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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座围城
1.3.15 流 年

流 年

中秋节放假的第一天,气温便降得厉害,仿佛冬天对夏天开始提前下手,没给秋天留任何拖延的机会。

我们照样当这是平常的一天,没有任何过节的意愿。这些年来,已经习惯在风俗之外游离。每一年,时光的标尺上,最明显的印迹便是女儿生日的这一天。平时的节假日,大多熟视无睹、波澜不惊。或许这便是生活在异乡的好处——当故乡模糊成记忆中的某个地名时,风俗对日常生活的关联,早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倒是女儿,头一天晚上就念叨着要给我们仨分月饼。中秋早上切的时候,才发现把圆形三等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看她拿着塑料小刀琢磨的样子,仿佛看着二三十年前的自己。那时,月饼真的是稀罕的食物。平日里哪里有的吃?初二的时候我父亲偶尔挑点零食到学校卖,我很不懂事自作主张地拿了一个芝麻月饼吃,心里多少有些忐忑,可父亲没有责怪我。那是上个世纪80年代,我最珍贵的鞋子大概是三块钱一双,白色的鞋面弄黑了,我便弄一点粉笔灰在上面涂白。

中秋假的第二天,阿啃携友来宁波。七年不见,竟然一眼都认不出。我们因为“读书沙龙”这个论坛相识,而它已经成为一个网络的历史名词,多说都会显得突兀。晚上和好时光群里的朋友一起在竹林人家过中秋,夜风中穿短袖的我冷得够呛。

第三天,夏天组织了一次短暂的上访,气温升高了些。在家看了一天书,闷得发慌。女儿提议出去散步,于是我们全凭这小妞作主。去月湖,她坚持要去划船。我一个人踩着,一边看湖的颜色,那墨黑和深蓝的湖底让我觉得有些不安。我明白,那是人到中年的不安,是对美好有所珍爱而生出的不安。船拐不过弯,撞击在岸边时,女儿担忧地叫起来,我却自然地恢复平静来安慰她。这事之后,我明白了一件事——对于男人来说,责任是构成幸福的一个要素。

绕过月湖,我们仨一起去吃蛋挞。很烫。玻璃窗外,过往的男孩子专注地聆听着挎包的女孩子,勤工俭学的大学生匆忙推开肯德基的侧门,一个胖胖的小姑娘对着妈妈撒娇不肯去洗手,几个高中生吃完薯条后各自回家,一个佝偻着腰的乞丐充满耐心地对着一个又一个行人举起破碗。

想起了米罗在QQ上对我说的那句话——我还有你的BP机号码呢。那号码是我在2000年用的,离现在已过十年。记得我和她第一次去上海找yd一起设计梦想时,她刚辞掉那个方太厨具公司总裁秘书的工作。这期间,我换了六个办公室,七个办公电话,QQ号码却没有改变。

很奇怪啊,我们的梦想,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就不存在了。一定有某个叫做“拖延”的精怪,趁我们一不注意,便把我们的梦想推离。当我忍不住伸出手去,抓住的却仅仅是几个琐碎的日子。于是安慰自己,我抓住的并不是虚无。

2010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