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大宛国 结盟
甘父上前向国王行礼问候说:“尊敬的国王陛下,大汉使者甘父向你致敬!”国王与甘父拥抱时,二人同时吃了一惊,呼喊着:
“木拉比!”
“乌拉汗!”
国王与甘父同时放声大笑,再次紧紧拥抱,互吻双颊。甘父道:“请国王陛下原谅,我只告诉你我是牧马人木拉比,没说出我就是大汉使者甘父的真实身份。”国王笑道:“我也请大汉使者原谅,我只告诉你我是雕塑家、画家乌拉汗,没说我是大宛国国王!”
张骞一行疾驰飞奔了一整天,绕过了皮山国和叶城,傍晚时分,被一条大河拦住了去路。这条河很宽,水流清澈,波涛汹涌,由西南流向东北。河西岸有一座城楼隐约可见。
张骞被俘后,小荷织的西域丝帛地图早已被匈奴官兵搜去了,而那幅丝帛地图上,最西边只画到葱岭之东的叶城。现在这地方地图上未曾标出,张骞和甘父都不知道现在到了何处。
幸好,沙森拜熟悉这一带,他说:“这条河叫叶尔羌河,源于葱岭,流向东北方。河西岸那座城就是莎车国了。从莎车国再向北可到疏勒国,从疏勒国再往西一天,就可以到大宛国了。”
张骞问:“也就是说,再走两天,我们就能到达大宛国了?这一路上,有没有匈奴官兵呢?”
沙森拜说:“对!大后天,我们就可以到大宛国贵山城了。这一路上,没有匈奴的官兵。今天晚上,我们就放心休息吧!”
张骞决定就地宿营过夜。大家下了马,很快就在河边的树林边系好马缰绳,搭起了几座帐篷,生起了一堆篝火。
乌婵和黛维加尼取出食物和葡萄酒坛,一一分发。在洗漱之后,大家便围着篝火饮酒、吃干粮。
甘父对黛维加尼低声说了几句,二人便跑进树林里去了。
乌婵问:“他们去树林干什么?”
张骞摇摇头,沙森拜笑而不语。
伊思努说:“把火烧旺些!甘父是不会空着手回来的!”
果然,不一会儿,甘父和黛维加尼就走出了树林,两人抬着一头沉沉的野獾,野獾的咽喉上还插着一把匕首。
乌婵高兴得跳起来,喊道:“好呀,有獾肉吃了!阿哥,给我,我去洗野獾!”
黛维加尼说:“乌婵,我和你一起去!”
她们俩拎着野獾走到河边,剥皮,放血,洗肉,边干活边说话。
乌婵问:“黛维加尼,你是不是爱上我阿哥了?”
黛维加尼是个豪爽而多情的人,她直言不讳地说:“是的,我爱甘父!五年前,我们在大宛国贵山城见第一面时,我就爱上他了!”
“我阿哥也爱你吗?”
“他也爱我,很爱!可是他不肯娶我!”
“为什么?”
“他说他要去找张大哥,找到了张大哥,还要跟张大哥出使西域各国,灾难和死亡随时都会降临,他不愿意让我跟他一起遭灾遇难……”
“唉,他跟张大哥当年一个样!不行,我要让阿哥娶你!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好嫂子了,你这个好嫂子,无论如何再也不能失去了!”
“他爱我是真心的。可是他心里更爱葡萄奴,他没有一天忘记过他死去的妻子。乌婵妹妹,我该怎么办呀?”
“好嫂子,我会帮你的!”
“不许你叫我嫂子,别人会取笑我的!”
“我偏要叫!嫂子,嫂子!”
“不要闹了,该去烤肉了!”
“是,好嫂子!”
乌婵和黛维加尼拿着切好洗净的獾肉走到篝火前,波力斯和乌尔特接过獾肉,用匕首刺上,放在篝火上烤。一阵阵扑鼻的肉香诱发了大家的食欲。
波力斯和乌尔特把烤好的獾肉分给每一个人。只有甘父不要,他也不说话,仍然抱着酒坛子喝酒。
张骞说:“甘父,你不能再喝了!不吃东西可不行!”
乌尔特把烤好的獾腿给了甘父,甘父却把獾腿给了克里木。他还是不说话,只喝酒。
乌婵夺过甘父手中的酒坛,说:“阿哥,不许你再喝酒!”
甘父却叫道:“酒,给我酒!”
黛维加尼把自己手里的酒坛给了甘父,说:“让他喝吧!他心里烦,喝醉了,睡一觉就好了!”
张骞问:“甘父,你心里烦?为什么?”
甘父呆呆地望着篝火,低头不语。
乌婵急了,推搡甘父,说:“你说话呀!说呀!”
黛维加尼说:“他又在想葡萄奴了!”
张骞等人顿时无语。
这时,甘父却开口了:“是的,我在想她!我怎能不想她?我逃出来了,我还活着,可是她却死了,我连她的尸首都没找到,我对不起她呀!”
黛维加尼搂着甘父,面挂泪珠,说:“你哭吧!但愿泪水能冲淡你心中的痛苦。谁都有过丧失亲人的悲痛,亲爱的,我们都理解你!”
乌婵说:“阿哥,我们只知道葡萄奴是中了匈奴官兵的利箭,落水而亡的。当时究竟如何,并不知道。阿哥,你不要把一切都闷在心里,说出来就好了,说吧!”
甘父说:“是的,我应该告诉你和大哥,告诉黛维加尼了!十一年前,在我和葡萄奴的新婚之夜,为了逃脱大都尉设下的牢笼,我和葡萄奴乘着马皮革船离开了天虫庄,顺流而下……”
月夜,于阗河上银涛闪烁,波光粼粼。甘父和葡萄奴乘着马皮革船,一人一桨,各划一侧,击水扬波。马皮革船通过了湍急的弯道,河面变阔,流速渐缓。
葡萄奴说:“阿哥,我们靠岸休息吧!”
甘父说:“不行!岸上有官兵,出了于阗地界,我们再上岸。”
“还有多远呀?我实在划不动了!”
“你睡吧,我来划!”
葡萄奴放下木桨,靠在甘父怀里,想睡又睡不着,情不自禁地亲吻着丈夫。
“别亲了,快坐好,船会翻的!”
“不嘛,现在是我们的新婚之夜,你是我的新郎,我就要亲你!”
“再动,真的会翻船!”
葡萄奴发现果然船身倾斜了,甘父即将落水,她便往后一仰,拉住甘父,船身又平稳了。她把头枕在丈夫的腿上,安安静静地躺着,仰望天上的一轮圆月,脸上泛起微笑,渐渐合眼入睡了,似乎进入了甜蜜的梦境……
甘父突然发现前方河面和两岸上出现了许多火把。他连忙推醒妻子,叫道:“葡萄奴,你醒醒!快起来,你看!”
葡萄奴惊醒了,坐起来,大惊,说:“这么多火把!是官兵吧!”
“对!是官兵,都骑着马。”
“这怎么办呢?”
“不要慌,我们冲过去!你划船,我来对付他们!”
甘父把张骞给他的一堆卵石都放在手边,手里捏着一块卵石,眼睛盯着前方。
前方河面上,十几个匈奴骑兵举着火把,横刀立马,想拦住甘父的小船。两岸上各有一群匈奴骑兵,也举着火把,手握战刀。匈奴千骑长在河岸上大叫:“甘父,我们等候你多时了!投降吧!”
甘父不予理睬,马皮革船加速前行,靠近了河里的骑兵。
千骑长喊道:“抓住他!快上!”
河里的骑兵策马而上,举起战刀。
甘父连发卵石,每发一石,一个匈奴骑兵的面部就被击中,便跌入水中,十几个骑兵纷纷中石落水。
马皮革船乘机冲破了骑兵河面上的封锁,顺流而下。
千骑长高喊:“放箭!放箭!射死他们!”
飞箭如雨袭来,射向马皮革船,岸两边的骑兵趟着水,追击甘父的小船。
甘父舞动木桨挡住飞来的利箭。葡萄奴奋力划船,手臂和背部各中了一箭,她痛得直叫。甘父大惊,一边挥桨挡箭,一边说:“你中箭了?阿妹,你忍一忍,冲过峡口,官兵就追不上了!我来划船!”
河面变窄了,水流变急了,峡口就在前方不远处。匈奴骑兵们越追越近,射向小船的利箭也越来越多了。
甘父仍在发石击敌,骑兵纷纷中石落水。但后面的骑兵又追了上来,射出更多的利箭。
甘父左肩中了一箭,右手仍在发石击敌。船到峡口急流处,葡萄奴背上又中了一支利箭,她惨叫了一声:“阿哥,我不行了!划不动船了!”
甘父大声说:“阿妹,我来划船!你再忍一忍!我们就要出峡口了!”
“阿哥,你快逃走吧!阿哥,别忘了我!”
葡萄奴说完,用力一蹬,翻出船外,跌进了河流中。
甘父大声叫着:“葡萄奴,阿妹!”
甘父立即纵身一跳落入水中,开始寻救葡萄奴。
马皮革船被急流卷走了,碰在礁石上,成了碎片……
甘父在急流中挣扎,四处寻找葡萄奴,始终不见她的踪影。一股急流卷走了甘父,巨浪吞没了他,他的头撞在礁石上,昏死在水中。
当甘父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河滩上,自己的脸正对着当空的红日,他才知道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他起身四望,四周没有匈奴官兵,河上没有马皮革船,到处都没有葡萄奴的身影。
甘父在峡口一带连找了三天,仍然没有找到葡萄奴。这时他才绝望了,亲爱的妻子死了,连尸首都没有找到,他失声痛哭,痛不欲生,想跳入河中,去永远陪伴新婚的妻子。他忽然看见在他身旁不远,有一支羌笛,笛子上还系着一条湿湿的红缨络,他想起了送这条红缨络给他的卫夫人,想到了皇上,想到了大哥张骞,想到了出使西域的重任……甘父断然打消了死的念头,决心忍着悲痛和创伤,站起来,向西,去找张大哥!不,要去大宛国,在那里等候大哥和乌婵。
甘父忍着悲痛、创伤和饥饿,偷偷地进了于阗城去寻找乌鲁巴图,但没有找到,听说他去大宛国贵山城了。于是甘父历经千辛万苦,沿途给人打短工,有时吹羌笛卖艺,经过莎车、疏勒,终于到了大宛国的首府贵山城。
甘父在贵山城没能找到乌鲁巴图。为了维生,在郊外一个牧场给主人牧马,不知不觉度过了五个年头。在贵山城,甘父很快就学会了大宛语,还给自己起了一个大宛人常用的名字“木拉比”。这样一来,除了自己,没有人知道木拉比就是甘父。
沙森拜把乌尔特烤熟的另一条獾腿递给了甘父,说:“木拉比,不,该叫你甘父了。甘父兄弟,吃吧,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以后还有很多的事要去做。葡萄奴已经安息了,她的在天之灵也不愿意你总是沉溺在悲痛里呀!这几年里,你和我们朝夕相处,亲如兄弟。你勇敢、机智、坦诚、多才多艺,我们都很喜欢你!现在,你又找到了张大哥和你阿妹,就应该振作起来,跟着你张大哥,去做前人没做过的大事啊!”
甘父接过獾腿,激动地说:“谢谢你,大哥!这獾肉,我吃!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消沉了!”
张骞说:“好兄弟,你是个重情重义的男子汉。我们和你一样,永远不会忘记葡萄奴的。葡萄奴不在了,还有你、我和乌婵在!现在又多了克里木和赛发吐卖两位兄弟,还有乌鲁巴图、沙森拜、黛维加尼、波力斯、乌尔特、伊思努,许多游侠朋友帮助我们,今后无论还会有多少险阻,多少艰难,我们也要继续出使,完成我们的重任!”
甘父说:“大哥,你放心了,就是刀山火海,我也会跟着你去闯的!”
乌婵问:“沙森拜大哥,你们是怎么找到我阿哥的?又怎么会知道我们在天虫庄遭遇了生命危险的呢?”
沙森拜说:“这一切还得从我们头一次见到甘父的时候说起……”
在西域游侠同盟盟主乌鲁巴图的建议和策划下,成立了一个眩人艺团,艺团首领是足智多谋的大夏人沙森拜,成员有康居人波力斯、龟兹人乌尔特、大食人伊思努、身毒姑娘黛维加尼。眩人艺团是游侠同盟的一个特殊的机构,以歌舞、杂技演出的名义,在西域各国联络反抗匈奴暴政的志士仁人,侦察各地匈奴官兵的动态。
在一次游侠同盟各国头目的秘密会议上,大家通过了一项决定。这项决定的内容就是各地游侠要全力支持大汉使臣的正义活动。游侠同盟把营救张骞和寻找甘父的任务交给了眩人艺团。
以沙森拜为首的眩人艺团有三次曾打算进入天虫庄营救张骞,但均因四周匈奴官兵封锁太严而未能行动。
五年前,眩人艺团来到大宛国首府贵山城,依照乌鲁巴图提供的线索,寻访大汉使者甘父。一次,艺团应大宛王子的邀请,到了王宫给大宛国国王和王后进行了一场歌舞表演。大宛国国王和王后看了,十分高兴,设宴款待了眩人艺团。
在宴席上,沙森拜等人才知道,国王擅长绘画和雕塑,他和王后对音乐歌舞不仅酷爱,而且很精通。谈起音乐时,国王突然说起,在贵山城郊外的牧场里,有一个名叫木拉比的年轻牧马人,吹羌笛的技艺出神入化。他的笛声能使骏马俯首,鸟儿停飞,蝴蝶绕着他翩翩起舞。凡是听见笛声的人无不停步聆听,如痴如醉……
沙森拜等人起初以为这位国王在说笑话,但王子却说真有其人,他多次听过木拉比吹羌笛,那笛声的确让人如醉如痴。沙森拜等人才相信了国王说的话,也想去见见这位木拉比。
一说起木拉比,国王激动不已,称木拉比是一个罕见的奇才,滔滔不绝地讲起他结识木拉比的趣事……
国王说他有一位朋友也是画家和雕塑家,名叫乌拉汗,很富有,家里有个收藏馆,收藏了许多珍贵的绘画和雕塑品。塑品中有木雕、石雕、玉雕和陶瓷。其中他最珍爱的是一件陶瓷奔马,全身雪白,质地如玉,造型极美,如奔如飞,据说是汉朝的瓷器珍品。
可不幸的是,在一次搬运中,陶瓷奔马的一条腿被碰断了。乌拉汗大怒,气得要杀死搬运的奴仆。幸好,他的朋友、大宛的富商阿力奇来访,便劝阻乌拉汗,说杀了奴仆也无济于事,建议乌拉汗悬赏能工巧匠来修复陶瓷奔马。于是乌拉汗派人在大宛国贵山城和其他七十多个城里张贴了悬赏告示,可是大宛国内却没有一个人敢来接受悬赏,因为很多能工巧匠,没有一人去过汉朝,也没有一人见过汉朝瓷品。
有一天,阿力奇在他的牧场上说起了这件事,不料有个年轻的牧马人听了之后,对阿力奇说,他想去试试,因为他曾到过汉朝,也懂得一点陶瓷技艺。这个青年原来就是阿力奇的雇工,名叫木拉比。阿力奇把木拉比带到了乌拉汗的家中,不到两天,木拉比就把陶瓷奔马修复好了,陶瓷奔马完好如初,一点也看不出伤断的痕迹。乌拉汗要重赏木拉比,木拉比却谢绝了。但是,他提出了一个要求,木拉比说他有一位汉朝的好朋友,会到大宛国来用汉家丝绸换取汗血天马。他请求主人阿力奇热情接待他的汉朝朋友,并且用优惠的条件把汗血天马换给他的汉朝朋友。阿力奇爽快地答应了木拉比的要求,因为在他的牧场里就有十几匹汗血天马。乌拉汗要木拉比留在他家负责雕塑品的管理事务,给他以最丰厚的报酬,可是木拉比也谢绝了。木拉比说他很喜欢在牧场上放牧,喜欢自由地生活在大自然里。国王说,乌拉汗和阿力奇都是我的朋友,他在乌拉汗家里见到了木拉比。阿力奇说木拉比羌笛吹得非常好,他请木拉比为乌拉汗和国王吹奏。木拉比便取出随身带着的羌笛,吹奏起来。笛声悠扬婉转,清亮动人,乌拉汗和国王为之倾倒,赞叹不绝。
国王说,从此他就喜欢上了木拉比,常在乌拉汗家里与木拉比交谈。更让国王惊奇的是,木拉比不仅到过汉朝和西域很多的地方,还会说汉语、匈奴语、楼兰语、于阗语、龟兹语等多国语言。后来国王还发现木拉比还是优秀的骑士和射手。国王还特地向沙森拜等人说,他到乌拉汗家去,总是身穿便服,对木拉比说自己也是个画家,从来也没有暴露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到现在,木拉比也不知道他就是大宛国的国王。
听了国王所说的趣事,沙森拜联想到乌鲁巴图对他说过的有关甘父的情况,心想这个木拉比会不会是甘父呢?为此,他决定去郊区阿力奇的牧场,拜访国王赞誉的这位罕见的奇才木拉比。而黛维加尼连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芳心大动,热切地想见到这个多才多艺又淡泊荣华富贵的木拉比。于是眩人艺团在离开王宫后,在小王子的带领下,就直奔郊外的牧场,去寻访木拉比。
到了城外的牧场,沙森拜等人心胸为之一爽,处处赏心悦目。牧场辽阔平坦,茂盛翠绿,宛如一张铺地连天的巨大的绿色的地毯。牧场上骏马成群,或奔驰、或饮水、或嬉戏,悠然自得。一大片白桦林在牧场一侧,挺拔秀丽。一道清清的溪水绕着白桦林蜿蜒流淌,潺潺有声。几间森林木屋就架在溪水之上,古朴而幽雅。
忽然,一阵优美的笛声从溪水上的森林木屋那边飘送过来,沙森拜等人凝神观看,看见一个年轻人,背靠着木屋前面的栅栏上,吹奏着羌笛。
黛维加尼惊喜地说:“听,笛声,吹得真动听!”
大宛国的王子说了声:“木拉比,他就是木拉比!”
说完,王子纵马向木拉比跑去,边跑边喊:“木拉比,木拉比!”
沙森拜等人策马追了过去。
笛声终止了,木拉比笑着向王子施礼问好。王子下马后,迎上去就拥抱木拉比,说:“木拉比,这些朋友是眩人艺团的眩人,都是些歌舞行家、音乐高手,他们是慕名前来拜访你的,想听听你的笛声。”
木拉比向沙森拜等人施礼问好,说:“你们好,欢迎你们来牧场!我只是一个牧马人,吹羌笛只是为了打发放牧的时光,不敢同你们这些行家高手相比。”
黛维加尼见了木拉比,反而说不出话来,暗自打量着他,觉得木拉比非常英俊,又很朴实,心中爱意顿生。
沙森拜说:“木拉比,你好!我们是眩人艺团的眩人,我是大夏人,叫沙森拜。她是身毒人,叫黛维加尼。他是康居人,叫波力斯。他是龟兹人,叫乌尔特。他是大食人,叫伊思努。”
波力斯、乌尔特和伊思努相继向木拉比施礼问好。
黛维加尼满面羞涩,上前施礼问好,说:“你好,木拉比!你的笛声是我听到的最优美的笛声,你能否再吹一曲呢?”
甘父发觉眼前的这位美得惊人的女郎竟然能说一口流利的匈奴语,而声音既甜美又轻柔,他无法拒绝她的请求,于是点了点头,又吹起了羌笛。不知为什么,他吹的曲子竟是那首《骏马之歌》。
这一曲《骏马之歌》,果然让黛维加尼和沙森拜等人倾倒赞叹,如痴如醉。
沙森拜从木拉比听得懂匈奴语这一点判定,他可能就是甘父。等笛声停止,他上前用匈奴语问道:“兄弟,乌鲁巴图让我向你问好!”
甘父听了,又惊又喜,用匈奴语问:“是乌鲁巴图让你们来的吗?你们都是西域游侠吗?”
沙森拜说:“是的,乌鲁巴图是我们的盟主,他也是大汉使臣张骞的好友!你是甘父吗?”
甘父说:“是的,我就是甘父!我终于见到你们了!”
沙森拜说:“我们到贵山城来,就是为了找你,总算找到你了!兄弟,你设法把王子打发走,等他走了,我们再好好叙谈!”
甘父走到王子面前,用大宛语说:“王子,谢谢你把尊贵的眩人朋友介绍给我!这些朋友还想去拜访我的主人阿力奇,你也去吗?”
王子说:“我就不去了!乌拉汗欢迎你去他家作客,你一定要去啊!木拉比,再见!”
甘父又挥手送别,说:“再见,王子!”
王子走后,甘父把沙森拜等人请进了森林木屋。
这是真正的木屋。墙、顶、梁、柱、地板以及屋里的桌、椅、柜等,全都是木头制成的,原色原纹,古朴而坚固。
黛维加尼打量着木屋内外,兴高采烈地说:“啊,太美了,这才是真正的森林木屋!一切都是原木做的,还散发着树木的清香!外面有大牧场、白桦树林、鲜花和蓝天,下面是溪水,潺潺流淌,像是在唱歌儿……要是我也有一幢这样的木屋就太好了!”
波力斯笑道:“那很容易嘛!你赶快在这里找一位如意郎君,嫁给他,就用这间木屋做新房嘛!”
沙森拜、乌尔特和伊思努听了,都哈哈大笑。
黛维加尼羞得满脸通红,瞥了甘父一眼,而后,瞪着波力斯说:“波力斯最坏!总是取笑我。”
甘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哈哈大笑,黛维加尼为什么脸红,但他知道这几位眩人志同道合,亲如手足。
沙森拜问:“甘父兄弟,这五年里你一直在这个牧场,不肯离开贵山城,是为什么?”
甘父说:“是为了等张大哥和阿妹乌婵。在西域,大宛的汗血天马最多。在大宛国,贵山城是首府。而这个牧场是贵山城里最大最好的牧场,拥有的汗血天马也很多。如果张大哥和乌婵到了大宛国,一定会到这里来的。这里是我等候张大哥和乌婵最好的地方!沙森拜大哥,你们可知道张大哥和我阿妹乌婵的情况吗?”
沙森拜说:“他们还在于阗城外的天虫庄。匈奴官兵在天虫庄外面层层包围,多处设卡,防守极严。外人进不去,他们也出不来。不过他们已经织出了不少汉家丝绸,想运出来换成汗血天马……”
“乌鲁巴图大哥呢,他在哪里?”
“盟主有时在于阗,有时在大宛,有时在龟兹。现在,他可能去大夏了。盟主要我们尽快找到你,然后和你一起回于阗去,要我们千方百计尽快把汉使张骞和乌婵救出来!”
甘父十分高兴,说:“好!我跟你们走,回于阗,营救大哥和乌婵!不过,我有个请求,请你们答应我!”
沙森拜说:“有什么请求?你直说吧!”
甘父说:“让我参加眩人艺团,加入西域游侠同盟!”
沙森拜笑道:“太好了!我们还求之不得呢!有了你这支魔笛,我们眩人艺团走遍西域,就更能通行无阻,先声夺人了!好兄弟,我沙森拜欢迎你!”
说罢,沙森拜热烈地拥抱了甘父。
波力斯接着上前拥抱甘父,说:“我也欢迎你,好兄弟!”
乌尔特也拥抱了甘父,说:“还有我,好兄弟!我欢迎你,也欢迎你的魔笛!”
伊思努拥抱甘父时说:“你是我们艺团的是生力军!我也欢迎你!”
最后,黛维加尼上前拥抱甘父,不仅拥抱得很紧,还大胆地在甘父脸上亲吻了一下,说:“甘父阿哥,我更欢迎你!”
甘父的心怦然而动,他感到这位美若天仙的身毒姑娘,用丰满的胸部、温润的芳唇和轻柔的话语,传给他的不仅仅是由衷的欢迎,还有大胆的爱意,他对黛维加尼的倾慕和爱意油然而生,但他竭力用理智克制着自己内心的冲动。于是他对这五位新朋友说:“谢谢你们!我对天神起誓:从今天起,甘父与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永不分离,永不反悔!”
沙森拜说:“为了有利于今后的行动,不宜暴露我们的真实身份,我们还是把甘父兄弟叫木拉比吧!”
黛维加尼说:“最好再加上魔笛两个字。”
大家都赞同,于是异口同声地叫着:“魔笛木拉比!”
几年之后,眩人艺团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机会进入于阗城。他们没有见到盟主乌鲁巴图,但从乌鲁巴图下属的游侠朋友口中,知道了乌鲁巴图留给他们的指令。右谷蠡王即将带领十万匈奴官兵去漠北争夺大单于的王位,于阗一带留守的匈奴官兵不多,趁着这个难得的时机,眩人艺团要尽快进入天虫庄,去营救大汉使臣张骞!游侠朋友还把乌鲁巴图从匈奴大单于那里弄来的一块铜制腰牌,交给了沙森拜。
于是,眩人艺团在到达于阗的当天,就直奔天虫庄,凭那块铜制腰牌,顺利地走进了张家宅院,却没料到冯效堂早就到了天虫庄,对张骞和乌婵下了毒手。眩人艺团的六位游侠,个个久经历练,胆识超人,面对强敌,临危不乱,合计之后,便上演了那幕智擒都尉冯效堂的好戏……
第二天清晨,张骞、甘父、乌婵、黛维加尼、沙森拜、波力斯、乌尔特、伊思努、克里木和赛发吐卖一行十人,骑马趟过了叶尔羌河,很快就到了莎车国。
他们夜宿昼行,纵马驰骋,经过了疏勒国,在第三天傍晚,就到了大宛国贵山城郊外阿力奇的牧场。
他们驰过牧场,到了森林木屋。下了马,准备把缰绳拴好后进屋议事。突然,张绣从木屋里跑了出来,直扑过来,大声喊着:“阿爸!阿妈!”
张骞和乌婵吃了一惊,喜出望外,同时搂住儿子,连连亲吻。
乌婵问:“乌鲁巴图大伯和阿米娜阿姨呢?”
张绣笑着,回头看看森林木屋。
乌鲁巴图和阿米娜笑吟吟地从木屋里走出来,月亮和星星也跟着出来了。
张骞迎上去,说:“盟主,你好!谢谢你们!要不是游侠同盟施手援救,我和乌婵就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乌鲁巴图说:“老弟,你可不要把我叫盟主!我们是生死之交的好朋友!不要提谢字!”
张骞介绍说:“这二位是克里木和赛发吐卖,原来是匈奴武士,在关键时刻他俩挺身而出,从冯效堂的屠刀下营救了我和乌婵,他二人不愿再当匈奴武士,就同我们一起逃出来了!”
乌鲁巴图热情地说:“两位兄弟,我们欢迎你们!”
甘父看见阿米娜,格外高兴,说:“阿米娜大姐,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阿米娜搂着甘父亲吻了一下说:“小阿弟,我们十一年没见面了,你现在更英俊了!”
乌婵忽然想起了什么,大声叫喊:“绣绣,快来!他是你舅舅,快叫舅舅!”
甘父一把抱起张绣,连连亲吻,说:“太好了!绣绣都快变成小伙子了!”
张绣显然感到陌生,问道:“你是我的舅舅?舅舅是什么意思?”
甘父说:“舅舅就是你阿妈的阿哥!”
张绣也笑了,说:“我知道了,你就是很爱我阿妈的、会捏泥人泥马的、爱吹笛子的、会用石子打飞鸟的那个甘父,对吗?”
甘父哈哈大笑,说:“没错,我就是那个甘父。不行,绣绣,你不许叫我甘父,要叫舅舅!不然,我就打你的小屁股!”
“好,我把你叫舅舅!”张绣望着黛维加尼,问甘父,“舅舅,这个好漂亮的阿姨是谁?我该叫她什么?”
乌婵说:“这个好漂亮的阿姨是你舅舅的未婚妻,是你阿妈的嫂子,你该把她叫舅妈!”
张绣跑到黛维加尼面前,问:“舅妈,未婚妻是什么意思?”
黛维加尼羞得满脸通红,不知该怎样回答,便搂着张绣亲吻了一下,说:
“绣绣,去问你舅舅吧!”
众人开心地大笑起来,甘父有些尴尬,一把拉过绣绣,又亲吻了一下,说:“你呀,真是个调皮的小傻瓜!”
阿米娜说:“大家快进屋吧!大家欢聚一堂,我们要好好庆贺一番!月亮,星星,还有绣绣,快来帮我摆设酒宴!”
众人进入森林木屋后,不约而同地打量起来,地板、屋顶、门窗、桌椅、长长的通铺、通往阁楼的楼梯,还有上面的阁楼,全是原色原纹的树木制成的,既宽敞通风,又能御寒保暖,且坚固而实用。窗外的大牧场、白桦林,很开阔,也很优美。木屋下面有溪水流淌,潺潺作响,悦耳静心。
乌婵说:“这木屋太好了!乌鲁巴图大哥,这是谁的房屋?你们到了大宛就一直住在这里吗?”
乌鲁巴图还没回答,甘父就说道:“这些木屋的主人就是牧场的主人,大宛富商阿力奇。我在牧场给他牧马,就是在这里住了五年,我和沙森拜大哥他们也是在这里认识的。”
乌鲁巴图笑了笑,说:“这木屋的主人原先是阿力奇,不过现在的主人是张骞和乌婵了。”
张骞问:“怎么会是我和乌婵呢?”
乌鲁巴图说:“我们到达贵山城后,一打听,才知道拥有汗血天马最多的是大富商阿力奇。我们去拜访阿力奇,说明想用丝绸换汗血天马的来意。阿力奇很高兴,便把我们带到这个牧场来看他的汗血天马。在牧场我们看了汗血天马之后,我发现了这一排五间森林小木屋,就打算买下来,既可以作为你们到大宛后的活动基地,又便于储存你们织造出来的丝帛绸缎。我提出买下森林木屋当别墅的要求后,阿力奇爽快地答应了。但是,当他看到我给他的绸缎时,就追问这些绸缎是谁织造的,为什么和于阗天虫庄大汉使臣张骞的绸缎完全一样?我便告诉阿力奇,这些绸缎的确是张骞夫妇织造的。张骞是我的至交好友,我是替张骞来这里用丝绸换汗血天马的。我还如实告诉他,张骞夫妇不久就会来到贵山城,我买这些木屋,就是让张骞夫妇来住的。阿力奇听后,特别高兴。他说大汉使臣张骞也是他的朋友。他当即决定把这些森林木屋送给张骞夫妇,而且无论如何不肯收取分文。”
张骞说:“巴图大哥,你是否记得,有一次你到天虫庄我家,我正好送两位外国客商出院门,其中之一就是阿力奇。可惜当时我没有介绍你认识他。”
乌鲁巴图说:“我通过大宛的游侠朋友了解了阿力奇的情况。大宛国不算大,除了首府贵山城,还有七十多个城邑,人口共有四十多万。可是大宛国很富裕,农业、畜牧业和商业都很发达。最重要最著名的物产一是汗血天马,二是苜蓿草,而苜蓿草又正是汗血天马的最好饲料。在这个国家,拥有好牧场和汗血天马就是最大的财富。这片牧场是大宛国最好的牧场,阿力奇就是靠这片牧场和驯养汗血天马致富的。大宛国很重视商业,商人绝大多数都讲诚信,做生意很少有欺诈行为。阿力奇就是一位很讲诚信的商人。他经营有方,声誉很好,也是大宛国商会的会长。阿力奇同大宛国国王的私交很深,他是王宫里的座上客。张骞老弟,你要用丝绸换汗血天马,阿力奇就可以帮你办好,你要见国王,说服大宛国同汉朝结盟,更要借助阿力奇的帮助!我相信,在大宛,你一定会完成你的使命!”
阿米娜抱着两大坛酒进来,喊道:“开宴了!开宴了!大家请入席就座!来吧,尝尝大宛美酒和我阿米娜的手艺!”
月亮、星星和张绣送上了一道道菜肴,来来回回,忙个不停,各式菜肴摆满了大圆木桌。众人团聚,在欢乐的气氛中,酒宴开始了。
乌鲁巴图首先敬酒致意,说:“今天有幸与各位朋友在这里聚会,我非常高兴!大汉使臣张骞,我代表西域游侠同盟的朋友们,先敬你一碗酒!欢迎你和乌婵来到这里!预祝你和甘父早日完成出使西域的重任!预祝汉朝和西域各国结盟成功!”
众人同张骞、甘父和乌婵对饮而尽。
张骞站起来举酒致谢,说:“谢谢各位西域朋友,谢谢游侠同盟!我代表大汉使团,代表甘父和乌婵,敬大家一碗酒!感谢大家对我们的关爱、支持和帮助!祝愿汉家人和西域人结盟友好,友谊长存!”
张骞、甘父及乌婵同众人对饮而尽。
阿米娜说:“光吃光喝,有什么意思!甘父阿弟,吹一曲羌笛吧!我好久没听见你的笛声了!”
乌婵趁机说:“光听他吹笛子,也太单调了!黛维加尼,你跳个舞吧!让甘父给你伴奏!”
乌尔特大声叫好,说:“太好了!仙舞配魔笛!来一个!”
众人起哄,又笑又喊:“对!来一个!仙舞配魔笛!”
大家迅速腾出了一席之地,甘父和黛维加尼只好上场。自从甘父加入了眩人艺团,在各地演出时,经常和黛维加尼搭档,十分默契,一个舞姿似仙,一个笛声如魔,表演精彩无比,曾使无数观看者着迷倾倒。
甘父取出羌笛,横在唇边,望着黛维加尼,黛维加尼向甘父投去眼波,微微点头,《蛇舞》就开始了……
就在《蛇舞》开始的同时,乌鲁巴图手提马灯,带领着张骞夫妇和沙森拜走出木屋,跨过溪流,走到不远处的另一幢带有阁楼的森林木屋。打开门锁后,四人进入屋内,沙森拜说:“你们夫妇和孩子绣绣就住在这里吧!阁楼上是丝绸仓库,你们所有的丝帛绸缎都存放在上面。走,上去看看!”
四人上了阁楼,沙森拜提着马灯照亮,乌鲁巴图、张骞和乌婵翻看着存放在这里的二十匹丝帛和三十匹绸缎。
张骞发现,丝帛绸缎都没有被虫蛀,也没有受潮,下面垫着羊皮,羊皮下面是干草,干草下面才是楼板。丝帛绸缎的上面盖有兽皮,兽皮上面还盖有遮雨的篷布。张骞深受感动,乌鲁巴图身为盟主,肩负重任,心存大局,而对存放丝绸这样的小事也如此仔细周到。
于是,张骞说:“巴图大哥,这些丝绸没有被虫蛀,没有受潮,没有一点发霉,谢谢你和阿米娜!为了这些丝绸,给你们添了许多辛苦!”
乌鲁巴图说:“我和阿米娜只是帮你把这些丝绸运到大宛,放置在这里,算什么辛苦?真正辛苦的是你和乌婵!为了这些丝绸,你俩花了整整十年心血!且不说种桑养蚕有多辛苦,单说坐在织机上,手脚不停地织锦,三千多个日日夜夜,要出多少力,要流多少汗啊!”
乌婵说:“巴图大哥,感谢的话,我们不再说了。你是盟主,要主大事,操大局,有很多事要忙。我们这里的事,不能再让你费心分神了!”
乌鲁巴图说:“我们下去吧,我叫你们三人来,就是要说说以后的事。”
四人下了阁楼,在楼下围着马灯坐下。
乌鲁巴图说:“我明天一早就要走了,回于阗。我们将在于阗、皮山、叶城一带举行起义,在右谷蠡王的大军返回之前,端掉他们的老巢!消灭他们的留守官兵,帮助于阗国和皮山国重获自由,光复独立!帮助这些民众摆脱匈奴王爷的统治……”
张骞说:“好!这是一件大事!在西域,只有游侠同盟才能有此壮举!你是盟主,你赶快回于阗去吧!我相信这次起义一定成功!”
乌鲁巴图说:“我们西域游侠同盟的宗旨,是主持正义,反抗暴政,倡导自由,帮助民众!在西域,我们最大的敌人就是大单于为首的匈奴王庭。正因为我们与汉朝有共同的敌人,游侠同盟才决定全力支持大汉派来的使臣!老弟,你是一位和平使臣,用和平出使的方式联络西域各国,缔结同盟,共同抵制匈奴暴政和侵略,这很了不起!凭你的忠贞、勇敢、坚毅和非凡的智慧,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
沙森拜问:“盟主,眩人艺团也跟着你去于阗吗?”
乌鲁巴图说:“不!你们不必参加这次于阗起义。你们跟随大汉使臣,协助他、保护他,联络康居、大月氏和大食等地的游侠朋友,帮助大汉使臣同这些国家结盟成功!汉朝在西域的盟国越多,就越能孤立匈奴势力,这对我们游侠同盟十分重要!”
沙森拜说:“盟主,请你放心!我们会全力协助大汉使臣,会全力保护张大哥、乌婵和甘父的!”
乌鲁巴图说:“我估计,与大宛国结盟会很顺利,康居和大食的情况,也比较好,不会有危险。但是大月氏国现在很混乱,大月氏国王为人狡诈,两面三刀,到大月氏国凶多吉少,你们要多加提防!”
张骞说:“谢谢巴图大哥!谢谢游侠同盟的朋友!有你们的支持帮助,我的信心更足了!即使困难再多,危险再大,我们也不会惧怕,不会退缩的!”
乌婵问:“巴图大哥,阿米娜大姐也跟你走吗?你们该结婚了吧?”
乌鲁巴图说:“不,她也留下!等你们出使大月氏以后,我们再会合,那时我和阿米娜再举行婚礼!”
乌婵说:“好呀!到那一天,让我阿哥和黛维加尼也跟你们一起举行婚礼吧!”
酒宴散后,夜已深了,大家分别在各自居宿的木屋入睡了。只有两对情侣在木屋外的月光下恋恋不舍,娓娓絮语。
一对是在白桦林中散步的乌鲁巴图和阿米娜,即将离别,格外依恋,千言万语,吐不完的深情,说不尽的珍惜……
另一对是在草地上紧紧拥抱的甘父和黛维加尼,陷入了热恋,如痴如醉,频频地互吻,贴体连心,山盟海誓,恩爱缠绵。他们融合于天地之间,忘却了漫长的月夜……
这一夜,对张骞夫妇来说,也格外温馨甜蜜。他俩躺在木屋阁楼上,紧紧依偎,相拥而眠。张骞和乌婵久久不能入睡,看着身旁熟睡已久的儿子,看着他俩用十年心血换来的丝帛绸缎,看着他俩第一次拥有的自己的家,看着洒在木屋窗棂上的月光,他俩深深感到逃出牢笼、重获自由的欣喜和激动,深切感到患难与共、生死相依的夫妻之情的甜美和珍贵……
第二天上午,在大家送走了乌鲁巴图之后,张骞、甘父、乌婵和沙森拜来到了贵山城内富商阿力奇的家,拜访阿力奇。
年轻的仆人把张骞等四人迎进了豪华的客厅,请客人入座,并捧来许多水果,然后,他上楼去向主人禀报。
阿力奇从楼上下来,满面笑容地迎上前,拥抱张骞。阿力奇说:“大汉使臣,你终于来了!你是最尊贵的客人,欢迎你!”
张骞说:“你好,阿力奇!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位大宛朋友!今天我们登门拜访,打扰你了!”
阿力奇说:“你是第一位来到我家的汉朝朋友!你这样的贵客临门,是我最大的荣幸!大使夫人,你好!我衷心地欢迎你!”
乌婵施礼问候,说:“你好!阿力奇,又见到你了,我也很高兴!”
张骞介绍说:“阿力奇,这位是我的朋友,大夏人沙森拜!”
沙森拜施礼问候:“你好!我久闻阿力奇先生的大名,见到你,我很荣幸!”
阿力奇还礼,说:“欢迎你,沙森拜!大汉使臣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张骞又介绍说:“阿力奇,这位是我的……”
阿力奇看见甘父,又惊又喜,说:“木拉比!是你呀,你跑到哪里去了?你也认识大汉使臣吗?”
甘父笑道:“你好,主人!我……”
张骞说:“还是我来说吧!阿力奇,他是乌婵的阿哥,是我的兄弟,他也是大汉使团的一位使者,他的真名叫甘父。以前,他到大宛国来,是为了在这里等着同我会合。多谢你收留了他。”
阿力奇连忙道歉,说:“啊呀,失敬了!太对不起你了,甘父兄弟!要是我早知道你也是大汉使者,我怎么敢让你给我牧马呢?”
甘父说:“这没关系!我和张大哥失散了,到了贵山城,走投无路,要不是你收留了我,让我牧马,我早就饿死了!我非常感谢你!”
阿力奇说:“你怎么会饿死呢?你多才多艺,智慧非凡,又很灵巧,连我朋友乌拉汗都很器重你!他愿用重金聘请你,你都不去,却只愿意在我的牧场里牧马。当时,我很不理解,可是今天我明白了,你是要在牧场等候大汉使臣!”
甘父问:“乌拉汗最近好吗?他是一位杰出的画家和雕塑家,也是一位非常和善幽默的人!我很敬重他!”
阿力奇说:“乌拉汗也很想念你!你失踪了,他还责怪我哩!明天我们一起去他的珍品收藏馆看望他吧!”
甘父问:“我张大哥、沙森拜大哥和我阿妹也可以一起去吗?”
阿力奇说:“当然可以!乌拉汗是我的老朋友,我相信,他见到大汉使臣、你阿妹和沙森拜朋友,一定会十分高兴的!”
阿力奇对仆人说:“准备盛宴!去请夫人出来见见贵宾!”
仆人领命而去。
张骞让甘父打开带来的包袱,取出两匹绸缎。张骞说:“这里是两匹绸缎。一匹你收下,表示我们对你的感谢!”
阿力奇说:“不!如此珍贵的宝物,我不能收!大汉使臣,我们是朋友!你有什么事,只要我阿力奇能办到,我一定效劳!”
张骞说:“另一匹绸缎,请你替我送给大宛国王子,并请王子转告大宛国国王,我要以大汉使臣的身份,去拜见国王。如若同意,请确定时间,我们去王宫。”
阿力奇说:“这好办!我现在就派人把丝绸给王子送去!不过,我还是陪你们先去看望乌拉汗吧!”
甘父说:“还是先去王宫拜见国王,这是正事。乌拉汗那里以后再去吧!”
阿力奇笑了笑,说:“你们不知道,乌拉汗是国王最好的朋友,无论什么事,只要乌拉汗同意了,国王一定会办的!”
张骞说:“也好,请你安排吧!”
过了两天。清晨,阿力奇来到牧场的森林木屋,对张骞说:“走吧,我送你们去王宫!乌拉汗不在家,以后再去看望他吧!”
张骞和甘父换上了崭新的大汉使臣和使者的衣服,张骞带上御诏,手持汉节,二人登上阿力奇的马车前往大宛国王宫。
大宛国王宫坐落在贵山之巅,是一座巍峨壮观、高耸入云的石砌城堡。
到了山下王宫的大门前,阿力奇和张骞、甘父下了车。阿力奇指着前面说:“王子在王宫门口等你们,我就不去了!祝你们一切顺利!”
张骞和甘父走到王宫门口,见到了王子。
王子上前问:“你是大汉使臣张骞吗?”
甘父充当翻译,回答说:“是的,他就是大汉使臣张骞。我是……”
王子惊喜地说:“木拉比!我以为你失踪了!原来,你是去给大汉使臣当翻译了!”
甘父说:“王子,请原谅!以前我没有告诉你,我本来就是大汉使团的一名使者,我就是大汉使臣的通译,我的真名叫甘父。”
王子说:“很好呀,无论叫甘父还是木拉比,你都是我的好朋友!请上马车,我带你们进王宫!”
张骞说:“谢谢王子!”
王子亲自驾着一辆华丽而轻巧的大宛敞篷马车,盘山而上。张骞和甘父并坐在马车里,随身带来的十匹绸缎,也放在马车里。张骞浏览沿途风光。山路弯曲但较宽阔,沿途十步一岗,全身戎装的大宛卫士肃立路两旁,向王子和贵宾行礼。
驶近王宫,张骞看见城堡的石墙是一色淡红,敦实而坚固,上面布满了碧绿的常青藤,红翠相映,鲜艳而悦目。宫门上,石柱上,门檐上,飞檐上,雕刻了各种鲜花、飞禽、走兽和许多仙女,浮雕栩栩如生,精美别致。
到了贵山上,在王宫正门前,张骞、甘父下了车,跟随王子进入王宫,沿着笔直平坦的石板大路,走向大殿,几名王子的侍卫捧着十匹绸缎跟随后行。
大殿前面,是一个大花园。绿茵茵的草地上,有许多树木,而每棵树木都很奇特,树冠被修剪成鸟形、熊形、马形、蛇形、龟形……十分有趣。使张骞惊异的是,大殿门前矗立着八匹姿态各异的汗血天马的雕塑,他不禁想起了长安未央宫金马门前的那六匹鎏金铜马……
忽然,器乐奏响,乐曲热烈欢快,十二个美丽苗条的大宛宫女跳起《天马迎宾舞》,围住张骞、甘父和王子,或跃或腾,或进或退,状如天马,惟妙惟肖。
王子说:“这是我国接待贵宾的礼仪,宫女们跳的是《天马迎宾舞》。”
舞毕乐止,宫女们向贵宾施礼而退。
王子说:“国王和王后来了!我父亲为人随和热情,但不拘小节,请不要介意。”
国王四十多岁,面如孩童,身躯略胖,但动作敏捷,神色快乐。他头戴一顶盘有纯金天马的王冠,身穿橘红色织有金线花纹的细羊毛长袍。
王后三十多岁,金发碧目,黛眉红唇,容貌秀丽,体态婀娜,神态和善端庄。她戴着一顶盘着纯金绵羊的后冠,穿了一身淡蓝色绣有金线花纹的细羊毛制作的华贵衣裙,手里拿着两个鲜花缀成的花环。
国王和王后身后不远,群臣恭谨站立。张骞手持汉节,上前躬身行礼,并致问候。
甘父翻译说:“大汉使臣张骞,拜见大宛国国王和王后陛下!”
国王上前拥抱张骞,并互吻两颊,致语问好。
甘父翻译道:“你好,大汉使臣!大宛国国王欢迎你!”
王后上前给张骞戴上花环,拥抱,互吻两颊。
甘父翻译道:“大汉使臣,你是尊贵的国宾,大宛国王后欢迎你!”
甘父上前向国王行礼问候,说:“尊敬的国王陛下,大汉使者甘父向你致敬!”
国王与甘父拥抱时,二人同时吃了一惊,呼喊着:
“木拉比!”
“乌拉汗!”
国王与甘父同时放声大笑,再次紧紧拥抱,互吻双颊。
甘父说:“请国王陛下原谅,我只告诉你我是牧马人木拉比,没有说出我是大汉使者甘父的真实身份。”
国王笑道:“我也请大汉使者原谅,我只告诉你我是雕塑家、画家乌拉汗,没有说我是大宛国国王!”
王后走过来,给甘父戴上花环,笑道:“原来木拉比就是你!国王非常喜欢你,器重你!说你是罕见的奇才,我早就想看看你了,还想听你吹羌笛哩!”
王后拥抱了甘父,互吻了双颊。
甘父说:“尊贵的王后,你好!我不是什么奇才,只是一个从小爱吹羌笛的匈奴小子,后来成了大汉使臣的通译。只要你爱听羌笛,我愿意为你吹奏。”
国王指着群臣,对张骞说:“他们是我的文武大臣,都想亲眼见见大汉王朝派来的使臣!”
张骞和甘父向大臣们行礼致意。
大宛群臣热情地同张骞、甘父一一拥抱,互吻双颊。
王子说:“这十匹汉家绸缎,是大汉使臣送给父王和母后的礼物。”
几名侍卫呈上了十匹绸缎。
国王和王后各捧一匹绸缎,抚摸赞叹,爱不释手。
国王说:“太美了!这是世上最珍贵的礼物!谢谢你,大汉使臣!”
王后说:“这绸缎太美了!就像天上的彩霞!听说,这些丝绸是你和你妻子亲手纺织的,是吗?”
张骞说:“是的,都是我妻子织成的,我只是负责植桑养蚕和纺丝。”
王后问:“今天,为什么不把你妻子带来呢?”
张骞说:“她只是我妻子,不是大汉使者。”
王后说:“这不好!明天,请你妻子也来,我要为她举行盛大的宴会和舞会!”
张骞说:“谢谢王后!我明天带她来拜见国王和王后!”
甘父说:“王后陛下,我们还有几位朋友,以前来过王宫,都见过国王和王后,明天可以让他们也来吗?”
王后说:“当然可以!不过,他们是些什么人?”
甘父说:“你还记得眩人艺团吗?”
王后很高兴,说:“当然记得!其中还有一位非常美丽、舞姿极美的身毒女郎,是他们吗?”
甘父说:“就是他们!”
王后说:“太好了!一定要请他们一起来!”
国王说:“对!一定要请眩人朋友们!大汉使臣,把你儿子也要带来!”
张骞说:“好,我带他来。”
国王对大臣们说:“你们都过来,看看汉家丝绸吧!”
群臣上前观赏,赞叹不已。
国王说:“好了,你们见到了大汉使臣,也看过了汉家丝绸,除了首相、翻译和王子,你们都出去吧!等午宴开始,你们再来!”
文武群臣纷纷后退。
国王拉着张骞,王后挽着甘父,走进了大殿。首相、王子和一位年轻的翻译随后走入大殿。
王宫大殿里,装饰很华丽,又很奇特,张骞和甘父从未见过。
国王说:“尊贵的客人,先请你们看我和王后的杰作,好吗?”
张骞和甘父莫名其妙,只好点头。
国王指着上面说:“请看屋顶!”
张骞和甘父抬头看见屋顶很大,天花板上结着一张很大的绳网。网中纵横交错的绳索结成的每一个结头,都系着一颗下坠的宝石,每颗宝石都很大,色泽不同,闪烁着光芒。
国王又说:“再请看四面墙上的壁画!”
四面墙上都是五颜六色的壁画。一面画着马、犬、虎、貘(熊猫)等走兽,一面画着鹰、鸽、雁、孔雀等飞禽,一面画着鱼、蛇、龟、蛙等水族,一面画着春、夏、秋、冬的各种花卉。奇妙的是,凡是动物的眼睛和花朵的花心都嵌着宝石,宝石大小不一,色泽也各不相同。
忽然,国王双手拍了三响。顿时,大殿门窗关闭,帘幕下垂,大殿里漆黑如夜。然而,顶棚却变成了五光十色,群星璀璨的夜空。四面墙上荧光闪闪,宝石生辉,飞禽、走兽、水族和花卉都栩栩如生、分外鲜明。这时又响起了优雅柔美的器乐声,张骞和甘父目不暇接,心旷神怡,宛如走入了梦中,在天国里漫步。
过了一会儿,忽然,帘幕卷起,门窗打开,阳光又射入大殿,器乐声也消失了。
张骞和甘父都在赞叹:“太神奇美妙了!”
国王哈哈大笑,说:“这些都是王后设计的。不过,这些壁画,可都是我亲手画的。”
张骞说:“很了不起!原来国王和王后都是艺术大师!”
这时,国王才说:“尊贵的客人,请入座吧!”
坐椅也别出心裁,十分有趣。
国王和王后各坐在一把金色的椅子上,椅子的造型如同伏卧的绵羊。
张骞和甘父各坐在一把银色的椅子上,椅子的造型如同伏卧的骏马。
王子和首相各坐在一把黑色的椅子上,椅子的造型如同伏卧的老虎和豹子。
宫女端上了葡萄美酒和各种水果。
国王拍了拍椅柄说:“这些椅子也是王后设计的。王后最喜爱金毛羊,我和王后就坐在金毛羊身上。我最爱汗血天马,就请贵宾坐在天马身上。王子喜爱虎和豹,他们就坐在老虎和豹子身上。坐在这些椅子上,都会很开心,很舒适。坐在这些椅子上交谈的人,一定会感到亲切,互相尊重,无论什么事都会洽谈成功的。”
张骞和甘父听了,相视而笑,都感到这位大宛国王有些古怪,但又可亲可爱。
王后说:“尊贵的客人,请尝尝大宛国最好的葡萄美酒吧!”
首相说:“请多吃些我们大宛的水果!我代表大宛国的文武大臣和全国的民众,向汉朝的二位贵宾敬一杯酒,表示欢迎!”
张骞、甘父同首相对饮而尽。
国王盯着张骞手中的汉节看了一会儿,问:“大汉使臣,你手中拿的手杖,为什么不放下来呢?”
张骞说:“国王陛下,这不是手杖,而是汉朝皇帝特地赐给我的汉节,这是表示我使臣身份的凭证,就像国王赐给大臣的令牌一样。”
国王笑了,说:“你们汉朝的礼仪太多。你们的汉节造型很美,可以让我看看吗?”
张骞把汉节递给国王,国王和王后看了看,又把汉节还给了张骞。
国王问:“汉朝皇帝派你到我国,为了什么事?”
张骞从怀里掏出御诏,交给国王,说:“请陛下看看这份御诏吧!”
国王看了看,问:“这上面一个一个方块,就是汉朝的文字吧?”
张骞说:“是的,这是汉朝皇帝用汉字写的诏书,专门给西域各国国王看的诏书。”
国王把汉字诏书给了站在他身后的年轻翻译,说:“你念给我听吧!”
翻译说:“我只会说汉家话,不认识汉朝字。”
国王把诏书还给了张骞,说:“大汉使臣,为了什么事?还是你说吧!”
张骞让甘父讲出了来大宛国的目的。
甘父说:“汉朝皇帝让大汉使臣张骞到大宛国来办两件事。第一件,汉朝愿意同大宛国结成同盟国,永远友好相处,共同抗击匈奴的侵略。”
国王说:“很好,我赞同!大宛国愿意同汉朝结成同盟国,永远友好相处。如果匈奴出兵侵略汉朝,大宛国愿意出兵援助汉朝;如果匈奴出兵攻打大宛国,也请汉朝出兵援助大宛国。不过,大宛国也不愿意同匈奴为敌,如果匈奴不侵略我国,我国是绝不会去侵略匈奴的。”
张骞说:“谢谢国王陛下,大宛国同汉朝同意结成同盟。我们双方就拟定结盟书吧!”
首相说:“可是我们大宛国还没有文字,也从来没有写过结盟书。不如这样吧,请大汉使臣就用汉字拟定两份同样的结盟文书,内容就照国王刚才说的话写,写成了,请你读给国王听,国王同意了,我就在结盟书上加盖国王特有的天马图形印章。加盖了天马图形印章,就表示国王的话完全算数,永不反悔!大汉使臣,你看如何?”
张骞说:“很好,就照首相的办法签订我们两国的结盟文书。”
国王当场表示同意,大宛国首相取来国王画画用的两张同样大小的白色的羊皮纸、画笔和颜料,给了张骞。张骞取出随身带的羊毫笔,蘸着黑色颜料,用隶体汉字,在两张白色羊皮纸上,写下了两份同样的汉朝同大宛国的结盟文书。
张骞写完两份结盟文书,结盟文书经大宛首相过目后,给了大宛国王。国王一边看,一边听甘父和大宛翻译的讲读,国王十分满意。他把两份结盟文书都交给大宛首相,说:“很好,写得很好!就这样吧!首相,你先去拿天马图形印章来,现在就盖上印章!王后,请你给我和大汉使臣斟酒!”
大宛首相在两份结盟文书上都加盖了大宛国王的天马图形印章,把其中一份给了张骞。
王后为国王和张骞各斟了一杯酒。
国王说:“大汉使臣,来,干杯!祝贺我国和汉朝结盟成功!”
张骞说:“对!庆贺两国结盟成功!国王陛下,请!”
大宛国王同张骞碰杯,对饮而尽。
国王问:“大汉使臣,你要办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张骞说:“是想用丝绸换大宛的汗血天马。汉朝皇上很喜爱大宛汗血天马,我换的汗血天马是献给汉朝皇上的!”
国王说:“很好!你代表汉朝皇上送给我十匹汉家丝绸,我就回赠十匹汗血天马给汉朝皇上!”
张骞说:“陛下,我还想用丝绸再换一些汗血天马,可以吗?”
国王说:“可以!首相,这件事交给你去办!一定要办好,让大汉使臣满意!”
首相说:“陛下,我会让大汉使臣满意的!”
王后说:“午宴开始了,大汉使臣,大汉使者,请跟我来!”
张骞手持汉节,甘父怀揣结盟文书,满面春风地跟着大宛王后,向王宫餐厅走去。
傍晚时,张骞和甘父回到城郊牧场森林木屋,与大家共进晚餐。
乌婵、阿米娜、黛维加尼、沙森拜、波力斯、乌尔特、伊思努、克里木、赛发吐卖、张绣、月亮和星星,围聚在张骞和甘父的身旁,听张骞和甘父叙说在王宫见到大宛国国王和王后的情形以及结盟签约的经过。
听罢,沙森拜捧起一碗酒,高兴地说:“张大哥,甘父兄弟,来,喝酒!祝贺你们旗开得胜,在大宛国结盟成功!”
众人激情高昂,喜气洋洋,互相举杯祝贺,一饮而尽。
波力斯说:“五年前,我们到王宫里去演出,见到了大宛国国王和王后,我们都觉得大宛国王是一个很直率,很有风趣,有点古怪,但也很可爱的人。可没想到,他就是画家、雕塑家乌拉汗!”
甘父说:“是呀!今天我和国王拥抱时,几乎惊呆了!天哪,他就是乌拉汗!后来,在午宴时王后告诉我,国王很喜欢穿着便服,以画家和雕塑家的身份到民间去游逛,他起了个化名叫乌拉汗,他在王宫外面修建了一所珍品收藏馆,常常到那里去画画、做雕塑,很多人都认识乌拉汗,可是都不知道他是国王……”
乌婵问:“难道阿力奇也不知道吗?”
张骞说:“阿力奇当然知道,可是他故意不说破。你记得吗,他要我们在进王宫之前,最好先去拜访乌拉汗,还说只要乌拉汗同意了,什么事国王都答应的。”
沙森拜说:“对!阿力奇其实是在暗示我们。当时我们没有察觉到罢了!”
甘父说:“他一点也没有国王的架子,让人感到可笑、可爱、好亲近。不像汉朝皇帝架子很大,排场更大,可敬而不可爱!”
乌婵说:“阿哥,你是个汉朝使者,怎么可以信口乱说呢?”
甘父笑了笑,说:“这里又不是长安未央宫,怕什么?我又不是说汉朝皇上不好!”
张骞说:“甘父说的倒是实话,不过,乌婵的话也对!你回到汉朝以后,千万不要评论皇上!一句话不对,就得掉脑袋!”
黛维加尼说:“大宛国很富,国王人也好,可是无法与汉朝和汉朝皇帝相比。不说别的,大宛国没有文字,首相连结盟文书也不会写。就这一点,大宛国就远不如汉朝了!”
乌婵说:“我们匈奴也没有文字,大单于也只懂得骑马、射箭、带军队打仗!黛维加尼,你们身毒有文字吗?”
黛维加尼说:“有啊!我们的文字叫梵文,我们身毒还有很多经典,都是用梵文写成的。”
沙森拜说:“在西域各国里,现在只有身毒、大食、大夏、楼兰、于阗和龟兹有文字。黛维加尼说得对,在这方面,汉朝比任何国家都伟大!”
张骞说:“乌婵,王后特地邀请你去王宫,想看看你这位织锦能手。王后和国王对眩人艺团印象很深,也邀请你们去!明天,王后要举办盛大的宴会和舞会,邀请我们都去参加!”
张绣问:“也让我去吗?”
张骞说:“当然要带上你!国王说他喜欢小孩子,要我把你带去!”
张绣高兴地跳起来欢叫:“太好了!我可以进王宫去玩了!”
木屋外传来一阵马的嘶叫声,张骞和甘父知道有客人来了。赶忙走出屋子去,放眼一看,原来是大宛王子、首相和一位翻译,还有十几个卫士,身后还有十匹天马。
张骞上前施礼后,问:“王子和首相专程而来,莫非有事?”
首相说:“大汉使臣,这十匹汗血天马和三箱珍宝,是国王送给汉朝皇上的礼物,请收下。”
张骞说:“请首相替我再次感谢国王陛下!”
甘父、沙森拜和阿米娜等人向首相和王子施礼,然后围着十匹汗血天马观赏,纷纷夸赞。
首相问张骞:“哪位是你的妻子?”
张骞叫来乌婵,说:“她叫乌婵,是我妻子。乌婵,这位是大宛国首相,这位是大宛国王子!”
乌婵施礼说:“首相,你好!王子,你好!”
首相说:“王后为你举办了宴会和舞会,国王邀请你们夫妇和你们的朋友们,明天都到王宫去赴宴,参加舞会!”
乌婵说:“谢谢王后和国王,明天我们一定去!”
王子看见张绣,拉着张绣的手,问:“你是大汉使臣的儿子吧,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张绣说:“我叫张绣,今年九岁。你是大宛国的王子吗?”
王子说:“是的,我是王子,比你大八岁。明天你到王宫来,我领你去玩。王宫里,好玩的地方很多。平时,你喜欢玩什么?”
张绣说:“只要是好玩的,我什么都喜欢。最近,我父亲每天早上教我练终南刀法,我很喜欢这套刀法。明天到王宫里,我练刀法给你看,好吗?”
王子很高兴,解下自己配在身上的宝刀,说:“好!绣绣,你是我的朋友,请收下我的佩刀,留做纪念吧!”
张绣收下宝刀,从裤兜里摸出来一把弹弓给王子,说:“谢谢王子!真不好意思,我没有珍贵的礼物送你。这是我自己做的弹弓,能打鸟儿,送给你玩吧!”
王子说:“弹弓?我没有见过,怎么玩呢?”
张绣说:“现在天快黑了,看不清鸟儿,没法打弹弓了!明天到王宫后,我们一起玩吧!”
王子说:“好!明天,我在王宫大门前等你!”
王子和首相等人上了马,同张骞父子等挥手告别,驰骋而去。
张骞、乌婵和甘父刚才一直在看着王子和张绣。
乌婵对张骞和甘父说:“绣绣真像你们两个,从小就会同外国人打交道,还很有一套办法哩!”
甘父笑道:“这很好呀!让他长大了,也当大汉使臣!”
张骞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甘父的话,正合他的心意。他在想,今日结盟成功,初战告捷。今后出使的路还很漫长,而且定然艰辛。不过,值得欣慰的是,儿子渐渐长大了,后继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