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美感与美

美学自始至终都将“什么是美”摆在首要的位置。考察自古以来对美的研究的途径，大体上不外乎三种：第一种是从客体身上找美。这一种是想证明美是客观的，然而找来找去找到的要么是一些形式的因素，诸如比例、和谐之类，实际走的是科学主义研究的路子，以“真”代替“美”。第二种是从主体身上找美，这比前一种无疑要优越，当代西方美学更多地倾向于这样去找美，但是过分强调主体的感受，就使美学变成一种纯经验性的学问，美也更无从捉摸，实际上是以“善”代替“美”。第三种是将主体与客体联系起来，不是孤立地从客体找“美的特质”，也不是孤立地从主体中去找“美的感受”，而是从主体与客体的关系中去寻找美与美感的秘密。这第三种应该是比较全面的。

美与美感是主体与客体各自审美潜能相互作用的产物，这里，要强调的是主客双方审美潜能的作用，不能说，美只是客体的审美潜能的实现，美感只是主体的审美潜能的实现。美与美感的区分只具相对的意义，它们是对应的关系，无美没有美感，无美感也没有美。美感的产生，意味着美的存在；同样，当认定对象为美时也意味着美感已经产生。美与美感共处审美情境之中，为表述的方便，我们将体现在审美客体上的审美效应(也可以称之为审美场)称之为美，而将体现在审美主体上的审美效应(心理感受)称之为美感。

美学基本上可以分成审美经验与审美本体两大部分。美感是审美经验的中心概念。审美本体的中心概念——“美”其实也与美感密切相关，因为美正是通过美感来确证的。不是美，而是美感集中地体现了审美的特殊性、复杂性、变异性。可以说，美感是美学中一切复杂矛盾的基元。审美对社会生活有着广泛的渗透性与参与性，审美在人们生活中的作用越来越受到人们的重视，而审美对生活的这种参与性与渗透性是通过美感这个中介来完成的。审美对人类的许多文化形态都有着或大或小或直接或间接的影响，这种影响也同样是通过美感这个中介来实现的。从某种意义上讲，美感的研究可以看作是美学研究的逻辑起点。

列宁在《哲学笔记》中对《资本论》的分析做过这样的阐述：“马克思在《资本论》中首先分析资产阶级社会(商品社会)里最简单、最普遍、最基本、最常见、最平凡、碰到过亿万次的关系：商品交换。这一分析从这个最简单的现象中(从资产阶级社会的这个‘细胞’中)揭示出现代社会的一切矛盾(或一切矛盾的萌芽)。往后的叙述向我们表明这些矛盾和这个社会——在这个社会的各个部分的总和中、从这个社会的开始到终结——的发展(既是生长又是运动)。”⁽²³⁾马克思的这个分析方法具有普遍的意义，就某种意义讲，“美感”也是一个细胞，一个包含有复杂矛盾的基元。剖析这个细胞，有助于我们认识美学的若干问题。

如果说审美本体的研究，侧重于美学研究的宏观层面，那么审美心理研究则侧重于美学的微观的层面。如果说德国古典美学更多地关注审美本体的研究，那么自克罗齐始的西方近现代美学则更多地关注于审美心理的研究，产生了很多重要的美学理论，诸如立普斯的“移情”说，布洛的“心理距离”说，闵斯特堡的“孤立”说，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说，荣格的“集体无意识”说，福柯的“原型”说，阿·恩海姆的“格式塔”说，等等。这些理论将美学研究的重点从外转向内，从客观物象转到主观心理，对审美心理做了前所未有的深入的探索。为美学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

【注释】

(1)《二十世纪西方美学经典文本》第1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第5页。

(2)［德］叔本华：《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商务印书馆1982年版，第249～250页。

(3)《庄子·人间世》。

(4)严羽：《沧浪诗话》。

(5)王夫之：《相宗络索·三量》。

(6)［奥地利］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引论》，商务印书馆1984年版，第9页。

(7)［奥地利］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引论》，商务印书馆1984年版，第9页。

(8)［奥地利］荣格：《心理学与文学》，三联书店1987年版，第137页。

(9)［奥地利］弗洛伊德：《弗洛伊德论美文选》，知识出版社1987年版，第172页。

(10)［美］鲁道夫·阿恩海姆：《艺术与视知觉》，中国杜会科学出版社1984年版，第624页。

(11)《中国大百科全书·哲学》第1册，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87年版，第372页。

(12)转引自［美］K.T.斯托曼：《情绪心理学·附录一》，辽宁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397页。

(13)《中国大百科全书·哲学》第2册，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85年版，第716页。

(14)《西方美学家论美和美感》，商务印书馆1980年版，第111页。

(15)转引自［美］卡罗琳·考斯梅尔《味觉》，中国友谊出版公司2001年版，第51～52页。

(16)《西方美学家论美和美感》，商务印书馆1980年版，第109页。

(17)参见艾黛编译《感觉之美》，民族出版社1999年版，第143页。

(18)转引自［美］卡罗琳·考斯梅尔《味觉》，中国友谊出版公司2001年版，第70页。

(19)［美］卡罗琳·考斯梅尔《味觉》，中国友谊出版公司2001年版，第53页。

(20)转引自［美］卡罗琳·考斯梅尔《味觉》，中国友谊出版公司2001年版，第58页。

(21)［德］温克尔曼：《论古代艺术》，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9年版，第89页。

(22)《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24页。

(23)《列宁全集》第55卷，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30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