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石门

在魏晋北朝的文献中继续查找石头的踪迹，考察这座汉关遗址是东汉关还是西汉关。《太平寰宇记》是北宋乐史撰写的一部地理名著，其中引用了北魏名儒、敦煌人阚骃所著《十三州志》中的记载：“玉门县置长三百里石门周匝山间才径二十里众泉北流入延兴汉罢玉门关屯徙其人于此故曰玉门县。”原文没有断句，各版本略有差异，今标点《汉书·地理志》注引师古曰：“阚骃云汉罢玉门关屯，徙其人于此。”中华书局本《元和郡县志》玉门县条标点为：“汉罢玉门关屯戍，徙其人于此，因此名县。”诠释五花八门，唯此二版本接近阚骃原意：“玉门县（汉）置，长三百里，石门周匝山间，才径二十里，众泉北流入延兴。汉罢玉门关屯，徙其人于此，故曰玉门县。”这里需要考察西汉玉门关和玉门县的地理位置。

肃州旧志说：“玉门旧县在肃州卫西二百里。”学界一致认为，今玉门市赤金堡是西汉玉门县、东汉延寿县、北魏玉门郡、北周会稽县、隋唐玉门县、吐蕃玉门军、元赤斤蒙古、明清赤金卫遗址，1759年（乾隆二十四年）西迁玉门镇，与靖逆卫合并成清代玉门县。酒泉附近是西汉禄福县，西汉玉门县的地域范围只能以汉玉石障所在地“石关”为东端，经石关峡、红柳沟等40公里的黑山峡谷地带，65公里处是赤金堡，150公里处是玉门镇，为西端。这样界定西汉玉门县，与玉门县东面唯一的山脉黑山（古玉山、唐金山、元明嘉峪山）的位置相符，二者都以石关为东端，可以互相印证：《太平寰宇记》引《十三州志》记“延寿县在（酒泉）郡西，金山在其东，至玉石障，亦汉遮虏障也”。东汉延寿县即西汉玉门县，金山即黑山，玉石障在石关。

汉玉门县东西长150公里，西段是玉门绿洲，东段是黑山峡谷地带，最宽处10公里，最窄处是石关峡，石关峡东口石关只有数米，像一道南北山间的石门，除此再无石门样的隘口，石关、石门实为一地。汉玉门县聚点很多，阚骃独书“石门周匝”，是为了照应下文“汉罢玉门关屯”，可见玉门关就在石关，就是石关。玉门关只能是石关，罢屯后才能就近西迁关城居民到赤金绿洲置县。玉门关下只有一个小小的黄草营村，向南7公里嘉峪关小村，东南15公里外还有一个安远沟小村，余皆茫茫戈壁，可供屯田的绿洲十分有限。赤金绿洲是关外最近的一块较大绿洲，玉门县只能设置在这里。

北齐颜之推《颜氏家训·杂艺篇》解释“不用为罢”。西汉罢的是玉门关的“屯”，不是玉门关，西汉又在敦煌置阳关，为新的边关。有学者认为“汉罢玉门关屯”的玉门关是敦煌小方盘城^[24]，欠妥。如是，其人何不就近安置在敦煌郡的龙勒绿洲或敦煌绿洲，反而远涉500公里到酒泉郡的赤金绿洲？当时边境地空，河西人口稀少，敦煌郡最少，只有三万多人，西汉的移民政策是西迁，反向移民从无前例。开拓疆土是雄心勃勃的汉武帝一以贯之的策略，徙关扩边是常用的举措，如《汉书·武帝纪》记：“元鼎三年（前114年）冬，徙函谷关于新安，以故关为弘农县。”应邵注云：“时楼船将军杨仆数有大功，耻为关外民，上书乞徙东关，以家财给其用度。武帝意亦好广阔，于是徙关于新安，去弘农三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