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 第二节 招福词

第二节 招福词

招福词(Dalalga)是蒙古牧民在春秋两季举行的招福仪式上吟诵的歌谣。春天是大地复苏、候鸟归来、万物得到蓬勃生机的美好季节。因此蒙古牧民在候鸟归来的时候举行招福仪式,吟诵《候鸟招福词》,希望五畜繁盛。

天鹅飞来,

冰雪融化,

花骒马生驹,

迎接福禄来!

呼瑞!呼瑞!呼瑞!

鸿雁飞来,

春雪融消,

骏骒马生驹,

迎接吉祥来!

呼瑞!呼瑞!呼瑞[35]

实际上这就是招引春天和增殖五畜的巫术仪式。招福仪式之后或迟或早,牧民精心饲养的牲畜都开始生产,因此他们深信这是巫术仪式的效验。蒙古民众在《候鸟招福词》中表达了希望通过从南方飞回北方草原的各种鸟类,这些可见的春天标志,带动和促进五畜繁殖的巫术思想,并在招福词中按照自己的愿望塑造了一个牲畜成倍增长的美好世界。因此,招福仪式和招福词的根基在于巫术思想,其目的是通过语言力量来实现人们的愿望。但是,招福词与咒语相比,有了明显的发展。

蒙古语“Dalalga”的词根“Dalal”是招手招引的意思,因此,早期的招福词一开始就是和一定的动作结合进行的。而我们今天所见到的招福仪式是经过长时间的发展演变而形成的,并且还和其他祭祀仪式(如祭火仪式)结合在一起的。在所有的招福仪式上都统一用五彩带装饰的箭(Dalalga-yin sum)和木桶。用箭招唤牲畜繁盛和四方财宝,并将福禄招引到木桶里的象征仪式,明显是一种模拟巫术。从空间民俗的角度观察,蒙古人的招财、招福仪式表现出将牲畜和四方财宝、福禄招引到以“图拉嗄”(Tulga炉灶)为中心的蒙古包——人们住宅来的倾向,将招唤用的箭和桶就置于图拉嘎前。在招福仪式中还把桶中的象征四方财宝的五谷撒向图拉嘎和蒙古包最尊贵的位置——正北方。可见,蒙古人的招福仪式及招福词是蒙古民众以住宅和炉灶为中心的招引意识的体现。而且与此相应,招财招福仪式中还有一些严格的禁忌。如举行仪式的三天之内严禁从蒙古包里往外搬东西和从家里借东西出去。这些禁忌保障了招福词的成效。

游牧生产招唤词,除了前面提到的《候鸟招唤词》外,《骆驼招唤词》也非常著名。据一些学者的观察,《候鸟招福词》主要流传在多河流、多湖泊的草原地带,《骆驼招福词》主要流传在干旱的戈壁滩地带,《候鸟招福词》中招唤了所有牲畜的繁殖,而《骆驼招福词》则是主要针对骆驼的繁殖:

当白色的水鸟飞来,

当皑皑的雪山融化,

当白色的母驼下羔的时候,

我们招唤无限的福分!

呼瑞!呼瑞!呼瑞!

当洁白的天鹅飞来,

当遍地的冰雪消融,

当乳黄色母驼下羔的时候,

我们招唤无限的好运!

呼瑞!呼瑞!呼瑞!

(中略)

我们招唤奶水流淌不尽的

黄色母驼的福分!

我们招唤集十二属相于一身的

所有骆驼的福分!

呼瑞!呼瑞!呼瑞!……[36]

《候鸟招福词》和《骆驼招福词》的内容基本相同,都将候鸟飞来、冰雪融化、草木复活与牲畜的生产和繁殖联系起来,保留着凭借语言力量感应自然万物从而促进牲口繁殖的巫术思想。此外,中国的鄂尔多斯蒙古还流传着《牛的招福词》,主要用于招引牛群的繁殖,其中也提到了草木复生、五畜生产等春天的标志,无疑和候鸟、骆驼招福词有着前后传承关系。

随着蒙古社会历史的发展和民众宗教信仰的变化,招福词在民间漫长的传承过程中发生了一些变化。其标志是《招财经》的出现。《招财经》是佛教传入蒙古地区以后形成的,而且招福仪式由喇嘛来主持,显然是利用佛教和改变蒙古原始招福仪式的作法。蒙古家庭一般都备藏《招财经》,在举行招福仪式时,由喇嘛或主人照该经吟诵招福词。可见经过佛教改编的《招财经》已经成为吟诵招福词的权威范本。不过,看《招财经》的内容,虽加进佛教词语和内容,但基本上完整地保留了早期招福词的全部内容和格式,而且成为《招财经》的核心部分。因此,《招财经》改编招福词的同时也保存和发展了招福词。在这里,文字传承对口头传承起到了一种保存和规范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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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较晚期的招福词,据我们的观察主要发生了两个方面的变化:一是由早期招福词中人们向大自然招引基本生活资料的朴素思想,发展到人们除五畜繁殖、五谷丰登外还招引四方财宝和天地间福禄的多方面的需求和欲望。例如,许多《招财经》中除了牲畜繁殖外,还招唤道:

招唤东方索伦汗国库中

取之不尽的金银丝绸的福分!

呼瑞!呼瑞!呼瑞!

招唤南方汉地城堡中

用之不竭的各种货品的福分!

呼瑞!呼瑞!呼瑞!

二是由原来直接招唤猎物和牲畜繁殖演变为,通过祭祀和祈求神灵招唤五畜繁盛和财宝、福禄。蒙古人的家庭基本上都供奉火神和昆沙门天(蒙古语那木斯赉佛,来自藏语rnam-sras),他们是蒙古人信仰的宝藏神。因此,蒙古人的祭火仪式和招福仪式结合在一起,火神自然成为人们祈求和招引财宝福禄的对象。蒙古有些地方还要举行昆沙门天招福仪式。就是前面举过的《骆驼招福词》的结尾中招唤道:“我们招唤宝藏菩萨手中的/吐宝如意兽带来的/取之不尽的财宝之福分!/呼瑞!呼瑞!呼瑞! ”随着蒙古人的信仰万神殿的扩大发展,招福词中祈求的神灵也日益多起来,其中既有古老萨满教的神灵,又有后来佛教的各种神灵,而招福词原来语言崇拜的核心思想已经逐渐让位于对神的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