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附三 三大行书所体现的异样情感

附三 三大行书所体现的异样情感

行书艺术是介于真书与草书之间的一种书体,产生于东汉,形成于魏晋,到东晋时达到成熟。由于行书自身的优点,能够与书者的情感有效地结合,一产生便受到了文人墨客的青睐,为推动行书艺术的繁荣起到了巨大的作用。在行书的发展历程中涌现出许多行书大家和行书代表作,但最为杰出者当首推东晋的王羲之及《兰亭序》,盛唐时的颜真卿和《祭侄文稿》,北宋时的苏东坡与其的《黄州寒食诗帖》,在书法界被誉为行书前三甲,他们用毛笔对纸面线条的宽窄粗细的接触,线条延伸时的急徐顿挫的运行节奏,使每一线条在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变化中细腻而又灵敏地反映出书法家情性的变化轨迹。使书与情高度统一,用书法线条的律动体现三位大家当时的异样情思。

一、《兰亭序》——极乐之书

王羲之出身于东晋仕宦之家,与其子献之共同建立了二王行书体系,影响深远。王羲之的《兰亭序》成为千古名帖,家喻户晓,被誉为“天下第一行书”。

晋穆帝永和九年(353年),王羲之与同志好友、爱子宴集会稽山阴之兰亭,共四十二人,这时正是良辰佳节,面对山水美景,尽情欢娱,饮酒赋诗。如此景致使文人雅士惊叹留恋,沉迷其中,大自然的纯朴静远,使智者知者企慕崇拜,自然与人同形同构,融为一体。你一首,我一首,竞相抒怀咏物。大家把自己的诗都汇集一起,公推王羲之为诗作序,王羲之乘兴挥毫,“思逸神超”,“殆有神助”,一气呵成,写下了文书俱绝的《兰亭序》。整帖中锋行笔,起转提按以意为之,线条如行云流水,点画随形而变,潇洒飘逸,又在法度之中,字体结构极尽变化,字字精彩,婀娜多姿,优美大方,二十多个“之”字无一相同,字形大小参差相间,错落有致,笔画映带富有韵律,一派惠风和畅的气象,随性而为,毫无矫揉造作之迹,生涩朴拙妄生圭角之笔,书迹、情思与美景高度融合,线条流畅飞动,结体姿态俊美,无不洋溢出作者愉悦极乐的情怀。

二、《祭侄文稿》——极悲之书

《祭侄文稿》,全称《祭侄季明文稿》,是唐代书法家颜真卿于758年,为追祭在“安史之乱”中为国捐躯的亡侄季明所写的文稿。这是一篇惊天地动鬼神,感慨万分的盖世杰作。颜真卿饱蘸血泪的笔触跃动和情感的喷发,有感而书,不拘成法,笔势飞动,心手两忘,随情挥洒,任笔所至,笔力雄强;线条圆润浑厚,凝练遒劲,如万岁枯藤,有篆籀笔意;结体跌宕多姿,雄奇挺健,因势赋形,参差欹侧。大量渴笔的运用,体现了作者悲愤激切的心情。

文稿前十二行除了自述官职之外,对季明的出身行动作了概括的描绘,点出时代背景,尚未达到感情的最高潮,冲突激烈的阶段,其书法较平稳,字也规范、圆浑。自“尔既”到“天泽”直接写出了季明父子的功绩与牺牲。此时颜真卿有切肤之痛和对叛军的切齿之恨,这六行文字的感情达到冲突的高潮。字也逐渐打破原来的规矩,显得忽大忽小,时滞时急,错误之处增多,勾圈随手而为,神情呈现一种恍惚之状。从“吾承”至“尚飨”五行沉痛切骨,天真烂漫,使人动心骇目,有不可形容之妙。是无意于书,信手所为。颜真卿的忠义气节,和对侄儿的抚念摧切,震惮心颜,是人世间强烈而激动的情感,两者撞击的结果成就了《祭侄文稿》。其是由真挚的感情浇灌的心灵的奏鸣曲,是哀极愤极的心声,是血泪凝结的不朽,是忘情状态下的无意识表现,没有笔法的羁绊,皆为情感的流淌,无比率真的天然美的典范。作者将娴熟的笔法、结体、行气、章法与自身的气质、炽烈奔放的情感融为一体,使作品达到出神入化的境地,被誉为“天下第二行书”。

三、《黄州寒食诗帖》——忧患之写

《黄州寒食诗帖》,是苏轼行书的代表作。两首诗是“乌台诗案”后的遣兴诗作,其时,苏轼被贬黄州做了一个有名无实、有职无权的团练副使,在元丰五年寒食节所发人生之叹而作。当时,黄州连续两个月降雨,人民失去了基本的生存条件,挣扎在死亡线上,靠挖野菜度日,达官富豪则制备各种寒食过节,苏轼看到此情此景,出于对百姓的同情,对不顾民间疾苦的“君门”的愤慨,及自己沦落到靠朋友救济度日的处境感受,于是发之于心,宣泄于笔端,写下了《黄州寒食诗帖》,诗写得苍凉多情,表达了苏轼此时惆怅孤独的心情。此诗的书法也正是在这种心情和境况下,有感而出的。

《黄州寒食诗帖》彰显动势,洋溢着起伏的情绪,通篇书法起伏跌宕,光彩照人,气势奔放,迅疾而稳健,痛快淋漓,一气呵成,而无荒率之笔。苏轼将诗句心境情感的变化,寓于点画线条的变化中,或正锋,或侧锋,转换多变,顺手断联,浑然天成。其结字亦奇,或大或小,或疏或密,有轻有重,有宽有窄,参差错落,恣肆奇崛,变化万千。字体前小后大,由工整而奔放,感情前抑郁后愤慨,用笔以侧锋为主,烂漫不羁,开头气势不凡,跌宕多变,两次出现悬针,剑戈森森,怒不可遏。写到第二首开头即打破前面的规矩,字体变大,运笔加快,“破灶烧湿苇”一下势如破竹,内心充满不可遏止的激情。而“又黄州寒食二首”几个小字与开头呼应,加强了整体感。一反苏书的森严唐法,寓忧患之意于点画的使转之中,沉郁而不失旷达,以书法的语言传达出自己志存高远、怀才不遇的苦闷,尽管如此但仍有一颗矢志不渝的心和利剑常磨准备随时投身理想的愿望。也体现了对百姓疾苦的同情与对君门的不满,用蘸饱情绪的笔墨写出了苏轼复杂的心理状态。其是苏轼书法作品中的上乘,在书法史上影响很大,元朝鲜于枢把它称为继王羲之《兰亭序》、颜真卿《祭侄文稿》之后的“天下第三行书”。

纵观三帖,不论是谁的作品,体现怎样的情感,他们均用行书的元素,通过点线的变化、组合,传达不同时代人异样的情感。以书传情,使书者的情感有所寄托、释放。书我合一,是书者心灵的表白与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