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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比较诗学史
1.5.2.3.1 一、从修辞的崇高到美学的崇高

一、从修辞的崇高到美学的崇高

“崇高”在罗马时期常常就是美好的意思,它往往是修辞上的效果。贬低朗吉弩斯的人认为他也没有超越自己的时代。如果我们用超越他的时代的标准苛求的话,他的理论体系还不够康德、黑格尔的那样庞大。但是,他的卓越洞见是不容抹杀的。当时,罗马的艺术正向矫揉造作堕落,当时影响最大的哲学派别斯多葛派“对于想像力采取机械的看法,对于情绪采取否定性的或者说唯智主义的看法,并且要求‘理论’兴趣完全服从‘实用’兴趣”。他们把艺术都看作是感官的单纯的奴仆。(31)而朗吉弩斯发现了崇高蕴涵的非理性、超越性,“文学形式的力量不是来自技术规则和分析,而是来自更为深刻的东西——激情,来自作者对超越现实世界之外的事物的神往,对无垠世界、大洋、星星和埃特纳火山所喷射火焰的神往。真正崇高的东西一定是精神性的,它使听者心醉神迷,更变得像马一样奔腾跳跃,甚至使其幻想自己是所听到之物的制造者。朗吉弩斯强调狂喜,强调伟大的思想要适应伟大的外界事物”(32)。因此他也被看作是向普罗提诺的过渡。朗吉弩斯在他著名的信中指出:

崇高可以说就是灵魂的伟大气魄的形象。

我们是自然所宠爱的子女,自然的计划不是叫我们卑鄙而下贱——不,她把我们带到生活和整个宇宙中,就好像把我们带到某一个巨大的竞技场中一样,为的是使我们同时既是她的伟大行为的看客,又是她的伟大行为的野心勃勃的竞争者,而且,从一开始,就在我们的灵魂中植下了对于一切伟大的事物,对于一切比我们自己神圣的事物的不可克服的渴望。因此,就连整个世界也不够宽广,不够人的思想任意翱翔,而人的心灵也常常超越空间的界限。当我们综观整个生命界,看到生命在一切优雅、宏伟和美丽的事物中无所不在的时候,我们就马上可以懂得人的存在的真正目的。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自然才促使我们去赞叹尼罗河、多瑙河、莱茵河和远方的一切海洋,而不是去叹赏小溪的明莹和有用。(33)

崇高首先来自于超自然的造物主的伟大,正像希伯来经典《创世纪》所说,上帝说要有光,于是有了光。其次崇高来自审美主体的超越性渴望,我们对比我们神圣的事物充满渴望,崇高可以把诗人提升到接近神的伟大精神的水平。最后,主体的内在的超越性,投射向自然界,寻找与之相宜的客体:绵长的河流、无垠的大海、汹涌喷发的火山,等等。

朗吉弩斯直觉到了崇高的无限性、惊惧性乃至某种不完备,因此,虽然他提出了种种修辞手法,教人如何达到崇高,但是,“他常常放弃这种修辞观点,而提倡沉默的或质朴的崇高,其中质朴的语词(如《圣经》里的‘要有光’)或完全的沉默(荷马的《奥德赛》中埃阿斯的沉默的鬼魂)都能在读者的心中搅起最深切的情感”(34),最终变得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