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如歌

——追记舍己救人的政财干部张学森

我不知道，在面临生死抉择的瞬间，你想到了什么？

可否想到相恋4年的女友正盼着你兑现一起上山采杨梅的承诺；可爱的小外甥正等着你回去讲永远讲不完的《喜羊羊与灰太狼》；还有AC米兰球迷会的哥们正在网上沙龙候着你独到的见解……

但现实却严峻得不容你多想，面对落水的女子和高达10多米的斜索桥，给你的选择只有两个：跳或不跳。答案竟苛刻得要用生命作抵押。跳，意味着冲进危险的漩涡，每一步都要用生命作代价；不跳，自然是安全的，你可以和在场几百位“观众”一样，发出狂急的呐喊：救人呀！甚至可掏出手机，将“110”的电话打爆。除了良心，谁都不会对你作出任何谴责。

你选择了跳！毫不犹豫。

尽管这只是和平年代的寻常一跳，其意义不亚于战争年代董存瑞壮烈一举，黄继光忘我一扑。在人民生命财产受到严重威胁时，你挺身而出了，你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我记住了你的名字，人民记住了你的壮举。

张学森，上犹县财政局干部，一位年仅30岁，参加工作才半年的青年，为救一位素不相识的落水女子而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生命如歌。

英雄无悔。

一

你走了。我来了。

你走得英勇。我来得悲切。

在你救人牺牲的现场，我噙着眼泪寻找你生命的轨迹。张谱华，一位上犹中学的应届高中毕业生，是你壮举全过程的目击者。正是他接过你临跳前递过的上衣、手机和钱包，也正是他在你沉入水中后，在第一时间里，通过查找手机中的通讯记录，向你的女友小吴通报了噩耗。今天，他淌着热泪给我讲述了当时的经过。

2011年6月9日晚18时40分左右，一名23岁的罗姓女青年在上犹县城仙人湖落水。当时，你正好骑车从此路过，你扒开围观的人群朝水底看了一眼，便一边脱衣服一边问身旁的张谱华“这水有多深”，得到5米多深的回答时，便把随身的物品往他手中一塞，越过栏杆，纵身跳入深达10米的水中，奋力向30米开外的落水女子游去。从游姿来看，你的水性不是很好，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向落水者伸出援助之手，送去生的希望。你好不容易游到女青年身边，一把抓住她的衣服，尽力向岸边游去，大约游了几米，因体力消耗太大，连着呛了几口水，渐渐感到体力不支，身子开往下沉。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又一位英雄从桥上跃入水中，以风快的速度向他们游来。他叫胡智龙，是江西地矿测绘院的一名技术人员。他是出差至此，饭后散步路过。他快速游到女青年身边，用左手托住她的头，用右手和脚划水，终于顺利地将女青年拖到岸边。当胡智龙返回去救张学森时，水面上早已没有了他的身影。

学森，你走得悲壮，是英雄。

智龙，你大义凛然，也是英雄。

得到噩耗，县里四套班子的领导自发来到湖畔，组织搜救行动，数以千计的干部群众也聚集在这里，找来小船、竹篙、照明灯，大家只有一个心愿：你为救人挺身而出，我们要把你救上岸来！

蒋海民（上犹中学老师）：我是等到晚上11点40分张学森被打捞上来后才离去的，他的两只手还是一上一下地固定在托举的姿势，真感人呀！

李凤兰（县城居民）：我没见过张学森，但他的行为太感人了，真是党培养出来的好干部，和群众心贴心啊！

罗国灶（被救者父亲）：我有愧呀，学森这么年轻，就为救我女儿献出了生命，倘若能替换，我愿用自已的生命去换他再生！

学森，我的好兄弟，倘若有在天之灵，你一定能听得见父老乡亲的心声，你一定能欣慰地安息。

二

我终于见到了你，学森。

在上犹县财政局门口的岗位监督栏里，你笑得是那样的阳光。眉宇间透着善良，微笑中寓着真诚。尽管你离开大家已50天了，没人想到将你的照片取下，因你没有离去，仍是这个优秀集体中的一员。

我轻轻地走进文教政法股那间小小的办公室，唯恐脚步声会惊扰正在伏案疾书的你。桌上的摆设仍保持着6月9日晚上6点30分你最后离开办公室时的模样，电脑旁放着一份已打印好的论文稿，那天正是为了完成这份稿件而推迟下班的，计算器下压着一叠整齐的报表，那是准备第二天上交给领导审核的，只是桌角上多了一盆青翠的吊兰，那是股长赖冬梅大姐特意摆放的，她说，你没有走，只是远行出差了，愿你的精神如这吊兰一般永远阳光，充满着活力。

谈起对你的印象，几乎是众口一词：真诚、礼貌、善良、阳光。虽然你从故乡安远通过招考到这里工作才半年，通过努力，人品、才干、性格在这短时间内就能得到大家的认可，实属不易啊！局党组书记李伏军清楚地记得，你上班报到的第一天，适逢县档案局来搬运档案，你二话没说，就加入到搬运的行列中，当一身灰尘地到人秘股报到时，大家才明白一直被当作搬运工使唤的你，就是新来的小张。上犹县财政局是我省财政战线的一面旗帜，连续3年被评为省级文明单位。从老同志身上你清楚地看到自已的差距和业务上的不足，为了弥补，你几乎每晚都要在办公室里学习到深夜，好几次夜深了，门卫的大爷都会悄悄地进来，给你的杯子加些水，又拎着手电悄悄离去。后来细心的你发现，大楼有人，门卫就无法锁门，也就无法休息。于是，善解人意的你每到晚上10点，便将资料拷进U盘里，带回出租屋里学习。

是啊，处处替别人着想是你身上最闪光的东西，也时时体现在细小的事情上。每天早上，你都是第一个到办公室，打扫完内务后，会将每位同事的茶杯清洗干净，泡上一杯热茶，每逢刮风下雨，你会悄悄地出门，骑车到公文站，取回公文，免得其他同志再奔波。

你对待同志热情如火，对待工作却细致入微。前不久，县里准备再建一批农村书屋，可是各乡报上来的项目规划和资金要求都脱离实际。虽然县里以前建过几批书屋，但由于市场价格变化，难于直接照搬。于是负责审核的你便骑着车子来到以前建的书屋，用皮尺量下各种建筑尺寸要求，推算、登记所需材料，然后再到市场上了解当前价格，遇到不懂的情况虚心向老同志请教，出色地完成了此次任务。

你是一位80后的阳光男孩。你最喜爱的服装是运动服，你最钟情的物品是自行车，你最着迷的球队是AC米兰，你最热爱的运动是跑步。看得出，你是热爱生命的。正因为如此，才能珍惜生命。对自己如此，对别人也是如此。

学森，你读懂了生命的真谛。

三

我来到你的家乡安远，走进竹吾坝30号那栋小屋。

这是你魂牵梦萦的家啊。很遗憾，我没能见到你的父亲。他因为你的突然离去而过度悲伤，被大哥学成接到合肥去小住，但并不会减弱我对这位深晓大义老人的景仰和尊重。老年丧子的打击几乎将他击垮，但他坚强地挺住了，甚至为有你这样的儿子感到骄傲与自豪。

上犹和安远的领导几次来看望时都提出，有什么要求尽管向组织提出。老人的回答很干脆：没有任何要求。即使是被救者的父亲跪在老人的面前，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红包，要表达谢意，也被婉拒了。老人让家人将他扶起，含泪说，学森当时去救人时，没想到值不值，只想到该不该。他做得对！是我的好儿子，我要尊重他的选择啊！

这话说得质朴，却是一种胸怀。

良好的家教是英雄成长的沃土。在采访中，大姐学珍跟我讲了这么一件小事。父亲是开诊所的，经常要外出行医。有回出诊，叮嘱还在读初中的你好好看着店门。碰巧有位街坊来买药，少带了几角钱，你仍卖给了他。父亲回来得知这件事后，亲切地抚摸着你的头说：“森森，这件事做得对，药是用来治病救人的，不能因少点钱就不卖，做人就得要与人为善，真诚待人！”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父亲的善良与正直已潜移默化在你的血液中。身边的人只要有困难，你遇见了，总是义无反顾地出手相助。读高二时，班上有位学业优秀的男生，因父亲做生意亏空很大，债主天天上门讨要，情绪非常低落，成绩直线下落。作为班长的你便主动接近他，与其一起谈心、励志，甚至安排到家里吃住，用温情伴随着他走出阴影。大学毕业后，你在广州的一家公司工作，坐火车回家时，得知一位四川男子的钱包被盗，连回家的路费都成问题。你立即掏出身上仅有的300元钱递上，感动得对方直称“恩人”。当你因救人而溺水的噩耗传回家乡，熟悉你的邻居、朋友、同学、老师在扼腕悲叹之余，得到的反映竟是如此一致：这事发生在张学森身上不奇怪，因他是个真诚、善良、乐于助人的高尚者。

听到了吗？学森。这是对你英勇一跳最好的注释。

我来到二楼你未来的新房，见到与你相恋4年即将成为新娘的女友小吴。她仿佛还没从失去你的悲痛中走出来，双眼红肿得像桃子。用她的话说，这些天是泪水伴着她度过的，怎么也不能相信，你就这样走了。就在出事的前3天，你利用端午节的假期回到了家乡，并与小吴一起来到了高云山乡的上濂村，正式向她的父母提婚，并准备在国庆节举办婚礼。你向小吴作出承诺，双休日只要工作走得开，一定回来，陪小吴上山去采杨梅。

可是，学森，你走得太匆忙了，匆忙得留下许多遗憾。

你答应了要请上犹的老乡吃顿饭，庆贺自己被录用为国家干部。你在财政口工作，让人买次单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可你非得等有了工资积蓄再请。至今大家还在盼着呢！

你心痛老父亲受着肩周炎病痛的折磨，请在广州的朋友到香港买些特效药，可药还在邮寄的路上，你却永远地离父亲而去。

你终于回来了，学森。尽管走时是一位阳光朝气的小伙，回来时是冥冥的英灵和骨灰，但家乡人民以最隆重的礼节欢迎你回归。6月12日，安远县1000多名干部群众，自发地来到县城北广场，胸戴白花，眼噙热泪，静候着你回家。

“学森，你是好样的，你是我们安远青年的骄傲！”

“家乡英雄，一路走好！”

“安远人民的好儿子张学森，永远活在我们中间！”

读读这些蘸着热泪写下的挽幅吧，这是群众的赞美，人民的心声，也是给你短暂人生一个完美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