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在栏目化节目中的虚构表意

一、在民生新闻和娱乐化新闻节目中

民生新闻和娱乐化新闻,这原本是两种不相同的新闻节目类型,但他们有一个共同之处,就是避离了“新闻联播”似的权威和严整的状态,以一种轻松、幽默、讲故事的方式来报道现实社会的新闻事件,并结合着“真实再现”的虚构手法,推出了一种风格新颖的节目样式,这是一个带有新闻改革性质的电视栏目。

民生新闻,是关注人民生计,关心市民生活的新闻,从广义上说它属于社会新闻,但在内容上主要关注着普通老百姓生存状态与生存空间。电视民生新闻节目,自从2002年元旦江苏电视台的《南京零距离》开播以来,很快全国各地电视台纷纷推出了自己的电视民生新闻栏目。比如：北京电视台的《第7日》、安徽电视台的《第一时间》、湖南经视的《都市一时间》、成都电视台的《成都全接触》、吉林电视台的《守望都市》和海南电视台的《直播海南》等等。民生新闻的出现是中央关于新闻改革的新思路,国家的社会发展政策,电视界的竞争以及群众对知情权与话语权的渴求等多方面共同作用的结果。同时,它也是电视人探索影像的表意功能的一种积极的尝试。

随着市场化的催生,“资讯使人焦虑,何不娱乐处之”的口号从香港凤凰卫视发出,全国上下,效仿者层出不穷。很快,我们不难发现,严肃的新闻加进了越来越多的娱乐化因素。例如：湖南卫视的《晚间新闻》、东方卫视的《东方夜谭》等。这种娱乐化的新闻,在内容上偏重于软新闻,用讲故事的方法柔化了传统新闻播报时的严肃形态,将名人趣事、日常事件以及具有煽情性、刺激性的犯罪案件、暴力行为、灾害事件、体育赛事、花边逸闻等软性内容作为新闻报道的重点,但它不像一般娱乐消息那样仅仅关注娱乐界的琐碎,而是竭力从严肃的政治、经济变动中挖掘其娱乐价值。

由于强调故事性、趣味性、可看性,这些节目大多采用了一些“真实再现”的虚构表现手法,来再现情景、烘托氛围。

北京电视台的民生新闻节目《第7日》,在内容和形式上都力求贴近普通人的日常生活,所报道的新闻大多是发生在市民身边的琐事、轶闻、趣事,所报道的方式更像是一种晚报副刊的形式,亲切、平和。在《第7日》的新闻报道中,编导常常采用“真实再现”这样的表现手段,来配合新闻事件的叙述过程。例如：新闻当事人的见证、事件发生的场景、重要行为的再现,一个手势、一个奔跑的动作、一片衣襟……,轻松的音乐穿插其间,为新闻节目增添了形象性、趣味性和交流感。

在这类节目中,“真实再现”等虚构手段的应用,与纪录片虚构手段的应用在“大体”上是类似的,只是在虚构表意功能的使用范围和方式上它们有所差异。新闻栏目中的虚构手段,仅仅只是起到弥补新闻画面不足的作用,它们常常只是一些片断的“提示”、局部的“烘托”、行为的“复现”,是一种简略的、辅助的为新闻报道服务的表意手段。而纪录片的虚构,它的表意作用还不仅限于此。在建构叙事的时空框架中,在对抽象化思辨的表意中、在对心绪宣泄的呈现中,纪录片的虚构或以片段的方式,或以叙事的方式,或以整体搬演的方式,抑或以打碎重构的方式,呈现出纪录片的整体意义。可见,纪录片的虚构具有整体叙事的优势。

二、在故事化的社教类节目中

在社教类节目中,讲故事也成了这些年来此类节目追求收视率的一个不息的潮流。1993年担任《东方时空·生活空间》栏目的制片人陈虻提出了“讲述老百姓自己的故事”的广告语,此为社教类节目“讲故事”的滥觞。当年在《东方时空》这块“试验田”上,一些年轻的电视人将电视从人文教化中拉向了对现实的关注,其意义非常重大。凤凰卫视的《文涛拍案》、中央电视台的《社会纪录》都属此类节目。

社教类节目的故事化,也如同新闻的娱乐化一样,在表现形式上,强调故事性、情节性,创作者常常利用戏剧性的“悬念”、“煽情”,以追求节目的趣味性和吸引力,同时还要适度加入人情味因素,以增强贴近性、沟通感。因此,在这类节目中,“真实再现”的虚构手法常常是用来协助讲故事、呈现情景的。这种创作现象,体现出一些电视人自觉地开发影像表意功能的积极态度,从发展、建构的意义来看,他们在一定程度上为电视的创作走出了一条别样的道路。但是其中也透出了一种追风的“泛故事化”倾向。

在社教类节目中,还有一些科教节目也常常借助“真实再现”的虚构手法,来生动地展现、搬演、图示一些科学知识,有效地传达着人类的文化与文明。

如今,各种科教节目,形式多样、内容丰富,不再是从前那种“课堂式”的宣讲,而是将丰富的知识性、醇厚的思辨性和生动的教育性相结合,来呈现出影像的形象性、生动性的特质。中央电视台的《百家讲坛》就属于此类节目。《百家讲坛》节目选取各专业领域的专家学者在电视上举办讲座,学术性很强,有些主题更是以思辨性见长。为了让这些具有学理性的话题更加通俗易懂,为了让这些抽象的认知形象化、具体化、直观化,创作者便在专家的讲述、讲解中,穿插着一些形象化的小短篇,或采用一些“特技模拟”、“真实再现”等一些虚构表现手法,来形象化地协助他们的意义表达。

在2004年11月19日的《百家讲坛》节目中,一位天文学家讲述了“通古斯事件之谜”。⁽¹⁷⁾通古斯事件是1908年发生在西伯利亚地区通古斯高原的巨大爆炸事件。同年6月30日早晨,通古斯高原突然天降火球,发生了巨大的爆炸,炸裂声数百里外都可以听到。当时,全世界的地震观测台都或强或弱地捕捉到了这次地震的干扰波。科学家们推测,这次爆炸相当于1000颗广岛原子弹爆炸的能量。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么巨大的灾难?天文学家以严谨的科学态度,一一道出了近百年来科学家们对此事件的考察以及当今的科学推测结果。为了配合科学家的讲述,烘托讲述气氛,形象地传递有关的知识信息,创作者一方面采用虚构的影像再现了一种“大爆炸”的情景场面：一个巨大的火球飞速闯进大气层/强烈的爆炸光焰/强劲的火势焚烧着西伯利亚的树木/漫天的火光中几个争相奔逃的人影……。另一方面,创作者还“虚拟”制作出一些看上去很像那个年代的资料镜头,如在黑白影像中地震仪在纸上记录下地震波、森林大火等等,这些影像给人的感觉是陈旧的、磨损的,甚至还有一些明显的划痕……。在一种形象化的“切身”感受中,这些虚构的表意手段很好地“辅佐”了科学家的讲述。

在这类社教节目中,虚构手段的表意所起到的重要作用就是——有效地传达。与纪录片的虚构表意相比较,它更注重氛围的营造与形象化的解说,尽管这种表意的应用依然是简单的、片断的、辅佐式的,但是它和纪录片的虚构一样,用影像尽可能呈现出一种丰富性。

三、在回顾式的访谈类节目中

在许多访谈节目中,由嘉宾主述,其间穿插着一些事先制作好的背景短片,这些短片有介绍人物的、再现场景的、表现行为的、烘托气氛的等等,在丰富了访谈表现形式的同时,这些短片为“叙述”进行着情景再现、追述往事、设身处地的“辅助”表达作用。如中央电视台的《艺术人生》、《讲述》、《新闻调查》;凤凰卫视的《鲁豫有约》、《口述历史》、《社会能见度》等等。

2006年4月27日,凤凰卫视《社会能见度》栏目播出了一期题为《枪击无辜》的节目。片中所反映的是2000年7月24日发生在海南省东方市大田乡一村民无辜遭到执法人员枪击的事件。这一天,村民邢亚盖骑着临时借岳父的摩托车途经一三岔路口时,看到前面路边正有派出所的警察协助着税务所在设卡收税,因为没有驾照,怕被罚款的邢亚盖立刻调转车……这时大田乡派出所副指导员文瑞强向他开了两枪……。此事在发生数年后,在邢亚盖不断地申诉中,在吴邦国委员长的责问下才得到初步解决。当邢亚盖和他的岳父面对主持人曾子墨的提问,分别讲述着那天发生的情况时,节目中多次穿插着邢亚盖重新“搬演”的那日骑着摩托车途经三岔路口时的情景,同时编导还采用了动画模拟技术“再现”了当时摩托车与税收关卡的方位,以及文瑞强枪击邢亚盖的情形。这些虚构手段,形象地再现了当时的事发现场,对记忆的回溯起到了很好的“帮衬”作用。

这些穿插在访谈叙述中的“背景短片”大多是由“真实再现”的虚构手法来完成的。有的以一些细节影像,如房檐、树影、脚步、手势、衣角、背影、灯光等,来烘托叙述情景;有的则通过搬演,来复现某种重要行为;有的也通过声音的“再现”来回溯往事。它们的呈现方式大多是以“片断”、“局部”、“辅助”的手法来协助嘉宾“叙事”的,同时也辅佐着创作者的意义表达,最显著的作用就是对往事的形象化呈现,以及对事件的解释性“图解”。这些虚构表意的创作手法也常常被纪录片的创作者用于一种图解似的呈现和渲染气氛的烘托,只是在纪录片的创作中,一些虚构的表意还不止如此简单、浅露、直白,它们更富于一种创造性。在创作者借助影像的表意手法,将自己对历史、社会、实事的独特认知和心绪进行表达的时候,虚构的表意不仅仅起到一种弥合断点的“替代”作用,更多的时候,它们自身就体现着一种独特的创造力,例如法国纪录片《浩劫》和美国纪录片《细细的蓝线》等。

【注释】

(1)[美]尼古拉·尼葛洛庞帝语。

(2)转引自单万里主编：《纪录电影文献》,第21页,北京：中国广电出版社,2001年版。

(3)胡智锋：《电影传播艺术：一个学术命题的新的整合》,摘自《现代传播》,2002年第5期,第51-55页。

(4)单万里：《虚构真实——浅谈西方“新纪录电影”》,《当代电影》,2000年第5期。

(5)转引自单万里主编：《纪录电影文献》,第21页,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1年版。

(6)[美]埃里克·巴尔诺：《世界纪录电影史》,第36页,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1992年版。

(7)玛斯琳·罗丽丹与玛斯琳·丽丹的谈话录,《世界电影》(1999),第20-30页。

(8)DISCOVERY COMMUNICATIONS INC.

(9)《现代汉语词典》,第37页,第33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年版。

(10)胡智锋、江逐浪：《“真相”与“造像”——电视真实再现探索》,第104页,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6年版。

(11)转引自梁丽娟：《“真人秀”让电视有了救命稻草?》,《南方电视学刊》,2005年第3期。

(12)转引自梁丽娟：《“真人秀”让电视有了救命稻草?》,《南方电视学刊》,2005年第3期。

(13)纳斯达克(NASDAQ)股票市场,是世界上主要的股票市场中成长速度最快的市场,而且它是首家电子化的股票市场。

(14)转引自梁丽娟：《“真人秀”让电视有了救命稻草?》,《南方电视学刊》,2005年第3期。

(15)转引自梁丽娟：《“真人秀”让电视有了救命稻草?》,《南方电视学刊》,2005年第3期。

(16)转引自李松：《“真实电视”进中国引发道德忧虑》,《经济参考报》,2004年10月17日,第21页。

(17)转引述胡智锋、江逐浪：《“真相”与“造像”——电视真实再现探索》,第24页,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6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