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文字
西夏文字的创制
党项族的语言、文字是在长期的社会生活中逐渐产生和形成的。党项族本是羌族的一支,在归附唐朝以前,受吐蕃族统治,曾经借用藏文的字母拼写语言。西夏语同藏语比较接近,属于汉藏语系,与彝、傈僳、纳西族同属藏缅语系。因党项人自称“弥”,所以称自己的语言为“弥”语,一般译成汉文为“蕃语”,它是蕃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元昊为了巩固其政权,摆脱宋朝的制约,与宋、辽长期鼎足而立,达到平分秋色的目的,创制自己的文字就成了他的首要任务之一。
史书中关于西夏文字的创制有许多记载。《宋史》卷四八五《夏国传》(上)说:“元昊自制蕃书,命野利仁荣演绎之,成十二卷。字形体方整,类八分,而书颇重复。”
沈括的《梦溪笔谈》卷二十五记载:“元昊果叛,其徒遇乞,先创造蕃书,独居一楼上,累年方成,至是献之。”
曾巩的《隆平集》记载:“元昊自为蕃书十二卷,文类符篆。”
李焘的《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一九记载:“赵元昊自制蕃书十二卷,字画繁冗,屈曲类符篆。”
那么创制西夏文字的人到底是谁呢?《宋史》记载为野利仁荣,《梦溪笔谈》则说是元昊的徒弟野利遇乞,从史料来分析,应该是元昊称帝后下令野利仁荣创制的。野利仁荣是西夏德高望重的学者,他博览群书,博古通今,精通汉文、契丹文、回鹘文、吐蕃文等多种文字,称得上是西夏第一文士。他在党项族人民语言实践的基础上,把民间流传的西夏文字(符号)加以搜集、整理、归纳和演绎,然后由元昊用法律的形式公布推行,西夏文字由此开始广泛的传播。为了庆祝西夏文字的创制,元昊还特地在公元1036年改年号为“大庆”。他明令国人用西夏文记事,并且翻译了汉文的《孝经》、《尔雅》、《四言杂字》等。西夏文字的创制是西夏立国的一件大事,它提高了党项族的文化素质,使党项族第一次有了自己民族语言的文字,民族自豪感大大加强,也强化了党项族在西夏国中的主体地位。
西夏文字的发现
西夏灭亡后,西夏文字逐渐消失,成了一种无人知晓的死文字。在近代解读西夏文的过程中,西夏文字的秘密也慢慢被揭开。
公元1804年,清朝著名的乾熹派学者张澍游至武威的清应寺,发现寺内有一座被砖砌封的碑亭,当地传言若开启此亭则会遭风雹之灾,这激起了他的好奇之心。在张澍再三请求并愿自己承担灾祸的情况下,和尚才允许拆掉了碑亭的砌砖。只见一座石碑,正面刻着一奇怪的文字,“乍视,字皆可识;熟视,无一字可识”,背面刻有汉文,这座石碑就是十分著名的《凉州重修护国寺感应塔碑》。汉字的一面写有“天祐民安五年岁次甲戌十五日戊子建”,因为“天祐民安”是西夏年号,张澍由此断定这种奇怪的文字就是西夏文字。这块碑的两面,各刻着约1800多字的内容,涉及到西夏的社会经济、民族宗教、官制民风和文化艺术等,给神秘的西夏王国打开了一扇天窗,这块碑也成为最早被发现的西夏文物之一(见图61)。张澍是第一个明确识别出西夏文字的学者,他的这一重要发现记录于《养素堂文集》卷十九中。

图61 凉州重修护国寺感应塔碑
公元1870年英国学者韦里亚把居庸关云台门洞内六体文碑(汉文、西夏文、藏文、梵文、回鹘文、八思巴蒙文)中的西夏文考定为“女真小字”,后来法国学者德维利亚在考证了《凉州碑》后,在《西夏国字研究》一文中,开始认定居庸关刻石并非女真文字,而是“西夏国书”。以后的岁月里,尘封了几百年的西夏文字开始被人们一点点的解读着。
西夏字与汉字的比较
西夏在没有创制自己的文字之前,主要使用汉文作为通行文字,因此西夏字不可能不受汉字的影响。虽然西夏在造字时不袭用现成的汉字,使其无一与汉字雷同,但在造字原则、文字结构、文字笔画、字体形态和书写规则等方面,都或多或少的受到了汉字的影响。骨勒茂才在《蕃汉合时掌中珠》序言中说:西夏字与汉字“论末则殊,考本则同”,一语道破了西夏字与汉字不可分割的关系。所以,比较两种文字的异同,有助于我们更好的了解西夏文字。

图62 西夏文残碑
首先看它们之间的共同点:两种文字都属表意文字,都有表音成分,意符与音符在形式上没有任何标志,其位置都不固定。西夏字和汉字都是方块形,基本笔画由点、横、竖、撇、捺、拐、提等构成。在文字的构成方法上,两者也有很多相同点,西夏字的会意合成字和音意合成字与汉字的会意字和形声字类似。同时,两种文字都有楷书、行书、隶书、草书和篆书。
它们的不同点在于:西夏字的笔画繁杂,其结构简单的字比汉字少得多,同时西夏字中超过20画的字也较少,因此书写起来显得笔画均匀。西夏字撇多捺少,没有汉字常用的竖钩。汉字的形声字占的比重较大,而西夏的音意合成字(与汉字的形声字类似)则较少,相反其会意合成字(与汉字中的会意字类似)占的比重比汉字多。西夏字中使用反切上下字合成法(类似拼音构字法)构成的字比汉字的比例大,系统性和拼合感也比汉字强。西夏字没有汉字那样明显的偏旁体系,而且象形字和指事字极少,这都是与汉字的不同之处。
西夏文字的推行和广泛使用
西夏文字诞生后,得到了统治者的大力推行,在西夏境内和汉文同时使用,成了使用范围很广的文字。为了推行西夏文字,元昊于天授礼法延祚二年(1039年)建立蕃学,专门教授西夏文。西夏还用蕃字书写公文,制定法律,撰写历史、语言、文学著述,翻译汉文典籍,同时把大量的汉文佛经翻译成西夏文。很快,西夏文便广泛的传播开来。
现今发现的大量西夏文献证明,西夏文的使用和传播有以下几个特点:

图63 西夏文书
应用范围广。已发现的西夏文文献的种类很多,有历史书籍、官方文书、文学著作、买卖契约、法律条令、字典、碑刻、钱币、印章以及大量的佛经等等,实际应用非常广泛。
使用地区大。不仅西夏腹地宁夏和河西走廊出土了很多西夏文文献,边远地区也有许多西夏文文献遗存,东至陕西北部,西至敦煌,北至额济纳旗,南至兰州,都发现了西夏文文献,可见西夏文在当时西夏全境内都十分流行。
延续时间长。西夏从公元1038年立国到1227年灭亡共190年中,一直使用西夏文。西夏灭亡后,西夏文继续在散居各地的西夏后裔中流行和使用。元朝统治者曾于元大得六年(1302年)在杭州路大万寿寺雕印西夏文《大藏经》3600余卷。河北省保定市还出土了公元1502年用西夏文雕写的石经幢,这是目前发现有年代可考证最晚的西夏文文献。由此可知,西夏文自使用到终止,是中国宋、元时期创制的多种民族文字中使用范围最广,应用时间最长的一种文字,最少达到五百年的时间。

图64 西夏文印刷品
西夏文与汉文和藏文同时流行于西夏境内。随着民族的接触和交往,尤其是藏传佛教的流行,藏文也逐渐流行起来,但其使用并不广泛,主要是佛经。西夏文和汉文在西夏境内一直共同使用,《凉州重修护国寺感应塔碑》就是最好的证明,西夏皇帝陵墓中的碑亭也是西夏文碑和汉文碑并立,这说明西夏文公布后,汉字并没有被废弃,两种文字同时并用,起着互相补充的作用。
发达的印刷业。发达的印刷业是推动西夏文字广泛流行的一个重要原因。西夏政府设有刻字司,专门负责刻印事业。目前有一大批印制精良的西夏文刻本保存了下来,是十分珍贵的文物。
丰富的西夏文文献。由于数百年的人为破坏和自然因素,损失了很多西夏文献,但由于西夏文献的数量很大,其印本又较多,所以保存至今的文献依然相当丰富。西夏文文献是我国丰富多彩的民族文献宝库中的一份重要遗产,有巨大的学术价值,为后人了解和研究西夏提供了宝贵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