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语大词典》中词汇及其医学与相关词汇的数量
陕西师范大学西北民族研究中心 杨东宇
《突厥语大词典》是喀喇汗王朝时期的学者、语文学家麻赫穆德·喀什噶里经过在突厥语部族地区广泛深入的语言调查,于11世纪70年代在阿拉伯帝国阿拔斯王朝的巴格达编撰的一部以阿拉伯语诠释突厥语的关于突厥各部族及地区的百科全书式词典。这部规模恢宏的词典也是关于突厥语各民族中世纪社会生活的真实写照。由于其蕴含的重要史料与学术价值,所以甫经发现,立刻引起国际学术界的瞩目,自20世纪20年代以来,国内外研究者甚众,成果亦夥,但以语言学、地理学、民族学、文学、民俗学等方面的研究为最多,虽也有一些相关医学内容的研究论述,却罕有全面整理相关医学词条而整体进行的专门研究。由于词典所蕴含的丰富医学相关词汇(占总词汇量的七分之一强)为我们了解喀喇汗王朝时期的医学状况及社会状况提供了难得的记述。当然,这部著作不是一部医学方面的专书,研究其中的医学问题就必须从点滴的现有资料中条分缕析,再将研究的所得整理汇集出来,试图为11世纪的突厥民族总结一个较为完整的医学或医疗概况。关于词典医疗(医学)词汇部分的研究,由于学界并没有太多的涉及,目前只能说是一个大胆的尝试性的开端,其中还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
对于有关医学词汇的研究首先应当从词条的数量入手,然后才是分类。
一、有关词典的词汇(词条)数量
麻赫穆德·喀什噶里《突厥语大词典》的正文是对所收词条的解释。而关于词典中词条的数量,目前还是有不一致的情况。维吾尔文版《突厥语词典》的译者在题为《著名的维吾尔学者麻赫穆德·喀什噶里及其不朽之作〈突厥语词典〉》的长篇绪论中指出,“《突厥语词典》收录了大约7500多个词条(词和词句)”。但据赵明鸣与张铁山所做的统计以及在2005年10月在喀什召开的“纪念麻赫穆德·喀什噶里诞辰1000周年”全国学术讨论会上他的发言中重申,维吾尔文版《突厥语词典》中,共收录词条的总数应为6860条。这表明维吾尔文版译者的长篇绪论中提供的数字可能是不够准确的。另外,据该词典的汉文版主要译者校仲彝披露的数量也是6860余条,可能的情况是,这个数据是直接引用赵明鸣的但未做说明。而如此巨大的词条数量误差或许与维吾尔文版译者对某些词条的重新调整有关。例如,维吾尔文版译者在绪论部分《关于〈突厥语词典〉的维吾尔语翻译说明》中曾明确指出:“(第7条)在《词典》的阿拉伯语印本和其他文种的译本中,有些例子因处于行首而被作为词条。由于这种做法与麻赫穆德·喀什噶里在该章中提出的标准不符,我们将这样的例子从独立的词条中提出,并将其作为例子放入词条里。(第8条)《词典》中,有些多义动词的各个不同的独立义项被作为一个词条来解释。我们则将其分别作为独立的词条列入行首。但将这种动词的将来时形式和动名词形式一次性地列在最后。(第9条)抄本中既采用将同一字母结尾的同排在一起的方法,也采用将同一字母起首的词排在一起的方法作为词条的排列顺序。考虑到这种做法没有连贯性,我们没有在首行单独列出这种字母。”
同样,根据汉文版的序言披露,《突厥语大词典》汉文版的词条总数也是约包含7500条,这个数据显然是来自于维文版序言统计数字的直接转引。而实际上,据我的统计,汉文版词条总数量应是6957条(第一卷3372条,第二卷1378条,第三卷2207条)。这个数据是以词典第一卷正文开始被解释的第一个词条至第三卷最末一页的最后一个词条,连续计数相加所得。虽然与赵明鸣等的统计有些许出入。但可以肯定一点的是,这与汉文版序言的数据相去甚远,其原因在汉文版的序言及后记等地方并没有做出任何说明,我认为,也许是维文版在转译为汉文版时对词条又进行了重新整理或删繁就简所致吧,再说,赵明鸣所统计的是维文版的词条数量。正如赵明鸣等对维文版词条的统计一样具有意义,我的统计数据至少可以明确汉文版中7500词条的数量是不确切的,并且与我的所计差异较大(相差543个词条),这对于今后我们的研究中做一些比例数据与比较性质的数据统计有很大帮助。
当然,在国外各种版本的《突厥语大词典》中,其在收词的数量方面也存在较大的差异。例如,德国学者布罗克曼为7993条,土耳其学者阿塔莱为8783条,乌兹别克学者穆塔里波夫为9222条。对此,土耳其学者N.巴纳尔利认为,布罗克曼的统计是不准确的。但有学者统计,俄文版《古代突厥语词典》中收有《突厥语大词典》的词却只有7729条。
二、有关的医学及其相关词汇的数量
需要解释的是,首先把医学词汇与相关词汇的概念界定出来,为什么没有把纯粹的医学词汇与相关词汇严格区分呢?我们知道,在古代有关医学的知识还处于比较蒙昧的阶段,这是由于时代与本身医学知识的贫乏决定的。例如,当时没有严格的兽医与医学的区分,医学的分科是非常复杂而精细的研究结果,但是,处于对自身缺乏认识,故而,基于医学与生活的紧密程度,医疗活动对于生活与社会发展的需要来大致划分为9个部分。
对于这些相关医学词汇的分类,我采取按照医学所应该涉及的方面将其分成9个部分,即(1)药物相关的词汇(206);(2)人体解剖生理相关的词汇(467);(3)相关疾病、卫生与健康观念的词汇(154);(4)一般性传染、流行病的词汇(13);(5)相关头颈、五官、精神疾病的词汇(51);(6)相关消化、呼吸系统与皮肤疾病的词汇(68);(7)相关物理性伤、虫畜伤与外伤的词汇(45);(8)相关疾病传媒的昆虫(132);(9)相关动物词汇、畜禽生理解剖、驯育、兽医的词汇(46)。这样分类的原因,是基于在中古时期,并没有现代意义上的严格医学分科以及兽医学与医学的巨大分别。根据这个统计原则,这9类词汇的数量总计1192个。可以比较全面的反应当时的有关医学各个方面,也便于我们从实际的角度来分类。以下是对于上述9类词汇的简单分析:
(1)药物相关的词汇(206条)
对于散存于《突厥语大词典》中的动、植、矿物药,以及也可兼作药用的饮食品类,通过搜集整理,计达206条。
若就206种可作为药物的词条记述而言,其中芳香类药、消化系统药、治外感风寒与败毒消炎药、治筋骨风痛与活血化瘀药,则居于最显著突出的位置。
芳香类药中,麝香记述达十次以上。可见当时麝香使用之广,也反映资源之丰。其它芳香药有治外感风寒的中药防风、薄荷、紫苏、羌活等等,有既药用更为芳香调料的胡椒、荜拨、胡芦巴等。
消化系统的药占极显著地位。一是有助消化作用的山楂、谷芽、大麦芽、榅桲、酸模、萝卜、蔓菁、啤酒花、苜蓿、酸奶、榛子、“印度来的开胃药”等;二是导泻及治疗便秘的,如大戟、大黄、蓖麻子油、胡麻子、各种动、植物油、“酸乳酪混鲜乳”、专用致泻的不同“泻药”制剂等;三是涌吐用的蒜藜芦、老鸦瓣、甜瓜蒂等;四是止泻用的诃子、没食子、酸石榴皮、桃金娘、龙葵、大蒜、豌豆、林檎等。在消化系统药里,以帮助消化的和止泻的药居多。可以想见,以肉食为生的人群,“食积”、“伤胃”比较常见,对有助于消化的药物需求也较多。其次,就是不洁食物或变质的肉等导致的腹泻亦必多见,故常常需要止泻药。再次,肉食及奶类与粮食相比,其中不能消化的膳食纤维成分极少,即食物中的糟粕少,因而便秘也会明显多见,这就常需消导泻下药加以辅助,才能保持大便通畅;中医讲:“新伤吐之,旧伤泻之。”即新近的“伤食”,要用催吐法使胃内“积食”吐出来,而较久的“食积”,则应通过“让其泻下”来治疗。那些食积不久,胃间难受的人,会很自然的想要吐出胃内积存。这就是“涌吐药”在那时不可或缺的原因所在。该药物部分里,消化系统的药物较多,与疾病部分消化系统疾病最多也正好可以互相印证。说明当时中亚游牧生活的先民里,与活动和生活条件相关,胃肠病显著多见。
总之,从药物词汇的总量可以发现,能驱辟腥膻污秽之气又能预防疫病流行的芳香药占着很重要的位置,治疗比例最大的是消化系统药,次为治风寒感冒、消炎败毒药,再次即筋骨风寒疼痛药,其他如驱蛔、杀疥、防冻、降暑、止咳、治目等等,均在一定程度上真切反映当时相应疾病与社会生活的关系,即至少在词典词汇里所反映的生活中是以游牧方式为主导的社会生活方式。
(2)人体解剖生理的词汇(467条)
这个部分的词条总计约467条,可以看出,与要“活”就得“吃”的饮食消化相关的有127条次,与“生”-孕育相关的93条次,与“动”-运动系统相关的84条次,与“心”-精神情感相关的84条次,“视、听、嗅”感官各20、10、10共40条次,“亲属”39条次。依次反映了首要的是“吃”以维持“生存”,其次就是“生”以使“族群繁衍”,“动”以求生存及生产。至于“心”-精神情感及其社会交流、“亲”-家庭亲属族群观念,更为人类社会所特有并极其丰富。感官更是与上述“活”、“生”、“动”、“亲”等几方面都有联系的强固剂。
(3)疾病、卫生与健康观念的词汇内容(196条)
统计出公共卫生词汇24条,个人卫生、饰物、用品71条,居室卫生13条,医疗行为与观念词汇42条、健康评价27条,中邪与避邪19条,共计196个。说明普遍的卫生观念已经深入到人们心里,而且存在鲜明的阿拉伯“毒眼”的观念,反映在关于中邪这个观念上,说明当地人已经受到阿拉伯观念很深的影响。
(4)一般性传染、流行病的词汇内容(13条)
在古代,特别是古代游牧条件下,缺乏专有医疗设施,医疗救护水平不高,整体防卫能力低下。一旦有传染病流行,人们往往只能仰赖自己的抵抗力而听天由命。本词典收载的与传染相关的疾病有:由空气、飞沫传播的烈性传染病的天花,一般传染的麻疹、各种疱疹、流行性感冒样病变及普通伤风感冒;经由水源与消化道传播的痢疾;经由昆虫(蚊子)叮咬传播的疟疾;由于密切接触或共用物品而传染的麻风、疥疮、黄癣等。可以想见,当时人们对烈性传染病的无奈,古代天花大流行造成的恐怖是很明显的。就是对疟疾、痢疾、麻风等,也由于不明传播途径及预防无力,治疗乏术,对当时的先民构成重大健康威胁。
不过,从另一方面看,当时虽有不少传染病,甚至也不乏烈性传染病的发生。但是,在该词典却不见“瘟疫”、“大流行”之类的词条或类似描述。何以如此呢?应该说,这与当时游牧生活的人居非常分散,没有形成大规模人口密集的群体有关。
《突厥语大词典》成书时所处年代,正是喀喇汗王朝时期,诚如魏良弢所言,“喀喇汗王朝时期,城市虽有很大发展,但对城市人口不应估计过高,即是最大的城市也不会超过十万。”就连“现今的哈什市,已有不少二层以上的建筑物,并且在郊外新建了许多工厂和学校,城市人口也不过十万。”所以,虽有“认为当时的撒马尔罕人口已达到五十万”的看法,但经“包尔沙柯夫做了详细的考察,认为这是不可能的。”
不言而喻,家畜的饲养,特别是饲养大量牲畜的畜牧生活,将导致微生物从动物向人类的传播。比如,天花本来只是牛的传染病,麻疹病毒也是由狗的犬瘟热病毒发生的变异,流行性感冒本是与猪才有着密切关系的疾病,但这些传染病都是通过同家畜等动物频繁接触才在人类中间流行开来的传染病。另一方面,人口规模的扩大也为疾病的流行与维持提供了温床。要使由人到人传播的传染病在集团内反复流行,那么就需要有一定规模的人口集团。以麻疹为例,据说要使麻疹在集团内反复流行,就需要50万的集中人口规模来维持。如果人口规模不到50万,那么在所有的人都感染后,流行性就会结束。业已感染的人或者死亡,或者恢复后获得免疫力,二者必居其一。由此可见,中世纪的中亚,虽然有传染病,甚至烈性传染病发生,在医疗卫生设施及水平尚很不发达的情况下,却不见像已相当发展的中世纪欧洲,竟出现那样惨烈的瘟疫,这与当时中亚人口分散、缺乏大数量密集人口群体的条件有关。对照542年和543年欧洲“黑死病”(鼠疫)大流行,致使欧洲人口的1/4,约2500万人因此丧生。一些地方,在瘟疫过后,人口减少了3/4。由此可见,中世纪的中亚,不见大规模瘟疫爆发流行的记载,是与其特有的历史条件、社会生活环境相关。
(5)头颈、五官、精神疾病的词汇内容(51条)
在头颈、五官与神经相关词汇里,涉及眼、耳、鼻、喉、甲状腺、中风及其他。眼睛病变占重要地位,其中以沙眼及其相关症状和雪盲最突出。沙眼反映了个人卫生习惯与卫生条件的不良。而雪盲则具有地域、气候特征,从雪盲引致对当地考古发掘中发现的陪葬品――眼罩的进一步分析。研究分析发现,眼罩并非单纯的陪葬品,它是日常生活与放牧时,防止雪盲及遮挡沙尘的重要用品。陪葬之用,正是生前生活需要的写照和向往的反映。从眩晕到中风、瘫痪等正是由高血压、动脉硬化发展到脑血管梗塞、出血的过程,说明古代中亚就有这类疾病存在。鼻、耳的症状,说明上呼吸道感染——感冒的多见。秃疮说明卫生条件的不良。甲状腺肿大等说明食物中缺碘,并伴随呆小症的发生,看来这一微量元素缺乏症存在于古代的中亚地区。
(6)消化、呼吸系统与皮肤疾病的词汇内容(64条)
消化系统是人类摄取食物之所必需,食物的质量、数量、变质与否,直接影响消化系统的健康和疾病。“食不洁物”、“伤了胃”、“厌食”、“恶心”、“呕吐”、“爱放屁”、“腹泻”……都是食之不洁、消化不良的通常表现。消化系统病的多见,是与当时游牧生活的饮食种类、饮食习惯密切相关的。黄疸、臌胀系肝、胆病变。蛔虫、“腹痛得打滚”,当为肠道,尤其是胆道蛔虫症的特有表现,后者也可以是“肠梗阻”,饱食之后,体位大幅度上下活动容易诱发。尤其在饱饭后的骑马颠簸就是明显的诱因。
呼吸道疾病常见的症状痰、咳、喘,与之最密切相关的是外界的生活环境,空气中风沙尘埃多、冷季时间长和户外活动久,就易患呼吸道疾患。上呼吸道轻度感染,不能及时治疗控制,也容易转变成顽固的呼吸道疾病。
皮肤是人与外界环境直接接触范围最大的器官。它的健康与疾病,直接关系环境、衣着及个人卫生。在外界干冷、风沙大的条件下,暴露与劳作日久,则皮肤干燥、皲裂,易遭细菌感染,疮疖痈由此而来。烈日下劳作,紫外线作用致使皮肤色素沉着起雀斑、汗渍多则易现痱子合并感染。至于癣、疥与虱子,则更是个人卫生情况的反映。
至于擦、撞、踢、扭、捩伤,更是户外游牧生活的常见损伤。这部分词条,可以看出,消化、呼吸系统是病痛较多的部位。反映了词典作者生活时代,与当地先民生活密切相关的伤病情况。
(7)物理性伤、虫畜伤与外伤的词汇内容(80条)
这部分词汇中可归为战伤者25词次,惩罚性伤害25词次,牲畜撞击伤15词次,冷冻伤7词次,跌扑伤5词次,蜂蛇伤3词次。可见冷兵器时代战斗性外伤,以及奴隶、下人被惩戒、欺凌性殴打致伤的多见。其次就是与畜牧相关的牲口的羝、撞、踢、踩伤,风雪大、冷季长、又须经常户外劳作所致的冷冻伤,也占有重要的比例。跌扑伤与蜂蜇蛇咬也会时有所见。所有破伤,在那时又都容易被细菌感染而化脓、恶化。这些状况,间接反映了当时人们所处的环境情况、社会生活、经济状态、活动方式等。
(8)疾病传媒的昆虫、动物词汇内容(132条)
有研究称,人类现在的疾病越来越多。认为人类进入农耕时代,有了多余的粮食之后,才开始豢养家畜,从而,增加了人类与动物的接触机会。那么,兽病传染给人,人、畜之间某些疾病的交叉感染,就有了机会和可能,人畜共患病由之可能发生(流行性感冒本是只与猪才有密切关系的疾病,麻疹竟是狗的犬瘟热病病毒变异而来,天花本为牛的普通传染病)。随着集镇、城市的出现,人口相对较大量的集中,就为某些传染病的流行和传染病原在人群中的保种留存提供了必要条件(麻疹病毒的保种与流行,就需要50万人口群的维持)。伴随大工业生产的生态环境污染、饮食结构改变致脂肪过剩及营养过剩(癌、高血压、心脑血管病,肥胖糖尿病)伴随病变增多。人类对大自然的不断开发进取,可以使非洲原始森林中本来亿万年间不曾与人类接触过的,人类对它也从无免疫抵抗力的生物及病原开始和人类接触(艾滋病病毒源于非洲黑猩猩或绿猴),使白令海峡封冻在古冰里的微生物暴露出来并与人类接触。人类活动造成大气臭氧层漏洞的出现,使太阳光中投射地球的紫外线、宇宙射线量增多,环境中的致突变物质增加,不仅使人类体内细胞突变机会增多,也使微生物变异而产生新种、产生更高致病毒力的机会增加(流感病毒的不断变异)。人类交往的频繁密切,交通工具的高速度、大载量发展,使一些传染病可以在极短时间内,全球性的传播(SARS几日内发生国与国之间、洲与洲之间的跨洋传播)。说明人们活动范围越大,与外界生物接触越频繁越密切,人类就会伴随收益的增多,感染疾病的几率也增大。
该词典的上述词汇,计有关于家畜的95词次,家禽13词次,普通野生动物52词次,猛兽26词次,猛禽24词次,水禽11词次,一般普通鸟类43词次,爬行类动物13词次,两栖及水生动物18词次,昆虫类35词次。纵观这共计330词次中,虽然不可能存在像今天所认识的人患禽流感、从果子狸相关的病毒到人患SARS、人染疯牛病之类人畜或人禽共患疾病。但是,从其中有“utuz觙t疯狗,狂犬”(卷1,383页)一词,可以推断,被狂犬咬伤的人会
患上狂犬病――这一人畜共患病的存在,则完全可能。回鹘文献残卷的研究,证实这一推断。中医典籍《葛洪肘后备急方》(晋代)就不但有狂犬病,还有用该狂犬之脑敷于伤口以治疗和防止狂犬病的记载。因为,有狂犬存在,就会有人被咬,被狂犬咬者,几乎都会发生狂犬病。另外,那时的疾病中有疟疾、痢疾,今天人们早已明了,那是分别由蚊子、苍蝇等传播的传染病。
除此之外,人们直接或间接接触的虫、鸟、水生或陆生动物,不论家养与野生,种类繁多,不下百数十种,但给人类带来疾病的,和今天相比,却是少之又少了。很可能,正是由于那时人烟稀少、人居分散、环境中水草丰盛、动物种类繁多、食物链完整、人与环境尚和谐平衡的结果。但以后,随着人口日多,人类向自然的索取也逐渐增长,环境的被渐次破坏……为今天的人畜或人禽共患病的增加埋下了隐患。
(9)畜禽生理解剖驯育兽医的词汇内容(66条)
上述相关词条中,涉及家禽、家畜解剖结构者23词次,涉及家畜的驯养与繁育22词次,涉及家畜的伤、病与兽医治疗者21词次。
由于生活所需,在宰杀牲畜的过程中,会不断积累家畜解剖结构方面的知识。从已经了解盲肠、重瓣胃,这些偶蹄目反诌草食动物才发达或特有的、深在的内脏器官,可以推断,当时的中亚先民,在宰杀牲畜的过程中,确实逐渐认识和积累了较多的家畜解剖结构知识。
从给骆驼等牲口穿鼻、上鼻栓、以绾缰绳,给用于长途行运的骡马钉蹄铁等,可以说明,当时对家畜的驯育、使役已相当熟练。通过观察牲畜的臼齿以判断其年龄——口齿老嫩,对牲畜的发情期的观察掌握、配种与是否受孕的判定、产期的预测、临产征兆的判断、接生(羔、犊等)、初乳的认识及饲喂等,可以推测,当时人们在长期的畜牧实践中,对牲畜的繁育知识的积累和掌握,已经非常成熟、有效。
通过对鞍疮、胸脯疮、马颈烂疮等不同部位疮损的对比与观察、对传染性疫病——口蹄疫的认识、对夹杂在牧草中的有毒植物引起牲畜中毒的观察与解救、对疮的烙治、用土木香汁滴鼻、放血治病畜,以及发明使用角子——这一便于给牲畜灌喂药物的工具等等,可以认为,当时人们从畜牧医疗实践中,已经积累了很丰富的兽医知识和技术,以保障畜群的兴旺。
总之,从这些词条可以看出,中世纪突厥语族先民,对畜禽的解剖结构、生理功能,对家畜的驯育、使役、繁殖以及相应的兽医知识,都有相当成熟程度的掌握。
三、结语
人类可以说是与各种疫病相伴而生的,从先民烧香拜神、祈康祛病的蒙昧时代到现代科学日益昌明、医学不断进步的今天,人类为了战胜疫病的努力片刻未停。在与疫病激烈而旷日持久的争战中,人类虽然取得了一场场胜利,但同时,疫病也影响并改变着人类的历史。
作为崇尚医学的伊斯兰文化,在创教之初,先知穆罕穆德就有箴言道:“学问有两种,一种是为宗教服务的教法学;一种是为身体服务的医学”(宋岘,《古代波斯医学与中国》,经济日报出版社2001年版)。那么深受伊斯兰教影响的喀喇汗王朝应该也会在社会生活中有相当的表现,上述的相关医学词条在麻赫穆德的词典中占有的不小份额鲜明地说明这一点。任何一种广义的文化如果缺少了医药文化,肯定就不能称其为文化,因为对生命毫无重视的文化如何能流传与创造辉煌呢。所以文化的交流也必然伴随着医药文化的交流,从词典中药物的使用情况看,其中包含了来自中原医学、印度、阿拉伯、波斯甚至希腊的成分,医药文化在不断的交流与借鉴中发展。
综上所述,根据已经统计的这9类相关医学词汇的数量总计1192个,占全部汉文版词条总数量6957条(第一卷3372条,第二卷1378条,第三卷2207条)的七分之一强。为以后的相关研究至少提供了一些基准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