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哲学
我真的说不上我是否喜欢哲学。
我出生并生活的时代,是哲学(准确地说是马克思主义哲学)大行其道的时代(现在也是)。我的中学课本中,即有哲学的内容。参加工作后,单位就发过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小册子,要求学习,比如《哥达纲领批判》《反杜林论》《矛盾论》《实践论》等等。上大学时,马克思主义哲学则是一门必修的公共课。
大学刚进校时便接受了这样一个理念,即专业课并不重要,随便学学即可,只要从事此专业,你不想掌握不想熟悉都不行。重要的,是要打好基础,学好一些专业基础知识。著名史学家,农民战争史、土地制度史专家赵俪生先生多次强调,学历史要掌握几把钥匙:古代汉语、史部目录学、外语、马克思主义理论。我们那时的年轻人见识少,对老师特别崇拜,老师说的,大多都信,而且笃信。我那时专业书看不进去,特别是中国古代史,拿到手里就犯困,在图书馆看几小时古代史,书一合便忘了看了什么内容。但对于哲学、政治经济学,比较上心。虽然感觉枯燥,虽然与现实生活联系不起来,但还是花了很多的精力去学习。成绩嘛,也不错,两门课都考了88分,离优秀只差两分。
我到底学到了什么样的哲学?有人调侃地说,我们所学的哲学,是被教条化简单化了的哲学,几句话就可以概括它的全部内容:世界是物质的,物质是运动的,运动是有规律的,规律是可以认识的,如此而已。这话有些绝对,但也不是没有道理。
在大学时我也学了一点唯心主义哲学,比如胡适引进的他的导师杜威的实用主义,接触了朱熹之流的“格物致知”的客观唯心主义和以王阳明为代表的“心外无物”、“宇宙即我心,我心即宇宙”的主观唯心主义。记得赵俪生教授在讲授明清思想史时讲了几个故事。一个是讲客观唯心主义者往往是从观察、研究自然界和社会的一物、一现象、一事件入手(所谓格物),层层递进(所谓“今日格一物,明日格一物……”),达到彻悟、通达人生与社会(所谓致知)的目的。朱熹们常常可以在某一地,面对某一物,站上好多天。至于他们是如何“格物”的,遵从怎样的思维程序,从“格物”中获得了怎样的感悟,从现象如何进入哲学层次的,我没有认真读过他们的著述,可以说毫无所知。只知道他们崇拜自然。在这一点上,似乎与唯物主义有些相似或者说接近。另一个故事是说,主观唯心主义者王阳明起先也是客观唯心主义的追随者,他也在格物致知。有一次,面对一丛竹子,王阳明盯着看了七天七夜。他似乎没从“格”竹中悟出什么,反而因受雨淋,患了重感冒,一病不起。因“格”竹并未致知,王阳明有了新的见解,或者说有了大彻大悟,于是有了“心外无物”说。赵俪生先生讲,唯心主义也有他的长处,比如主观唯心主义,就强调人的主观能动性。王阳明作为朝廷重臣,在镇压农民起义时效率也是极高的。也可以说,主观唯心主义在学以致用上,做得比较好。
我学哲学,学了一头糨子。虽然系统学习了马克思主义哲学,虽然也翻过哲学史,虽然也涉及过一些唯心主义哲学、西方哲学,但总体上我以为没有入门,对哲学仍然陌生,难以用哲学作为武器指导实践,创造生活。
最近读李瑞环的《学哲学,用哲学》一书,我以为我对马克思主义哲学有了更为直观生动的感受,哲学在我脑海中似乎成了活学问。李瑞环讲的哲学不深奥,不古板,不玄妙,他在用朴素的语言,表述普通而又深刻的道理。他把马克思主义哲学学活了,也用活了,虽没有毛泽东的《矛盾论》《实践论》那样的体系性,但它离我们更近,所表述的事实我们更为熟悉,所阐述的道理我们更容易接受。李瑞环所表述的抓主要矛盾、处理各种关系、把握几种规律等等的理论,是与拨乱反正、与改革开放、与三个文明、与四化建设紧密相关的,也是与中国的民主、文明,中国人的精神解放密切相关的。我想,在我接近知天命之年时,有幸读到这样的好书,使我真正懂得了一门学问,至少真正拥有了哲学精神,实乃幸事。
细细想来,我真的是喜欢哲学的。
2005.1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