就是其中的代表作。观音菩萨端坐在金刚石宝座上,浮托净瓶,内插柳枝,周围祥云环绕。观音身穿红罗裙,背后有光环,座下碧水红莲。碧水彼岸,唐僧双手合十参拜观音,后面孙悟空手牵驮着佛经的红马。此画继承了中原绘画的传统,人和神融为一体,山水和人物有机地结合,画面的意境很高。第3窟的《普贤变图》也具有代表性,画中普贤菩萨乘白象立于中部,上部是山峰林木,亭台楼阁掩映其中;下部是天官、金刚、菩萨等十余人。左侧的唐僧隔水参拜普贤菩萨,孙悟空牵一白马立于唐僧身后。这幅壁画十分精美,人物与山水相互衬托,艺术效果极佳。这些壁画无论是在画面布局,还是线描、敷彩等方面,都有很大创新,证明了西夏佛教艺术处于发展和上升的趋势。
莫高窟和榆林窟的西夏壁画典型地反映了西夏绘画的水平和特色,在佛像画、人物画、生产画和装饰图案等艺术形式上都有精美的珍品。在壁画上西夏文题记中有“干戈永息”、“永绝狼烟,五谷熟成”、“万民乐业海长清”等,反映了西夏各族人民反对战争、渴望和平的美好愿望。
木 板 画
西夏的木版画大多以宗教艺术品的形式被保留下来,我国所藏佛经和黑水城被盗掘走的西夏文献中就保存着一些,其中佛、菩萨像所占比例较大。如汉文《大方广佛华严经》的卷首有教主大毗户遮那佛说法图,他居中而坐,法光圈外祥云朵朵,众菩萨和弟子们坐于左右听法。佛像端庄,菩萨秀美,是一幅出色的说法图。
黑水城出土的两幅大型坛城木版画更引人注目。木版画为《佛顶尊圣曼荼罗图》,全图是圆、方、小圆组成的坛城,中间是自怖枯尊圣,有三脸,每脸有三眼,八臂,分别在图右下角绘男女供养人。画底蓝色,有西夏文陀罗尼。此画为藏传密宗画风。
北京图书馆所藏西夏文《慈悲道场忏法》各卷前皆有一幅结构复杂的《梁皇室忏图》,画面的浪漫主义手法完整地描绘了梁武帝夫人郄氏化蟒后升为天人的佛教故事。此图为了表现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用几个画面来反映一个故事,互相衔接,紧凑洗练,较好地处理了在有限的图幅中描绘复杂故事情节的矛盾。为了便于理解,在关键之处还用西夏文加以注释,可以说此图已具有了连环画的雏形。
近年甘肃武威西郊的西夏墓中出土了29块木版画,除画有宗教人物外,还有重甲武士、男女侍从、牵马人以及家禽和家畜等。其中西夏墓彩绘木版画《蒿里老人图》最具代表性。老人细胡须,头戴峨冠,身着高领宽袖长衫,腰束带,拄竹杖,形象庄重,侧面墨书“蒿里老人”。一说为土地神,一说为墓主人肖像。按古代挽歌中称人死后魂魄归宿处为“蒿里”,墓主人说似可信。画工精细,为西夏绘画艺术的珍品。这些木版画构图简单,线条流畅,所画人物栩栩如生,具有浓厚的生活气息,表现了画家深厚的功力(见图66)。

图66 蒿里老人图
绘 画
西夏绘画风格多样,目前发现的多以佛教为题材,大部分是纺织绢和亚麻织布本卷轴画。黑水城曾出土了大批西夏绘画,它们在20世纪初被科兹洛夫盗走,现在保存于俄国爱尔米塔什博物馆。这批绘画有三百多幅,多绘于绢帛或纸上,反映出中原王朝和藏族地区对西夏绘画的影响,同时也反映了西夏自己的绘画特点。其中有一幅《阿弥陀佛来迎图》,明显受到了中原宋朝绘画艺术的影响,画中阿弥陀佛立于右方,身披袈裟,手结来迎印,一道光芒从佛头顶射至一男一女两个施主身上。画中人物都是党项族人特征,不过画风是中原的佛画风格。还有一幅《大势至菩萨图》,画中菩萨坐于祥云托浮的莲花座上,身穿藕荷色衣裙,红色飘带随风而动。整个画面色泽艳丽,线条流畅,面部用铁线描,衣纹用丁头鼠尾描和折芦描,给人以美感。此画有唐代遗风,画技又可能与元代有渊源关系,是一幅珍稀之作。
黑水城还出土了一些具有藏传佛教风格的密宗“唐卡”,其特点为浓彩重墨,色调深沉。有一幅《十一面观音像》,观音坐于莲花座上,十一种面孔分别表示慈悲相和愤怒相,最顶上一面为佛面。还有《不动明王图》,画中不动明王单腿跪于一莲花座上,火焰背景中又有一小不动明王,三眼二臂,系虎皮腰带,头戴附有头盖骨的王冠,一大蛇盘绕其身,是典型的密宗风格。
在宁夏贺兰县潘昶乡宏佛塔出土的唐卡《千佛图》,画面中心绘一坐佛,身着朱红袈裟,施降魔印,结跏趺坐,有顶光、背光、身光,身光的靠背上绘有鲸鱼和怪兽。在坐佛周围,又划分成35个长方形塔龛,每个塔龛内绘一尊结跏趺坐的佛像,佛身披朱红袈裟,面部和身体外露部分呈黄色,手印有降魔、说法、禅定、转法轮几种,皆有顶光、背光、身光。每尊坐佛顶上都绘一座覆钵式塔。塔刹由须弥座、相轮和明宝珠构成。画面色泽浑沉,以红、黄、蓝色为主,并有描金。其内容属于藏传佛教范畴,画面上的人物造型、衣冠服饰等与西藏佛教密宗艺术中的同类形象十分相似(见图67)。具体的作画方法是先于绢上涂一层胶糊状物,待其干燥和打磨光滑后,再于上作画,敷色厚重浓丽,色彩对比强烈。宏佛塔出土的类似唐卡有近十幅,堪称已发现的西夏绘画中的上乘之作,无疑为西夏唐卡艺术的研究增加了新的实物资料。

图67 千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