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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间·边缘·对话: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新论
1.3.14.2

西方与同性恋有关的一个领域是友谊,福柯在回答《先驱者》报的采访时说:“自古以来,友谊始终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社会关系方式,友谊同时也具有强烈情感的关系。我认为正是在16世纪和17世纪,这种友谊消失了,至少男人社会如此……我的一种假设是同性恋。同性恋之所以成为社会问题是因为友谊消失了。然而一旦友谊这一在文化上被接受的关系消失,问题就会产生:‘男人们在一起搞些什么?’我敢肯定作为社会关系的友谊的消失和作为社会——政治——医学问题的同性恋的诞生是同一过程。”(12)不难看出人与人之间的这条关系纽带——友谊已随着工业文明的发展消失殆尽,正是友谊的消失使得人们无法确定与他人的关系,无法与其他组织相联系,身陷囹圄的人搞不清楚自己与他人的关系状况,最终以同性恋的样式出现。从热奈的身上能够很明显地看到友谊的消失导致同性恋的产生:“那就让我来一次彻底的放弃,割断我和他们之间藕断丝连的关系;我将以爱来回报他们对我的鄙夷,让最后的一缕情谊也烟消云散。”(13)热奈身处这样的“文明社会”,又在监狱这个禁锢人性的牢笼中度过一生,他所经历的人生体验就多于常人,而这种友谊的消失在其自身的反复无常的实践中就更是常见。

另外对同性恋者来说,并不存在固定的性爱形式,也不严格地要求双方的性爱一定要维持稳定或长久。因此,当他与他人相处时,这种同性恋的发现个体就像陀螺一样在友谊的中心点上固定,然后在他的众多的倾慕者与追求者之间不停地打着圈,变换着微妙复杂的关系,变换着爱的对象。当存在真正意义上的友谊时,他们之间同性恋的关系便土崩瓦解,以致昔日的“情人”连一些亲昵的举动都无法接受:“迪维尔相信了我的话,‘可是现在是纯粹的友谊’,‘不,不,不要胡来。让我们维持好伙伴的关系吧。”(14)正如“另一方面,我知道,在我们中心监狱中,‘友谊’这个词,当它没有暗指爱情时,其实并不意味任何东西。”(15)热奈不带刻画的描述证实了男人们之间这种友谊似有若无而产生的同性恋关系。正是友谊这条纽带使得他们的关系正常化:“我混迹于他们中间,但是我感觉到,如果说我拥有了布尔卡恩,我也只不过是他的朋友而已,也只有友谊所赋予的权力。每天夜里,我所激发起的,正是这友谊,它始终更深厚,始终更亲密。”(16)至此,友谊与同性恋之间的关系是一种忽视占有和忠诚观念的关系。它也许不是持久的,不是从一而终的,但却是强烈的,能给人带来幸福的关系。因此,福柯说:“我以为非同性恋者最烦恼的是同性恋生活样式,而不是同性恋行为本身……,害怕同性恋者会建立一种强烈而令人满意的关系。人们最不能容忍同性恋者去创造一种未曾有过的关系。”(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