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正确对待影响论及其有效价值

任何不同文化的接触，双方必然都会受到一定的影响，只是所受影响的程度深浅不同而已。中西美术的交流、碰撞必然使中西美术双方受其对方的美术形态和美术观念的影响。就是说，任何一方都避免不了受到他者美术形态和美术观念的影响。也因此，我们不能认为谁受其影响，谁就是劣势的一方。中西美术文化的交流与碰撞过程中，都会把有利于自身的对方元素作为吸收的对象，以补充自身美术形态和美术观念而求其发展。历史的经验和史实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中国与外来美术的交流与碰撞早在汉代开始，以后在南北朝时期与西域美术发生碰撞，文献记载张僧繇的“凹凸法”就来自于西域的画法。据《建康实录》所载：“一乘寺，梁邵陵王王纶造，寺门遗画凸凹花，称张僧繇手迹。其花乃天竺遗法，朱及青绿所造，远望眼晕如凹凸，近视即平，世咸异之，乃名凹凸寺云。”今日不见作品，但文献记载的“凹凸”系受西域影响所致。印度佛教传入中土，对美术影响最大的是石窟造像和壁画，如果说没有印度佛教包括佛教美术的传入，就不可能有中国佛教美术的存在，它补充了中国美术形态和文化元素。这种影响的价值是不可忽视的。

明清之际中国美术所受西方美术影响，再次补充了中国美术文化形态和观念。西方的明暗技法、透视法、色彩学、解剖学等等绘画元素，都被借用到中国美术形态和观念中。20世纪初期，中国文化学者和美术家提倡用西方写实绘画改造中国传统绘画，主动地接受西方美术的影响，将西方美术有利的元素融入到中国美术肌体中。某种意义上，改变了中国传统美术的走向或路径。应该承认，自觉借用他者美术形态和观念，促进本土美术形态的发展，具有非常的积极意义和价值。从此中国美术无不受到外来美术形态和观念的影响，并成为中国美术有效的补充和养料。油画、水彩、水粉等这些舶来品画种，早已成为中国美术中的门类和学科。中国当代美术的产生，更是离不开西方现代美术和后现代美术形态及其思潮的影响。可以说，中国当代美术是在世界美术语境中构建起来的，并已成为世界美术语境中的“国际语言”的美术形态。这些事实都体现了外来美术形态和观念影响的意义和价值。中西比较美术学的影响研究，就是研究具有“亲缘”关系的事实联系。因此，正确对待影响论是中西比较美术学的学术态度和实事求是的严谨学风。不能因为西方学者在影响研究中所形成的西方中心主义，我们就对影响论采取回避的态度，或敬而远之。同时我们也要注意早期的“东方文化”论、“全盘西化”论和“中国本位文化”论、“儒学复兴”论以及“西体中用”论等，使我们的研究过于拘谨。这些理论的论点不同、观念不同、出发点也不同，当然也存在一些比较过激的立场。我们在方法论中强调过，任何中心主义和本土主义都是中西比较美术学的障碍。因此，不能因为中心主义就否认和遮蔽“影响论”的意义和价值，只是在肯定影响论的意义和价值中，要防止西方中心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