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阿尔寨,草原上的西夏印记
在鄂托克前旗对那些党项古城的考察后,我抵达了相邻的鄂托克旗,来这里之前,鄂托克前旗文化广播局的余副局长就介绍说那里有不少西夏的东西,并向我介绍了鄂托克旗文管所所长巴图吉日嘎拉——一位对阿尔寨石窟研究有权威发言权并一直痴心于石窟保护的蒙古族学者。通过很多周折,总算找到了巴图吉日嘎拉的家,他正邀请乌审旗的一位画师,在家里临摹阿尔寨石窟上的壁画。在巴所长的指引下,我走进了草原上神秘的“敦煌”:阿尔寨石窟。
据巴所长介绍说,在离阿尔寨石窟西北40千米处还有一座叫陶苏土的西夏古城,20世纪六七十年代,内蒙古考古所曾经组织对这里进行过考察,在鄂托克旗东边的乌审旗也曾经发现过西夏的瓷器。它从侧面不仅证实了西夏当初对位于今天鄂尔多斯高原西北部的有效控制,也证实了唐古特人在西夏亡国前后都在这一带生活。进入内蒙古的鄂托克旗境内,进入阿尔巴斯苏木一马平川的草原上不久,会发现凸起一座数十米高的红色沙石平顶山,山上洞窟鳞次栉比,洞壁上有壁画、塑像、浮雕,这就是有着“草原敦煌”之称的阿尔寨石窟。

阿尔寨石窟
远远看去,整个阿尔寨石窟是一座红色沙岩小山冈,高约40米,东西长约300米,南北宽50~ 80米,像一座方圆形的平台。石山的四周是陡峭的崖壁,依壁开凿出石窟及佛塔。由于战火等人为的破坏,多数石窟都已倒塌埋陷,形成较陡的山坡。
据当地专家初步考证,阿尔寨石窟遗址是1600多年前的佛教建筑群,开凿于北魏时期。拓跋鲜卑尊崇佛教,在其统治区域内大兴土木,依山凿窟,大同云冈石窟、宁夏须弥山石窟等均建于此时。阿尔寨石窟开凿稍晚,大约在北魏中晚期。西夏人在建国前,就生活在这里,从占据这里到西夏亡国,共有300多年的时间盘踞这里。建国后的西夏,整体信奉藏传佛教,在国境内大建佛寺,开凿佛窟,使佛教艺术鼎盛一时,阿尔寨石窟也得以扩建、发展。而西夏王朝迎请的第一位藏传佛教高僧是噶举派中的热巴,后来因被西夏国王奉为德师,所以,很多文献记载他为德师热巴或第希热巴。2006年夏天,我去青海和西藏交界的金山江边,找寻到拔绒噶举派的根本寺觉拉寺,在那里找到记载当初热巴在西夏传教的原始记录,其中有一条信息,说热巴在西夏境内修建了很多的寺院,其中在今天的内蒙古和宁夏交界处修建了一个很大的寺院,阿尔寨无疑是这所寺院了。在同一石窟群中创造了内容如此丰富绚丽的早期本教和黑教、红教、花教、白教、黄教等藏传佛教壁画,世所罕见。它不仅再现了藏传佛教在内蒙古地区传播的历史画卷,表明阿尔寨石窟曾是密宗各大流派的汇聚地,也是研究北魏经西夏、蒙元乃至明代藏传佛教各主要派别的宗教仪规、信仰内容及其在内蒙古地区的发生、发展史的极其宝贵的实证。
阿尔寨石窟中的大量具有蒙古民族特色的世俗壁画,是举世罕见的。这些壁画内容丰富,举凡黄金家族、臣属平民,法王罗汉、活佛僧侣,宫殿帐房、服饰梳妆,起居歌舞、丧葬祭祀,山川草原、飞禽走兽等等,几乎包罗万象,是研究近千年蒙古草原北方民族政治、经济、文化、艺术、地理以及宗教信仰、民风民俗等的无价之宝。

阿尔寨石窟

绘有蒙古军与西夏军队交战图的石窟简介

阿尔寨石窟里的藏传佛教壁画
蒙元时期是阿尔寨石窟的全盛时期。成吉思汗晚年南征西夏时,曾在阿尔寨地区活动过。灭亡西夏之后,阿尔寨石窟即为蒙古人祀佛之地,又为祭礼成吉思汗之所,因此,在山顶修建了规模宏大的藏传佛教寺庙,用于佛事和祭祀。明末,蒙古大汗林丹汗先信奉格鲁派喇嘛教,后又改奉萨迦派。在西征鄂尔多斯地区时,大规模破坏该地区的格鲁派寺庙。阿尔寨石窟也于此时被焚毁,从此由盛而衰。
从阿尔寨石窟往东约10千米,还有一处古井群遗址,名曰“百眼井”。这些深井,间距为10余米,井深数丈,目前几乎全干涸了。《范仲淹文集》中收有一幅《西夏地形图》。图中灵州通往契丹界的驿道上共有12个驿站,学者称之为“夏辽驿道”。在这12个驿站中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井”字很多,说明驿站多依井而设。其中尤其令人关注的是陌井驿。历史学家认为,西夏时期的陌井驿就是现在的“百眼井”,不难看出,这里和西夏的关系。
当地流传着成吉思汗率军在阿尔寨筹谋攻灭西夏,并在此疗伤的历史传说。传说,当年成吉思汗进攻西夏时,率军屯驻在此,每日携带众多的猎狗在草原上围猎。一日,狩猎的人们人困马乏,猎狗焦渴,草原上既无清泉也无井水,成吉思汗急命兵器巨匠尧勒达日玛,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水源地,钻出108眼水井,解了燃眉之急。查阅史料获知,这便是《蒙古秘史》中两次提到的“翁浑——答兰——忽都黑”。成吉思汗出征西夏在这一带驻军几万(战马更众),如果没有众多水井是不能解决军卒和战马饮水问题的。

阿尔寨石窟里的藏传佛教壁画
巴所长给我介绍说,据一些蒙古族学者和他的考察,阿尔寨石窟东南侧的10号石窟,就是成吉思汗养伤时的住所。在这个石窟门口,我看到竖有代表成吉思汗战无不胜的威猛神勇的苏勒德神矛,门西侧壁上却有一座西夏风格的佛塔浮雕,门前的石崖边上,凿有两道竖壕,据说是为方便成吉思汗养伤时坐着射箭所凿的,前方一里以外据说曾是竖立成吉思汗的箭靶处。站在石窟前极目远眺,数十公里外的山峰、草原尽收眼底。走进石窟第28号窟中,有一幅壁画价值非凡。这幅壁画现被专家确认为“成吉思汗安葬图”。这幅壁画为梯形结构,最上面两层绘有山川、河流、原野,并在突出位置绘有两军对垒、激烈作战的场景,应是表现成吉思汗征西夏作战的场面。第三层左侧绘有若干匹白马,一匹褐红色马,及若干峰骆驼,应是表现成吉思汗在阿尔巴斯猎野马时,所乘“红沙马为野马所惊,成吉思汗坠马跌伤”。右侧绘有两座白色蒙古包,尖顶高耸,其左侧有一间寺庙,一间宫殿,宫中绘一妇人,似在垂首痛哭。应是表现成吉思汗逝世,随行的也遂夫人悲痛不已。壁画中部,绘有三人立于一木棺之后。左侧男子着盛装,束袖袍服,头戴盔型圆帽,在其右侧站立的似为两位僧人,应为随同成吉思汗征西夏的拖雷王子及为成吉思汗祈祷的僧人。木棺头粗尾细,由一根圆木中间剖开而成,棺木年轮较清晰,木棺中间有三道箍。三人身后,绘有方形墓圹,其中伏着一具尸体,有四只白鹤用嘴将尸体衔起。墓圹右侧则有一位僧人跪着,为逝者念经超度。剖木为棺,是当时蒙古人的安葬之礼。
在阿尔寨石窟西边约80千米处,方圆10千米左右的地方,还分布有若干处与成吉思汗安葬有关的地点,其中有一处依山傍水的草原,当地人叫“包特根西力”,汉语意为驼羔梁,当地学者大多说这里就是蒙古史书中所载成吉思汗安葬时杀骆驼羔之处。当地的牧民巴特尔告诉我,“文革”前,这里曾经有一块巨大的圆石,中间凿有一孔,可栽木桩,牧民中间流传的一个说法是,这个圆孔的用途是,杀驼羔时防止母骆驼发怒伤人而拴母骆驼用的。可惜,这块石头在“文革”中被炸碎。巴特尔还特意带我走到离驼羔梁东北约10千米处的地方,说这个叫“包拉陶勒亥”的地方,汉语的意思是小山丘。在这里的牧民中,有这样的说法:相传成吉思汗西征西夏,途经此地时曾驻马高坡,满怀希望能征服西夏,就在成吉思汗幻想着征服西夏时,手中的镂金银马鞭不觉坠地。侍从欲去捡起,成吉思汗挥手制止,沉思良久,说:“此地甚美,可为吾百年之后安葬之地。”
百眼井有着许多没解开的谜:一、当地蒙古族牧民称百眼井为“敖楞脑海音其日嘎”,翻译成汉语的意思为“众狗之井”,这是何意?这些井是一群狗刨挖出来的呢,还是为一大群狗喝水之用呢?二、在一望无际的高平原上,80多眼井星罗棋布,深者几十米,浅者十余米,井壁光滑,并没有斧砍刀劈的痕迹,也无下井的蹬阶,它们是怎么修成的?三、百眼井周围地区,当时为水草丰美之地,有数条河流潺
蜿转,流入黄河。如为放牧所需,绝无在狭小范围内开凿如此众多深井的必要。当地又无农业耕作灌溉的需要。如群星而聚的百眼井,是为什么凿建的呢?
答案只能从成吉思汗第六次南征西夏时,在鄂尔多斯地区的活动中去找。当地牧民藤格巴给我介绍说,这些井已有数百年历史。随着岁月沧桑,有些井枯竭了,目前有80多眼还有或多或少的水。但由于生态恶化,水位下降,多数已无水可取了。传说,当年成吉思汗南征西夏,在这一地区驻屯大军。一日,成吉思汗带着108只猎狗,在草原上围猎黄羊、狍子、狐狸。正是秋高气爽,晴空万里,人困马乏,猎狗焦渴。但是,在茫茫草原上既无清泉,也无水井,成吉思汗心急如火,命令兵器巨匠尧勒达日玛,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水源地,钻出108眼井,解了燃眉之急。从此,百眼井得名“敖楞脑海音其日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