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中西比较美术学
1.4.3.5 五、中西美术风俗题材类型

五、中西美术风俗题材类型

风俗题材是从主题的角度考虑。风俗题材表面上看是与人物题材等方面有重叠的。重叠是必然的,通常情况下风俗题材类型有人物形象,人物画也可能有风俗的内容。关键是在重叠的系统中,需要置于一个什么类型的问题。即在比较研究这些重叠的作品时,研究者必须清楚,在分类层面中进行比较。要么以人物题材类型,要么按风俗题材类型,使研究对象置于一个类型系统中,最后再综合其各自的特征。简言之,始终把中西美术作品置于同一类型的逻辑层面中思考和研究。

风俗题材的中西美术是比较突出的。因此,这里我们拿出来重点探讨。风俗题材的作品选择表达的主题或对象,是民间民俗性的事项活动。风俗活动离不开人的活动。故此,人物是风俗题材中的主要元素。离开人物的活动,也就不可能有风俗事项或风俗活动。风俗,一般而言来自于民间,所谓民风民俗。然后影响到上层社会甚至宫廷(或官方)的活动。这种表现风俗活动的美术作品,就是我们分类的基础。也因此,可以把表现风俗主题的中西美术作品置于一个类型视域中去研究。

中国民间遇到民俗节日,不但有活动,还有配合各种民俗活动的绘画、雕塑等。事实上中国传统美术中,很多都与风俗有关。譬如汉画像石中的一些描绘民间风俗题材的作品,如“对博比武”、“百戏杂技”、“迎宾待客”、“庖厨宴饮”、“男耕女织”、“狩猎捕鱼”等图像。汉画像石本身就是民间工匠所为,故此民间风俗活动自然也就成了表现的重要主题。传为唐代的张萱的《虢国夫人游春图》、《捣练图》等,同样表现了风俗的性质。前者表现了上层贵族妇女春天踏青的活动,后者表现了民间女子纺织活动事项。五代赵嵓的《八达春游图》也是表现人们春日的踏青风俗作品。中国风俗画的兴起在宋代。宋代城市经济的发展,促使了市民阶层的扩大,北宋(960—1127)都城汴梁(今日开封)和南宋(1127—1279)都城临安(今日杭州)的城市生活非常繁荣。《东京梦华录》记载:“正当辇毂之下。太平日久,人物繁阜。垂髫之童,但习鼓舞。斑白之老,不识干戈。时节相次,各有观赏。灯宵月夕,雪际花时,乞巧登高,教池游苑。举目则青楼画阁,秀户珠帘。雕车竞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金翠耀目,罗琦飘香。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八荒争凑,万国咸通。集四海之珍奇,皆归市易;会寰区之异味,悉在庖厨。花光满路,何限春游;箫鼓喧空,几家夜宴!伎巧则惊人耳目,侈奢则长人精神。”[16]市民对各种娱乐文化需求增加,反映民风民俗的文化艺术也就有了更大的市场需求。仅宋代有关民风民俗的著述就不少,如孟元老《东京梦华录》(1147)、灌圃耐得翁《都城记胜》(1235)、吴自牧《梦梁录》(约1275)、周密《武林旧事》(1280)等等。这些著述中的风俗事项也同时被画家用图像的方式记录下来了,如宋代佚名作品《蕉阴击球图》、《蚕织图》、《浴婴图》、《夜宴图》、《大傩图》、《春游晚归途》、《百子嬉春图》,以及王正居《纺车图》,王诜《绣栊晓镜图》,张择端《清明上河图》,李唐《村医图》,苏汉臣《秋庭戏婴图》、《杂技戏孩图》,刘松年《补衲图》、《博古图》、《斗茶图》,李嵩《货郎图》、《骷髅幻戏图》,马远《踏歌图》,陈宗训《秋庭戏婴图》、《小庭婴戏图》,龚开《中山出游图》等宋代绘画作品。明清的风俗画也很丰富,如吕文英《货郎图·秋景》、《货郎图·冬景》,文徵明《惠山茶会图》,金廷标《瞎子说唱图》,冷枚《连生贵子图》,闵贞《戏婴图》、《采桑图》、《八子观灯图》、《蛤蟆仙人图》,黄慎《八仙图》、《春夜宴桃李园图》、《果老仙姑图》等等。这些图像都是中国风俗题材的反映和表达。

与之相对应的西方风俗画大量存在。西方民间习俗在内容方面与中国民间习俗不同,但作为社会流行的某种生活习俗或方式,依然是人类风俗文化形态的内容,同样反映了民间的事项活动和民俗生活。

西方风俗画大约兴起于17世纪,主要在荷兰、尼德兰等国家。这些国家比较注重现实,故此成了西方风俗画的主要发源地。画家们对现实生活中的一些风俗习惯十分感兴趣,甚至有的画家本身就是身处民间,故此风俗画非常繁荣。阿德里安·布鲁尔、勃鲁盖尔、维米尔等是风俗画主要代表人物。勃鲁盖尔(Bruegel Pieter,约1525—1569)一生创作农民生活题材的风俗画,被称为“农民画家”,他的作品有《农民之舞》(1568)、《五月斋与谢肉节》(1559)、《盲人》(1568)、《户外的农民舞会》(1560)、《农民的舞蹈》(1568)等。凡·德·尼尔(Van der Neer,1603—1677)有作品《冬日的河景》(1667)等。布鲁尔(Adriaen Brower,1606—1638)生命虽然短暂,但一生致力于风俗画和风景画的创作,尤其以风俗画最为著名。他的《玩牌时打架的农民》(1630)、《背上的手术》(1631)、《小酒店玩牌斗殴》(1631)、《小酒店玩牌者》(1632)、《乡村医生》(1632)、《抽烟的人们》(1631)、《农民四重唱》(1632)、《小酒店》(1633)等,是典型的风俗题材作品。其他风俗题材的画家和作品还有凡·奥斯塔德(Van Ostade,1610—1685)的《鱼贩》(1672)、《农家的室内》(1650),德·维特(De Witte,1617—1692)的《鱼市场》(1672),斯维尔茨(Sweerts)的《西洋棋游戏》(1652),杨·斯泰恩(Jan·Steen,1626—1679)的《圣尼古拉节的前夕》(1667)、《浪荡子》(1668)、《牧羊者的膜拜》(约1670)、《快乐的家族》(1670),霍赫(De Hooch,1629—1684)的《亚麻布的衣橱》(1680)、《乡间别墅》(1681),维米尔(Vermeer,1632—1675)的《倒牛奶的女仆》(1658)、《拿水罐的女孩》(1664—1665)、《做花边的女孩》(1670—1671),马修·勒南(Mathieu Le Nain,1607—1677)的《赌徒》(约1662)等。这些风俗画反映了当时荷兰、尼德兰等国家民间的普通现实生活状况。18—19世纪风俗画依然盛行,法国现实主义画家库尔贝曾画有许多风俗画,如《奥尔南的葬礼》(1849—1850)、《乡村姑娘》(1851)、《筛麦的女人》(1854)等。

西方风俗画往往与它们的宗教联系在一起。许多宗教绘画往往有很多风俗内容在里面。西方宗教世俗化以后,很多宗教活动与民间活动结合在一起,掺杂在普通人群的生活中,宗教活动便染上了风俗活动的味道。譬如现藏于荷兰阿姆斯特丹美术馆的《七种布施》木版画,据说可能是柯尼利斯·拜斯所绘。七幅作品的内容分别是:“给饥者以实物”、“给渴者以水喝”、“给裸者以衣服”、“给死者以安葬”、“给旅人以住宿”、“给病人以探望”、“给囚犯以安慰”。虽然说是在布施行善,但风俗的意味确实是很浓的。每一个民族都有自己的风俗文化习惯,在这个风俗习惯中人们进行着各种生活、从事着各种活动。

研究者可以通过中西美术中的风俗画作品进行比照,把这些表现民间普通人群生活的场景和民间风俗习惯等活动的作品,归类为一个类型,置于同一类型中比较研究,体现中西比较美术与类型学的基本功能。不可否认的是,对风俗画的比较研究,研究者需要具备相当的人类学、民俗学、民族学、民间学等相关的知识,对中西方有关的风俗文化作深入的了解。唯有如此,才能对中西美术中风俗画背后的文化以及形成的原因,有更多的了解,才能做好风俗画的比较研究工作。对风俗画的比较研究,不能仅仅停留在作品的表层或美术的本体研究,需要深入到作品中隐藏的文化习俗中去,否则不了解中西风俗习惯,就不可能作好中西美术的比较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