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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西比较美术学
1.1 第一章 中西比较美术学的历史与发展

第一章 中西比较美术学的历史与发展

向达在20世纪30年代提出了学术界普遍认同的论点:“1581年,利玛窦(罗明坚)来中国,而后天主教始植其基,西洋学术因之传入;西洋美术传入中土,盖亦自利玛窦是也。”[1]此后,清朝统治者还“要找懂得科学和绘画的人才”。[2]这说明了清政府有意识地要接纳西方的美术,即接受者,主动地接受异质文化的美术形态。外籍传教士马国贤(Matthieu Ripa,1682—1745),出于爱好,曾经临摹过绘画,因而被作为画家派往中国。1711年经考察合格的马国贤以画家的身份入宫廷,尽宫廷画家之职责,先以油画进行创作,后又遵旨“致力于版画”了。[3]18世纪到中国来的传教士中,对中国绘画影响最大的是郎世宁(Giuseppe Castiglioneo,1688—1766)。郎世宁是1715年来华的意大利传教士而非一个专业画家,但他曾在米兰的卡洛·科纳拉(Carlo Cornara)画坊学习过绘画,有较好的绘画功底,并且由于直接参与了中国与欧洲的绘画交流,其影响很大,使他成为一个当今世界艺术史上令人瞩目的重要人物。《牛津艺术词典》对他评价颇高:“他根据皇帝的命令学习中国绘画,在山水画、动物画与世俗风情画中,首次将中国的笔法与西方的写实画风结合起来,在宫廷里赢得极好的赞誉。他是第一位被中国人了解的西方画家。”[4]中国宫廷高官对绘画极为爱好,跟随郎世宁学习西方绘画知识与透视。例如年希尧于雍正七年(1729)编写并刊出了《视学精蕴》一书,从而使透视原理在宫廷画家中得到普及。另外苏利文(Michael Sullivan,1916— )在《东西方美术的交流》中说,根据康熙皇帝的要求,传教士团选派了意大利画家乔万尼·盖拉尔迪尼(Giovanni Gherardini,生卒年不详)、白晋(Joachim Bouvet,1656—1730)神父等与其他7位传教士于1700年2月来到中国,即有名的“安菲特里特”(L‘Amphitirte)号之航行。乔万尼·盖拉尔迪尼为北京新建的耶稣会教堂制作了天顶壁画,并“还给宫廷内的工艺学徒教授透视法和油画画法。11年后,马国贤神父曾经看见七八个乔万尼·盖拉尔迪尼的中国学生,正在粗糙的高丽纸上画出中国山水画作风的油画”。[5]

这些传教士们对欧洲绘画知识的传播以及带来的欧洲绘画作品,加上他们本身基本上服务于宫廷,听命于或直接为皇帝绘画,影响到他们周围一批如邹一桂(1688—1772)、蒋廷锡(1669—1732)、唐岱(1675—1752)、丁关鹏(?—1770)、沈源(约1677—?)、张彦邦(生卒年不详)等这些有学问的中国画论家和画家。其中唐岱是山水画家,还与郎世宁合作过绘画,如《羊城夜市图》、《春郊阅马图》等,并还著有画论《绘事发微》。而这些中国画家,反过来对郎世宁学习中国山水画又产生了一定的影响。欧洲传教士的入华对中国绘画尤其是透视法运用方面产生了影响,[6]这些影响成为中西比较美术学萌生的基础。

虽然中西美术频繁的交流在清代已经很有气候了,但是如果把中西比较美术学作为一个学科,无论是中国还是西方,似乎都没有形成。我们也必须意识到,没有中西比较美术学的学科建立,并不能说明就没有有关中西美术比较的研究、讨论或比较的意识。清代画家兼画论家邹一桂在他的《小山画谱》有这样一段话语:“西洋人善勾股法。故其绘画阴阳远近不差镏黍,所画人物屋树,皆有日影,其所用颜色与笔,与中华绝异。布影由阔而狭,以三角量之。画宫室于墙壁,令人几欲走进,学者能用一二,亦其醒法。但笔法全无,虽工亦匠,不入画品。”[7]这种对西洋绘画的评论和批评,尽管包含了个人的喜好和中国文人画立场的偏见,但也萌发了对中西美术比较的意识。

20世纪初期,伴随西方美术大量输入中国,有关比较的话语自然就会在中西方学者和艺术家之间展开。中西美术比较话语由不自觉到自觉,逐步形成了中西比较美术学的研究状态。20世纪早期,最具代表性的研究成果是1933年向达的《明清之际中国美术所受西洋之影响》。向达是历史学家,历史学家的比较研究重点,在于用考证的研究方法,研究不同美术的影响关系。而艺术家的比较研究重点,则在美术形态方面,如刘海粟写于1923年的《石涛与后期印象派》,王亚尘的《论国画与洋画》。美学家的重点放在形而上方面的比较研究,如宗白华1934年撰写的《中西画法的渊源与基础》和1935年撰写的《中西画法所表现的时空意识》。跨学科的诗画比较研究,首推钱钟书的《中国诗与中国画》、《读<拉奥孔>》。西方学者的中西比较美术学的研究,始于利玛窦(Matteo Riccio,1552—1610)来华时对中国美术的评论,其观点颇像邹一桂批评西方绘画一样,偏颇较大。20世纪是西方学界研究中西美术关系的兴盛时期,如贡布里希(Ernst Hans Josef Gombrich,1909—2001)、利奇温(Adolf Reichwein)、高居翰(James Cahill,1926—)、苏利文(MichaelSullivan,1916— )、埃尔金斯(James Elkins)等。尤其是高居翰的《气势撼人》、《山外山》,苏利文的《东西方美术的交流》,利奇温的《十八世纪中国与欧洲文化的接触》以及埃尔金斯的《西方美术史学中的中国山水画》、《西方美术史学中的中国青铜器研究评述》等,影响较大。西方跨学科的诗画比较研究,首推莱辛(Gotthold Ephraim Lessing ,1729—1781)的《拉奥孔》,虽然不是跨中西视域的研究,但毕竟是跨学科的比较研究,具有其代表性。

这些具有代表性的研究成果,奠定了中西比较美术学的学术基础。此后,中西比较美术学的实践研究不断推出新的成果。但中西比较美术学作为一门学科的提出和建构,尚显不足,需要我们努力建构中西比较美术学的学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