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悲剧

一、悲剧概念的辨析

悲剧是古希腊的一种戏剧形式，源于古希腊的一种歌剧“酒神颂”，其内容是悲叹酒神狄俄倪索斯所遭受的苦难，并赞美它的再生。“悲剧”的字源，通常解为“山羊歌”，因为酒神颂的合唱队扮演半羊半人的角色；另解，因为表演比赛的奖品是山羊；还有一种说法，悲剧原是阿提刻农村节庆时的一种表演，其内容与死亡等悲伤事件有关。⁽¹⁾最早的悲剧以歌为主，中间夹有对话，介绍故事，歌队提出问题，由作者扮演回答者临时口占作答。后来，悲剧发展成一种故事性的戏剧，演员也增多了。在古希腊的艺术中悲剧成为代表性的艺术品种之一，产生了以埃斯库罗斯、索福克勒斯、欧里庇德斯三大悲剧诗人。在古希腊，悲剧常在露天剧场表演。观看悲剧的各种人都有，甚至牢中的囚犯也被放出来看戏。文艺复兴时期，悲剧得到更大的发展，伟大的戏剧家莎士比亚创作了许多优秀的悲剧，不少悲剧至今还在世界舞台上上演。可以说，悲剧是欧洲艺术中最具代表性的艺术品种。

悲剧原本是一种戏剧体裁，由于亚里士多德等重要美学家对它做了具有哲理意义的阐发，遂成为一种审美形态。作为审美形态的悲剧，存在的方式就比较多。就艺术来说，不仅戏剧中有悲剧，小说中也有悲剧。《安娜·卡列尼娜》、《红楼梦》、《祝福》这样的小说，其审美形态也是悲剧。至于生活中，悲剧更多。艺术悲剧是以生活悲剧为原料的创造。

悲剧，顾名思义是指悲惨的事件，但不是所有的悲惨事件都是悲剧。悲剧与死亡有联系，但悲剧并不以死亡为标志。寿终正寝的死亡，没有重要社会意义的天灾人祸，诸如溺水、触电、车祸，虽然是悲惨的，但不能说是美学意义上的悲剧。美学意义上的悲剧必须具有特殊的而且重要的社会意义。

悲剧通常表现恐怖的事件。在西方美学史上，不少美学家将悲剧与恐怖联系起来，的确，不少悲剧给人以恐怖感，但是，恐怖也不是悲剧的本质特征。有些悲剧，悲则悲矣，并不恐怖，仍然是悲剧。如《梁山伯与祝英台》，表现的是一个凄婉的爱情故事，虽然悲剧的主人公都死了，但并不给人以恐怖感。

悲剧情节多以正义为邪恶压倒为特征，因此多有暴露的意义。比之别的美学范畴，悲剧对假、丑、恶的暴露与鞭挞，的确要更为强烈，更为直接。但是，悲剧不只是暴露，它也有歌颂的意义。古希腊著名悲剧《普罗米修斯》，还有小说《斯巴达克斯》在批判黑暗势力的同时，又以澎湃的热情讴歌了英雄人物的崇高品德与非凡业绩。

二、西方悲剧美学史一瞥

古希腊的亚里士多德第一个系统地研究了悲剧美学。他为悲剧下了一个定义：“悲剧是对于一个严肃、完整、有一定长度的行动的模仿。”“借引起怜悯与恐惧，来使这种情感得到陶冶。”⁽²⁾亚里士多德的悲剧观有三个要点值得重视：

(一)悲剧的严肃性。他认为悲剧是对一个严肃的事件的模仿。这严肃，指的是悲剧的社会意义。悲剧不应该是悲伤主义的，而应该是英雄主义的，这符合希腊悲剧的实际。希腊悲剧的兴盛，是在希腊人以自己的英勇斗争战胜了波斯人的侵略、维护了国家民族生存的时代，是奴隶民主制战胜了奴隶专制的时代。悲剧的基本主题是表现古希腊人心目中的英雄(不管是人还是神)为自由、正义、美好理想而献身，因此，古希腊的悲剧充满崇高的气概。

(二)情节的完整性。亚里士多德认为悲剧诸因素中“情节”第一，在情节的设计中他提出一系列很有价值的学说，其“可然律”“必然律”成为近代典型说理论的基础。

(三)悲剧的净化说。净化说是亚里士多德悲剧说的核心。亚里士多德认为悲剧的审美效果是“引起怜悯与恐惧”，然后将这种情感净化。怜悯与恐惧是悲剧给予我们的两种主要情绪。亚里士多德立论的基点是，悲剧中受难的人物是与我们相似的人，故而我们怜悯他，也正因为他与我们相似，故而我们害怕灾难也降于己。这两种情绪郁积于心，对我们是不利的，故而需要宣泄，宣泄的结果是净化，净化的结果则是：情操得到陶冶，道德获得提升，观念获得启迪，紧张的情绪得到缓和，于是身心愉快。

亚里士多德之后，于悲剧理论有很大突破的是黑格尔。黑格尔悲剧理论的革命性是它的“冲突”说。黑格尔认为悲剧的引起是矛盾冲突。有各种各样的矛盾冲突：人与自然的冲突、人与人的冲突、人内心的冲突。黑格尔将这些冲突最终归结为一种伦理实体性的力量。这些伦理实体性的力量是一些抽象的普遍的原则，诸如家庭、国家、教会、名誉、友谊、爱情等。这些普遍的抽象的东西一旦进入现实世界，就具体化了，产生了冲突。关于冲突的原因，黑格尔认为，矛盾的两方都有其片面性，既都有合理的一面，也都有不合理的一面，用黑格尔的话来说，都是“片面的”。既然如此，悲剧人物的毁灭虽也值得同情，但也就有几分“咎由自取”。这种说法，应该说有深刻之处。按照黑格尔的“存在的即是合理的”的观点，它完全说得过去。但是，从伦理学角度来评价，这种说法就有点抹杀正义与邪恶的区别了，因此，黑格尔的悲剧论也遭来很多批评，车尔尼雪夫斯基就很反对黑格尔的这种理论。他说：“难道德斯得蒙娜所以死真是自取灭亡吗？谁都看出，全是雅戈的卑劣的狡计置她于死地的。……要在每个灭亡者身上找出过失来的这种思想，是十分牵强的思想，而且是残忍到使人愤恨的思想。”⁽³⁾

关于悲剧冲突的结局，黑格尔认为是“永恒正义”的胜利，对立双方实现了和解。这就是说，通过冲突，对立双方都受到了惩罚，体现在它们身上的那种伦理的力量的片面性遭到了否定，于是在新的基础上建立了和谐。如罗米欧与朱丽叶的死亡使两个世代为仇的家族和解了。黑格尔的“和解”论在一定程度上表达了这种观点：悲剧的结局不是真善美的毁灭，而是真善美的胜利。

车尔尼雪夫斯基批判黑格尔的唯心主义悲剧观，在唯物主义的基础上建立起他的悲剧理论。他对悲剧下了一个定义：“悲剧是人的伟大的痛苦，或者是伟大人物的灭亡。”⁽⁴⁾车尔尼雪夫斯基否定悲剧的必然性，他说：“悲剧与命运或必然性的观念并没有本质的联系。在现实生活中，悲剧多半是偶然的，并不是从先行因素的本质中产生的。”⁽⁵⁾车尔尼雪夫斯基确定悲剧的伦理原则，有强烈的是非意识、善恶意识，这是他的悲剧理论进步的地方。他将悲剧圈定在人的“伟大”的痛苦与“伟大”人物的灭亡上，实际上是强调了悲剧的社会意义。但是，他完全否定悲剧的必然性，使他的悲剧观同样流于片面，也缺乏深刻。

马克思、恩格斯在对拉萨尔的《弗朗茨·冯·济金根》的评论中提出自己的悲剧观。马克思肯定《济金根》所表现的冲突不仅是悲剧性的，而且还是使1848～1849年革命政党必然灭亡的悲剧性冲突，济金根的悲剧在于他“一方面使自己变成当代思想的传播者，另一方面又在实际上代表着反动阶级的利益”⁽⁶⁾。作为当代思想的传播者，他必须同农民结成联盟，而作为反动阶级的代表，他又不可能获得农民的支持，这样，他的失败就是必然的了。恩格斯指出济金根悲剧的实质是“历史的必然要求和这个要求的实际上不可能实现之间的悲剧性的冲突”⁽⁷⁾。就《济金根》这个剧本而言，“历史的必然要求”指与农民结成联盟，打倒皇帝诸侯，实现德国的统一。“不可能实现”是济金根由于反动阶级本质的局限，不可能这样做。马克思、恩格斯深刻地提示了济金根悲剧的社会历史性，对于我们认识悲剧的性质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三、悲剧的性质

关于悲剧的性质，我们可以从多种维度去认识：

(一)从历史的维度。悲剧表现的是代表历史前进方向的进步势力与阻碍历史前进方向的反动势力的矛盾。在这场斗争中，由于各种原因，进步的势力不敌反动的势力，失败了。一般来说，这种失败都具悲剧性，但是，尤以进步势力主观方面的失误为最具悲剧意义。中国清代末期，康有为、梁启超等资产阶级改良派进行的政治改革运动即变法维新，应该说是顺其历史发展要求的，但变法失败了。究其原因，客观方面与主观方面都有。无疑，他们对顽固的、守旧势力认识的不足、策略上的严重失误最终让人扼腕。

(二)从伦理的维度。一般来说，悲剧表现的是善与恶的斗争，它通过善的被否定、被摧残来显示它的美学意义。值得注意的是，善被恶压倒，并不是都具悲剧意义的。虽然悲剧中善与恶的斗争格局，是恶的力量远大于善的力量，但这并不决定善与恶的较量必定失败，也不是悲剧的本质所在，只有因善对恶的认识或斗争策略存在重大失误而导致的失败，才是悲剧。鲁迅小说《祝福》中的祥林嫂，两次因死去丈夫，来到鲁镇谋生。鲁四老爷认为她有罪，她是糊里糊涂地接受了的，这是悲剧。祥林嫂对这种命运不是不做反抗，但她的反抗不管从认识上还是从策略上都是错误的。她按照柳妈的话去庙里捐了门槛，误以为这样真的可以赎罪了，而当鲁四老爷根本不认为她赎了罪时，她的精神就全垮了。祥林嫂的悲剧不在她的力量的弱小，而在她的愚昧，尽管这种愚昧不能要她负责任。

(三)从人性的维度。悲剧的主人公一般也应是善良的、正义的，他的所作所为也是合理的，按说应该得到社会的承认。但是，由于性格上存在的重要缺陷，致使他在实现自己合理权利中受到严重挫折，也就是说，他的悲剧是他自己的性格造成的。而性格在某种意义上也具有必然性，社会上有句谚语“性格即命运”，这是有一定道理的。莎士比亚的悲剧作品，绝大部分系这种性格悲剧。最为典型的是《哈姆雷特》中的王子哈姆雷特，他性格中存在两面性：刚强与软弱。他是具有正义感的，当得知当今的国王与他的母亲共为杀父的仇人时，渴望报仇。但是他又很软弱，总是处于一种特别矛盾的境地，因为母亲也是他的亲人。他痛苦万分，又不知所措，动摇、犹豫，以致失去了好些可以报仇的机会，最后自杀完事。哈姆雷特的悲剧明显地属于性格悲剧。

(四)从社会的维度。社会由各种人群组成，也由各种历史传统构成。社会无疑具有必然性。社会的力量是非常可怕的，它可以造就人，也可以毁灭人。社会对人的毁灭，有些体现出社会的正义性，它不属于悲剧，但有些对人的毁灭，社会充当的是非正义的角色，而被毁灭的人则代表着正义。由于在某种意义上社会总是代表着绝大多数人的意志，似乎社会是绝对合理的。这样，对社会的反正义、反人性的行为，人们普遍认识不足，即使被社会毁灭的人也认为自己真是有罪的，悲剧就这样产生了。这种悲剧在旧中国是普遍存在的。按照封建宗法制，寡妇是不能随便找男人的，如若发现了，当地的家族势力则对之施以可怕的刑法。这种触目惊心的野蛮，一般都会得到当地绝大多数善良的百姓的赞成。恶势力杀人，一般不是悲剧。只有当悲剧的执行者(比如族长)并不是恶人，其实也是善良的人或者这种野蛮的行径连最善良的人也予以拥护之时，它才是悲剧。《儒林外史》中那位腐儒王玉辉，恪守程朱理学所谓“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教条。女婿死了，他鼓励女儿自杀殉夫，然而当女儿真的死了，他也禁不住伤心地大哭了。王玉辉当然不是坏人，不是凶手，然而的确是他参与杀了女儿，这是悲剧。

(五)从命运的维度。悲剧与命运的关系历来为美学家所重视。源于古希腊的悲剧相当一部分系命运悲剧。车尔尼雪夫斯基说：“命运喜欢伤害人，命运是凶恶的；实际上，在希腊人看来，命运就是一个憎恨人类的女人。”⁽⁸⁾古希腊之所以比较重视命运悲剧，是因为古希腊人对这个世界存在着很多的恐惧，他们对自身的命运感到不可把握。最著名的命运悲剧是索福克勒斯的《俄狄浦斯王》。俄狄浦斯在得知自己命中注定要杀父娶母后，企图摆脱这种命运，他做了他能做的最大的努力。他是无过错的，然而他的逃避没有任何用，最后他还是摆脱不了杀父娶母的命运。命运悲剧意义不在于命运的不可知性与不可抗拒性，而在于人对命运的抗争性。尽管人对命运的抗争失败了，然而它体现出一种精神、一种崇高的精神，命运悲剧的悲剧性往往就在这种崇高性。

从以上五个维度，我们基本上可以看出悲剧的性质：悲剧表现的是正义、善良对邪恶的抗争。在这场抗争中，正义、善良的一方因某种客观的或主观的原因，不正常地失败了。这样，悲剧有力地揭示了在正常情况下难以发现的社会生活中某些深刻的一面。人性以其被压抑，真、善、美以其被毁而展示出夺目的光辉。

四、悲剧的美感

悲剧美感的特点是：

(一)悲剧美感的心理轨迹不是直线的，而是曲线的。先是痛感，然后逐渐转化为快感；先是被压抑感，后是振奋感。这种情况是由悲剧的性质决定的。悲剧既然是以真善美的被否定来肯定真善美的，它给予人的就必然先是痛感、被压抑感，但是悲剧对真善美的否定只是表面上的，实质是肯定，因此，它又必然让人产生快感。这种美感的心理轨迹明显地不同于优美，而近于崇高。但崇高的痛感有时是虚的(自然性的崇高)，只是似痛而非真痛；而悲剧的痛感是实的(自然界没有悲剧，悲剧都是社会性的)。

(二)悲剧美感的心理构成，侧重于理智的因素。这就是说，在悲剧的审美欣赏中，思维起着重要的作用。人们在观看艺术悲剧时，总是顺着作品的逻辑，在激情的伴随中，自觉地进行或历史的或伦理的评价，并试图探索悲剧产生的原因。席勒曾经根据康德的理论将悲剧的愉快看作是道德目的的胜利，这就是说，在悲剧的审美中，痛苦得到宣泄，通过情感的陶冶，最后获得理智的快慰。悲剧的伦理因素很强。伏尔泰说：“真正的悲剧是美德的学校。”亚里士多德说，悲剧具有净化的作用。这种净化首先是道德的净化。

(三)悲剧的美感过程充满着矛盾。这种矛盾主要表现为两种心理力的作用：一方面为进步的、善良的势力遭到失败而哀矜；另一方面又为进步的、善良的势力不屈的斗争精神而振奋；一方面因目睹真善美的毁灭而震惊、恐惧；另一方面又情不自禁地去思考，去努力，去探索，以期战胜邪恶的势力。各种心理功能都在胸中交汇振荡，犹如狂风暴雨，惊涛骇浪。这就是悲剧美感的特点：复杂、强劲、猛烈，撼人心灵，动人肺腑。它是一种惊赞与哀矜、悲伤与愉快相交融的美感。

悲剧与崇高有着内在联系。伟大的悲剧其审美品格总是崇高。

五、悲剧的类型

悲剧有很多分类的方法。亚里士多德将悲剧分成命运悲剧与过失悲剧；黑格尔将悲剧分成古代悲剧与近代悲剧。我们这里试图按照悲剧人物的身份及悲剧效果分成英雄悲剧、小人物悲剧和反面人物悲剧。

(一)英雄悲剧。顾名思义，英雄悲剧的主人公是英雄。他是历史前进方向的代表，是正义的代表，国家利益、民族利益和广大人民群众利益的代表。由于种种原因，他在与邪恶势力的斗争中失败了。这类悲剧的审美效果主要是惊赞。既为英雄的不幸失败而惊骇，又为主人公非凡的英雄气概而赞叹。它当然也有对反动势力的暴露、抨击，但是重在对悲剧英雄的歌颂，可以说它是一曲悲壮的颂歌。在悲剧中，作为主人公的英雄虽然遭到重大挫折，甚至牺牲，但是，主体虽死，其不屈的精神仍能光辉地在他后继者的事业中长存。英雄悲剧的产生，虽然与反动势力强大有关，但其悲剧性主要不在这里，而在于英雄人物自身的过失，包括性格上的原因。正是这种过失，才引起人们的悲叹，才引人深思。

(二)小人物的悲剧。小人物是社会的弱势群体，他们的受难不一定与历史的行进有必然的联系，而是更多地与善与恶的斗争有关，因而其意义主要是伦理上的。小人物悲剧的悲剧性也应从小人物身上去找，或是轻信，或是愚昧，或是麻木。鲁迅笔下的阿Q是个悲剧人物，他无疑是小人物。他的悲剧性主要在愚昧与麻木。阿Q自认为他去赵老爷府上去造了一次反，就是革命党人了，就可以与假洋鬼子称“同志”了。殊不知“革命党”根本没有把他当成什么同志，还给他栽上一个莫名其妙的罪名，将他杀害了。可怜的阿Q至死还在想着20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死刑的宣判并没有将他震醒，他惟一感到不满的是在大堂上画押时没能将那个圈画圆，算是失了面子。小人物的悲剧其美感效果主要是悲悯与悲愤，悲悯与悲愤之后也能给人以启迪。

(三)反面人物的悲剧。对于反面人物是不是有悲剧，学术界是有争论的。我们认为，反面人物肯定有悲剧，问题是如何看。其实，反面人物是个相当模糊的概念，他的反面只是就某一种意义而言。也许这个人是个制毒犯，但他也是一个才华超群的科学家。他因制毒而遭极刑，完全是罪有应得，就这而言，他的死不是悲剧。但是，换一个角度看，他是一个很有才华的科学家，本可以为人类做出很大的贡献，可是他将他的才华用到不应该用的地方去了，最后遭致才华的彻底毁灭。良好的手段用错了目的，错误的目的最后也毁灭了良好的手段。就这个意义讲，这位科学家的沉沦与毁灭是悲剧。反面人物的悲剧其美感效果是较复杂的。从心理感受来说，它首先是震撼，继则是深沉的思索。情感因素也很复杂：有憎恶，有惋惜。很难说哪种因素占主导地位。总之，各种心理因素、心理功能交错融合，震撼激荡，给人以认识的、伦理的、情感的等多方面的满足与启迪。

人类的生存与发展是充满艰辛的，真善美与假恶丑的较量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在这个过程中，真善美难免有失败，有牺牲。这是人类为自己幸福的未来不能不付出的代价。可以说，悲剧是社会不可避免的必然。但是，人类总是在前进着，真善美必将战胜假恶丑，这也是不可逆转的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