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蒙古民间山水传说

蒙古草原上的一山一水都有着美丽的传说。蒙古民间山水传说都是对蒙古各地地名的由来和地貌特征做出解释的故事。蒙古民间山水传说一方面蕴含了蒙古人古老的萨满教信仰，另一方面集中突出了民间传说的附会解释特征。我们透过蒙古的山水传说可以看到一些有趣的文化现象。

在蒙古山水传说中对蒙古地区山水和地貌特征的解释不一定是真实的和客观的，不一定有科学根据，但是传说中以优美动人的故事情节做出的合理解释却是有着极强的艺术感染力，被一代又一代的蒙古人所传承和流布，并且人们对传说的真实性深信不疑。如蒙古国北杭爱省有一个叫做浩日格的地方。关于这个地方，传说中讲道：

很久很久以前，这里曾经有一盏点给腾格里神的巨大的佛灯，附近美丽的山峦就成了屏障，保护巨大的佛灯不被风吹灭。“挡住、屏风”等在蒙古语中说khorgo，因此附近的人称这个地方为“浩日格”。

虽然这个故事并不真实，蒙古国的民族学家S.巴达姆哈坦和民间文学专家浩·散布拉登德布研究这个传说以后推测认为，该地区可能曾经有过火山爆发，而火山爆发的过程经过人们形象思维的艺术加工，就演绎出了供奉给腾格里神的巨大佛灯了。^[13]

据蒙古国的民族学家S.巴达姆哈坦和民间文学专家浩·散布拉登德布的研究，蒙古山水传说有一个普遍特征，就是蒙古各地流传的解释相似的地名传说互相之间在内容上也非常相似，或者经常用同一个传说解释很多不同地名的来历。^[14]如特尔赫（Terkh）的起源传说中讲道：

很久很久以前，这个地方是一个水草丰美的草原，中间有一口井。有一对老爷爷老奶奶就住在这个地方，从井里打水吃。有一天老婆婆从井里打水，忘记了盖上井盖。于是夜里井水溢出，要淹没整个世界。就在关键时刻有一个叫做布赫满都拉的大力士赶过来，把当地的一座山的山头拔下，投掷到水中央，盖住了井口，制止住了大水，拯救了这个世界。于是溢出的水形成了湖泊。而湖中央的那座山，如果放在旁边的平头山上，正好是一座有山峰的高山了。^[15]

而蒙古国西部的库苏古勒（Khubsguul）湖的传说也与上述传说很相似，明显是有同一来源：

今天蒙古国最大的淡水湖库苏古勒湖的西岸有一座叫做乌任都石的平顶山，库苏古勒湖的中央有一座小山。很久很久以前，这个地方并没有什么库苏古勒湖，而是一望无际的大戈壁，而乌任都石山也不是今天的平顶山，而是一座有着尖尖的雪峰的美丽的高山。那时侯，这里的戈壁上生活着一个打铁的老爷爷和他的老伴，天天从戈壁上的一口井打水吃。有一天老婆婆从井里打水，忘记了盖上井盖。于是井水溢出，快要淹没整个世界。就在关键时刻老爷爷取出自己的冶铁工具，把乌任都石山的雪峰锯下，投掷到水中央，盖住了井口，制止住了大水，拯救了世界。于是老奶奶挖了一条渠沟，导出溢出的水，形成了库苏古勒泊。而湖中央的那座山，如果放在旁边的乌任都石山上，正好是一座有山峰的高山了。^[16]

如果说解释地名来由和地貌特征的蒙古山水传说都短小精悍，那么更多的蒙古山水传说情节曲折，往往用蒙古民族历史和现实生活中的感人事迹来演绎出动人的故事，从而使美丽的山水更多地带上了人文色彩。

今天蒙古国布尔干省赛汗苏木正南二十公里处有一座拱形大山，叫做赛汗山，山阴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在当地民间流传着这样一个关于大山的动人传说：

很久很久以前，一对贫穷的老夫妇带着他们的独生女儿就生活在这里。老爷爷靠捕猎旱獭和黄鼠为生，他还养了三头花斑猎狗捕捉黑原羚。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着。突然有一天，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扬起了一阵尘土，驼车鱼贯而行，牲畜大规模地迁移，那队伍络绎不绝，整整走了两天。老爷爷打猎回来的时候，看见他破旧黑暗的毡包里，有几个人正在向神灵敬献哈达，老婆婆和女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显得十分慌张。老爷爷这才打听到：“有一个外地的贵族老爷迁徙路过这里，您家的女儿打水的时候被他看中了。她可真是个幸运的姑娘，从此就可以跟着老爷过贵族般的生活，得到享用不尽的幸福了。”

“依照老爷的命令行事，我们会在三天之后的黄道吉日把她娶走。”老爷的随从们说。老爷爷听了这些话又惊又怕，当地没有独生女嫁到外乡的先例。他说：“她一岁的时候就已经订过亲了，那才是她的命啊！”随从们异常不耐烦地说道：“上天赐福给老爷，他的命令不得违抗！选个好日子就得把她带走。”说完，他们便离开了。老爷爷，老奶奶和那位姑娘一家三口非常害怕，就那样呆望着家里的图拉嘎（铁架子）。挨过了三天以后，年轻美丽的姑娘被老爷娶走，做了夫人。那大汗把马匹和奶牛赐给了老爷爷和老奶奶，还把他们那破旧的家安置到了外乡。

那时候，这个消息在乡亲们之间传开了。在这位贵族老爷的婚礼上，几位乡亲乔装打扮去参加宴会，却不幸遭到怀疑被老爷的人暗地里抓了起来。姑娘无计可施，无论进出，她的左右总有耳目跟随。所以她也一直在想着对策。姑娘来到老爷那里禀报说：“我是父母亲疼爱的女儿，在家的时候，每天晚上都要按习俗来祭拜天上的北斗七星。并且，我的身边也不能有任何人跟随，必须由我独自去祷告才可以。请赐予我作为普通百姓的平凡和自由吧！我还得需要三根马鬃。”

老爷同意了新娘关于夜里洒祭的要求，下令任何人都不准阻挡。此时，姑娘完全依照着自己的计划，冲着拴在木桩的马匹走去，正要取三根鬃毛的时候，她忽然跃上马背，挥起了鞭子，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对当地并不熟悉的老爷丢了新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可是姑娘逃跑没几天，就被老爷的人又抓了回来。然而她好像完全变了个人：她剪短了辫子，穿着男人的衣服，改变了容貌。被抓后，姑娘请求老爷允许她带着随从去山顶上酹酒，老爷同意了，但是他和喇嘛们也要跟着同去。姑娘答应了。于是，他们爬上了家乡有名的臧恩山。酹酒时，姑娘纵身跃进深渊，不见了。

老爷的事情慢慢烟消云散了，然而从那以后，人们为了纪念这位美丽勇敢的姑娘，将那座山称为“赛汗山”；山南面的高地直到现在都寸草不生，被称作“楚日”，那里被认为是姑娘隐藏过的地方；山的北面是一片繁茂的森林，据说是举行婚礼的地方，叫做“呼里牧特”；另外，山西边的那片河谷地被称作“呼瑞勒芝”，是姑娘逃脱的地方。她结婚的地方称作“格泽格特”；剪辫子的地方称作“瑙木洪”，后来改称为“格泽格特·瑙木洪”。与此同时，位于赛汗山西北边哈努伊河的南岸，也就是姑娘家的位置，称作“哈勒塔尔·泰嘎”平原。至于为什么这么称呼，一种说法是由姑娘的父亲饲养的猎狗得名，还有的人说是由于姑娘逃跑时骑的是一匹叫做“哈勒塔尔”的枣红马，由于失去了它才被抓了回来。那马受惊的地方被称为“呼瑞勒芝”，停住的地方称为“哈勒塔尔·克伦”，但是后来只流传成了“哈勒塔尔”。同样地，哈努伊河岸哈勒塔尔附近，即美丽的姑娘汲水的地方被称为“女儿泉”，那里确实曾经有过一涌清泉。这样，赛汗山南面的山脊被称为“朝呼勒松”，另外又可称为“约定之地”，或者有的人对姑娘逃走后这两种说法做出比较，得出过“朝黑敖·朵勒尔只”的称谓吧。^[17]（黄莹译，陈岗龙审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