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山手记
——写在汶川大地震一周年
——谨以此文献给奋战在灾区恢复重建一线的英雄们
山是大地的脊梁。
蜀地多山。伟岸而挺拔。
站在终年积雪的夹金山巅,天是那样的湛蓝,雪是那样的晶莹。尽管经历了“5·12”百年罕见的大地震,它仍是那样从容自信地屹立在川蜀大地,犹如一位永不言败的伟丈夫。
历史与现实是如此的相近。
当年,从江西出发北上抗日的中央红军,经历万般磨难,翻过的第一座雪山就是夹金山。深明大义的小金县人民用并不丰厚的物资和大无畏的精神,向这支80%由江西子弟组成的正义之师伸出了援助之手;今天,有光荣革命传统的江西人民,在小金县遭遇百年不遇的地震灾害时,义不容辞地组成对口支援恢复重建大军,背井离乡地来到这儿,与当地群众一起重建家园。
这是一种珍贵的红色情结,也是回报。
下雪了。海拔4800米的夹金山气候瞬息万变,用这种特有的方式,欢迎着我们这些来自江西的客人,好似故意让我们领略一下当年红军翻雪山时的艰辛。我心底油然生出一丝感慨:先辈们,我踏着你们的足迹来了!
山下便是小金县。
是我们此行采访的目的地。
一
这里的太阳起得很早。
六点钟便从大山的缝隙间透出万道金光。
由于高原反应的缘故,昨晚睡得很不好,是睁着眼看着天亮的。早晨起来,刚到大厅,只见一位满脸沧桑,着一身藏服的老太太在一位小女孩的搀扶下,睁着新奇的眼睛,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嘴巴还在不停地嘟噜着:“真漂亮,真漂亮!”
这座有浓郁藏式风格的建筑是小金县服务中心,是江西援建十大示范工程之一。从2008年7月26日破土动工,到11月21日竣工并投入使用,仅用了118天的时间,创造了小金县建筑史上的奇迹。它不仅是小金县有史以来最恢弘漂亮的建筑,也成为阿坝州援建项目中第一个竣工的建筑项目,被当地政府和群众誉为“江西小金速度”。
从竣工起,前来参观的藏胞络绎不绝。
“叔叔,我奶奶想坐坐电梯,可以吗?”小女孩天真地问。
我笑着点点头,返身替她们打开电梯门。
这对祖孙来自附近的沙龙乡藏寨。奶奶藏名叫桑珠,今年72岁了,由于交通不便,一辈子没出过小金县,别说坐电梯,就连见也没见过。她听读小学的孙女说,江西援建者建了一栋带电梯像布达拉宫般漂亮的房子时,便起了个大早,让去上学的孙女带路,来观赏心中的“布达拉宫”。
“你们是上天派来救难的活佛,我们小金人民将永远忘不了江西人民的大恩大德啊!”临别时,桑珠老奶奶紧握着我的手说。我的心一暖,尽管冒名当了一回援建者,但找到了作为一个江西人的自豪感。
小金县地处邛徕山脉的腹地,位于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南端,数座海拔在4000米以上的大山,将其围得严严实实。县域面积5582平方公里,人口8.2万人,其中藏族占52%。县城美兴镇海拔2467米,距“5·12”震中汶川直线距离仅64.4公里。2008年县财政收入仅为918万元,是一个国家级贫困县。
年轻干练的现场指挥部总指挥陈俊卿介绍说,从接到党中央、国务院下达的对口援建小金县的任务那天起,江西省委、省政府高度重视,不仅当即成立了由省长任组长、分管副省长任副组长的省支援灾区共建家园领导小组,并在小金县设立对口支援小金县灾后重建现场指挥部,成员由13个相关厅局组成。去年7月7日,省委书记苏荣、省长吴新雄还带队亲赴小金县察看灾情,慰问受灾群众,并与小金县政府签定了对口支援框架协议。苏荣书记动情地说:“对口支援小金县是党中央交给江西省委、省政府的任务,是责任和义务,是江西4300多万人民的心愿。江西有99个县(市区),我们将把小金县作为第100个县,尽心尽力,全力以赴做好援助工作。”
此话掷地有声,感人肺腑。
在全国18个对口支援四川地震灾区恢复重建的省份中,江西的经济实力是靠后的。此次按照中央的要求,从有限的财政中,三年拿出13.2亿元支援小金县恢复重建,安排援建项目42个,涉及到民生工程、教育卫生、城市建设等9个方面,其中十大示范项目已全部开工,32个援建建筑工程项目中,已开工建设29个,投入资金3.09亿元,并在全国率先慎重提出了“对口支援三年任务两年完成”的战略目标。
任务是这般的艰巨,来得又是那样的突然,这也是对江西干部队伍素质一次极好的考验。常务副指挥长毛敏是晚上10点钟接到命令的,第二天上午就要飞成都,连向亲友告别的时间都没有。民政厅干部易军,母亲患绝症躺在医院,他完全有理由向组织提出要求,但他二话没说,收拾好行装就上山了。直到几个月后领导才得知他家的实际情况,准备安排他返家,但这位坚强的汉子却说:“母亲病重,我的确日思夜想,恨不能时刻在她老人家面前尽孝。但自古家国不能两全,这里条件艰苦,任务又这么重,正需要人手。我是党员,就让我留下吧!”
这话尽管说得质朴,却字字出自心扉,领导还能说什么呢?
人们常说,从外地到高原地区工作和生活,最大的困难是高原反应。可这些对江西援建者来说,只是小菜一碟。不久前,指挥部对所有50多名工作人员进行了一次体检,几乎每人的血压都比在江西时高出15%,脉跳也加快了许多,至于头晕、失眠就更不在话下。他们感到最困难的是行路难。
小金县是高山区,县域面积95%以上都是崇山峻岭。山有多高?有人作了这样一个比喻,如把江西最高的黄岗山放到这里来,充其量就是座小山岭。平地最多的县城,也只是宛若一条小蚯蚓,游动在雄峙的山谷间。这里的公路全是开凿在高山上,一边是悬崖峭壁,一边是万丈深渊。由于受大地震的影响,岩石已松动,稍不留神就会出现塌方、落石。指挥部的车辆,几乎都被砸坏过。轻则伤皮破相,重则玻璃破碎,车顶塌陷。负责接待我们的干部凌卫心有余悸地讲述了他的一次亲身经历。
那天,他带一个干部去新格乡调查民房受损情况。在一个山垭口,出现了塌方,路面不到两米宽。为了完成任务,他们决定人先下来在前面指挥车辆。当司机小心翼翼地驾车通过塌方口时,左边的半个轮子已悬空在峭壁间,下面是深达1000多米的深谷。他们怕司机紧张,不敢做声,仍镇定地引导着车辆缓慢通过。等到了安全地带时,他们才说出刚才惊心动魄的那一幕,然后像孩子般地拥抱着笑了。
其实,这还不是最险的一刻。喻家凯副指挥长才真正到鬼门关里走了一趟。那天,喻家凯要赶到成都去参加一个会议。车过夹金山不久,因道路狭窄,不好超车,只得跟在前面的三辆车后面慢慢行走。猛然间,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随着塌方的巨大尘土,前面三辆车便不见了踪影。而他们距塌方处不到50米。
如果司机快了几秒,如果……
现实不相信如果。但愿这种如果永远不要出现。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这是当年大诗人李白入川时发出的感叹。是啊,蜀道是难,但在山一般坚强的江西援建者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二
大山是崛起的巨人。
它的雄浑与坚韧给人以力量。
它的陡峭与险恶又给人以无奈。
与县城直线距离只有20公里的汗牛、锅底、潘安三个乡,被海拔达4915米的木壳壳山给拦住了。生活在那里的7000多名藏胞进趟城,步行得两天时间,晚上要在采药人留下的窝棚里过夜。坐车则要弯100多公里从甘孜州的境内绕过去。这不仅给当地群众的生活带来不便,更严重地制约了当地的经济发展。
于是,修一条直达县城的“天路”,成了汗牛乡藏胞的百年梦想。有位叫高明文的村支书,当了五届人大代表,就呼吁了五届。修这条全长52公里的路,得花费1个多亿。别说县里没有这个财力,就是有,海拔4915米的高度,可是生命的禁区,谁敢去修?
江西援建者敢。他们把修通这条路作为“十大示范工程”之一,就是要圆藏胞的百年“天路”梦。
4月23日,为体验筑路者的艰辛,我们经过4个多小时的颠簸,来到位于汗牛乡海拔4500米的C标段。下车没走几步,我就觉得胸口闷痛,头皮发紧,嘴巴喘着粗气,直想蹲下来休息。
“千万不能立即蹲下,会出危险的!”话音未落,一双有力的手已搀扶住我。
他叫封祖兴,广丰县人,是这个标段的施工经理。其皮肤被强烈的太阳紫外线烤得油黑,嘴唇干燥得脱皮。他说,这个标段的施工人员全是广丰老乡,是3月初进驻的。刚到时,大家都傻眼了。山这么高,走路都要喘粗气,住的是帐篷,喝的是雪水,吃的是土豆,足足两个月没闻到青菜的味了,更令人讨厌的是这里的气候,别看白天艳阳高照,一到晚上就下雪。19日晚上的那场大雪,把帐篷都压垮了。
“苦不苦呀?”我问。
“说不苦是假话。别看我们是粗人,但也明事理。这是江西援建的项目,代表的是江西人的形象,就是再苦也认了。见到你们这些从家乡来的人,真亲切呀。我真想回家一趟!”
“怎么呢?”我好奇地问。
“回家让老婆炒上一大锅青菜,美美地吃上一顿。”
说这话时,老封的眼里透着一种异样的东西。我的心像被什么深深撞击着,我轻轻地拍拍他的手,想说什么,竟什么也说不出。
在施工现场,一位戴着毡帽的藏胞坐在石块上,津津有味地看着挖掘机工作,他的身边放着一个暖壶,还有几个杯子。老封告诉我,这位汉子叫甲都,就住在旁边的藏寨里。他几乎每天都赶着羊来这里放牧,并带来一暖壶酥油茶请大家喝。于是,我上前和他聊了起来。
甲都用生硬的略带四川方言的普通话告诉我,他家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叫大哇的山梁上,因没有路,过着与世隔绝般的生活。去一趟县城,得半夜起身,走几十里山路,赶到汗牛乡政府去搭车,然后绕到丹巴才能到小金。真苦呀!当得知江西人民来援助建这条“天路”时,全寨子的人兴奋得好多天都睡不着觉。
说着,甲都伸出拇指朝我扬扬:“江西人好呀,我们会祖祖辈辈记住他们的恩德。我不能为他们做些什么,送些奶茶给他们喝,应该的。”
老封有些激动了,站起身紧握着我的手说:“这里的藏胞心地善良,知恩图报,经常给我们送菜、送米、送腊肉。就凭这点,我们吃再大的苦也值。请你转告家乡的父老乡亲,我们一定按指挥部的要求,在9月底把这条路打通。到时,我要亲手将江西援建队的红旗,插到4915米的顶峰!”
我不知该如何表达当时的心情。如果说他们是江西的骄傲,这话太俗。如果说,代表家乡人民感谢,又觉得太淡。我只是紧紧地将他那双粗糙的手握在手中。
在小金县采访的日子里,我接触到无数像老封这样寻常而又充满着激情的江西人。他们当中有工人、干部、技术人员、教师、医师,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为小金县的灾后恢复重建工作,走到一起来了。为提高小金县的教育、卫生水平,江西还从全省各地选派了74名优秀医务人员和9名优秀教师到这里开展支医、支教工作。他们当中有爱人怀孕8个月仍毅然报名前来支教的南昌市第十七中学教师杨水生;有爱生如子,被小金县中学“江西班”的同学亲切称为“寝室爸爸”,来自南昌市第二十三中学的杨志兵老师;有被藏民誉为“江西神医”,来自南昌大学一附院心血管内科的吴友平大夫。还有许多我叫不出名字的朋友,他们至今都还住在简陋的板房里,克服各种困难,用行动和热血诠释着对灾区人民的大爱。
徐枫是一位纯朴的萍乡姑娘,今年才22岁,去年毕业于江西师范大学地理系,已考取了华南师范大学研究生。她毅然休学一年,报名来小金县当志愿者,先后在偏僻的藏寨当小学老师和乡政府的工作人员。由于严重的高原反应和水土不服,她几次患重病,都咬牙坚持了下来。有一次,她拉肚子拉得几乎虚脱,但仍强打着精神来到课堂,她几乎是倚靠在讲台上授课的。这时,一张纸条传了上来,上面用稚嫩的字迹写着:“老师,你面色不好,一定是生病了,我们很心疼。你快回去休息吧,给我们留几道作业题就行,大家一定会遵守纪律的。”
“多么善良懂事的孩子,我当时眼泪都快下来了。来到小金吃的苦、受的累,仿佛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了。是的,这里环境艰苦,条件很差,但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因我们找到了人生价值的支点,那就是两个字:奉献。”
尽管她的脸上一直挂着微笑,但泪水仍夺眶而出。
三
陈跃礼是位值得敬重的老人。
今年66岁了。无情的岁月在他的脸上刻满了沧桑。
在他家厅堂的条案中央,端正地摆着一捧用红绸布包着的红土,那是他去年回江西老家认祖时带回的。老人的祖籍是江西吉安敦厚镇人。300多年前,祖上在外做生意,被强人掳到此地,便落地生根了。
几百年岁月的流逝,他无法找到血亲。但老人仍很满足,他说,看到家乡比想象中的要漂亮、富裕,心里像吃了蜜般甜,为自己是一位江西人感到自豪。在“5·12”地震中,他家的房子倒塌了,但在灾后重建报损失时,说啥也不肯报,更不愿接受江西提供的2万元的民房重建补贴。他说,这次是江西对口援建小金县,我作为一位江西的子孙,不仅不能为家乡作出点贡献,还要拖累家乡人,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江西还谈不上富裕,援建的每一分钱都是家乡人省出来的,让它发挥更大的作用吧!
老人住在县城对面的高山上,仅靠种植几亩苹果园为生。每隔十几天,他都要步行10多公里,扛着一箱苹果,送到江西援建工地。大家知道老人生活拮据,不肯白吃,要付钱。老人的脸立即垮了下来:“你们还认我这个老乡啵?理解我见到家乡人的感情啵?我知道你们有纪律,不能随便收人的东西。可一笔写不出两个赣字,来,吃吧,这里气候干燥,蔬菜又稀罕,苹果败火呢!”看到老表们香甜地啃起他亲手种的苹果,他竟孩子般地笑了。
多好的老人,多优秀的江西子孙,心地像天一般宽广!
古道热肠、行侠好义是沉浸于赣人骨子里的文化。自“5·12”特大地震发生以来,口袋里并不鼓满的江西人慷慨解囊,捐款及交特殊党费数额均超新中国成立60年来的总和。直至现在,还有人不断往小金县对口援建指挥部汇款寄物,以表对灾区人民的关切之情。
4月21日,就在我们到达小金县采访的第二天,一位叫万顺泉的企业家,携带妻子、女儿及几位员工,开着三部车,千里迢迢地从江西来到小金县,翻越夹金山时已是深夜,正遇大雪,道路结冰,轮胎打滑,他们是从山上找来枯枝垫在路上,冒着危险来到小金县的。
老万是位质朴的江西汉子,原是南昌床单厂的一名工人,下岗后,凭着一手过硬的修车功夫,在广东、辽宁等地闯荡,今年1月份才回到南昌,与朋友一道合资创办了一家汽车修理厂。担任总经理的他,总想找到一个富有爱心的企业文化支点。3月的一天,他从《信息日报》上读到省委书记苏荣给小金县日隆镇藏族小学生杨兴秀的一封回信,深为感动,萌发出让在南昌市邮政路小学读四年级的女儿与杨兴秀结“对子”的想法,并发动员工为灾区重建募捐活动,拿出自己的积蓄,凑足6万元善款,风尘仆仆赶了过来。
4月22日,我们与老万一家,来到了日隆镇。
这里地处海拔6250米的四姑娘山脚下,风景很美。雪山、蓝天、针叶林构成了一幅多彩的水墨画。杨兴秀的家在长坪沟,距雪山只有一步之遥。去年7月的一天,苏荣书记一行冒着余震的危险来到这里,在废墟前抱起杨兴秀,语气坚定地对她说:“天灾并不可怕,江西人民一定竭尽全力帮助你们重建家园!”
“在春节前,你怎么会想到给苏荣爷爷写信呢?”
见到杨兴秀,我好奇地问。杨兴秀眼里盈着泪水,指着新建好的房子说:“苏荣爷爷走后不久,在江西人民的帮助下,我家的新房很快就建起来了。我在课文上学过吃水不忘挖井人的故事,就给苏爷爷写了一封信,表示感激。”
老万的女儿万琳雯上前,掏出用压岁钱购买的学习用品赠给杨兴秀。他的妻子符敏也上前鼓励兴秀好好学习,并表示要资助她读到大学。两位刚结识的小姐妹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构成了“藏汉人民一家亲”的真实写照。
长坪沟是地震的重灾区,全村90%的房屋都已倒塌。要让灾区人民有房住、有水喝、有饭吃、有衣穿,被列为江西对口援建的“一号工程”。杨建林副指挥长在接受采访时说,江西省委、省政府高度重视灾区的民生问题,我们把它当成头等大事来抓。至3月26日止,全县7428户农房重建竣工5474户,并全面完成了8614户民房维修加固任务,比省计划提前了48天,并向受灾群众发放了棉衣、棉被各10万件,全省各界还向小金县捐赠大米、帐篷、药品等救灾物资17批次,总价值达4037万元,切实解决了小金县20663名受灾群众的基本生活问题。
“彩色的云霞是由太阳织成,幸福的生活是靠勤劳创造……”
一阵粗犷悠扬的歌声从不远处的藏寨风情建筑工地传来。那是江西援建者为当地的旅游资源开发而特地设计的一个民居重建工程,歌声充满着信心和力量,同时也向我们传递着一个重要的信息:像山一般坚强的藏胞,已从大地震的阴影里走出来了,从心底燃起的是对生活的希望。
真好!
这就是江西人的赤诚。既给金子,也给点金的指头。
此文完稿之时,正是“5·12”一周年前夕。那是个黑色的日子,给人们留下的记忆是沉重的。但一年的时间证明,面对特大天灾,中国人的脊梁是硬的。一个中国人立起身是块磐石,十个中国人携起手是座山岭,如果千个万个中国人团结起来呢?何况我们有13亿中华儿女,立起来就是一座座伟岸的山脉,天塌下来都能扛起,有什么灾难不能战胜呢?
这是崛起的山的力量。
也是山的性格。
采访手记——
2008年的“5·12”大地震对每一个中国人来说,都是一场噩梦。当时,我曾有过到灾区采访的念头,无奈我们是省级新闻单位,没有这个任务。但我的心一直牵挂着灾区。
机会终于来了。“5·12”一周年前夕,我省援建小金县灾后重建指挥部准备邀请一批记者前往采访,以展示我省人民对灾区重建的成果。得知这一消息,我力争前往。在凌卫兄的帮助下,得以成行。
小金县是老区,曾是当年红军在长征途中翻越的第一座雪山所在地。它与震中汶川直线距离只有几十公里,但由于大山的阻隔,灾情算不得太严重。这里的条件的确是艰苦。山有多高?我是从修水山区走出来的,可家乡的山在这里只能算是小弟弟,这里整座县城都蜷缩在一条峡谷中,连块篮球场大小的平地都找不到,而从江西来的援建者们,不仅要面临住工棚、吃盒饭的艰苦,还得受高原缺氧的折磨。无论是在平均海拔4000多米的“天路”,还是在白雪皑皑的四姑娘山下的日隆镇重建工地,都可见到江西援建者的身影。他们以顽强的毅力、吃苦耐劳的精神、对灾区人民高度负责的态度,在忘我地工作着,创造了整个灾区重建史上的一个个奇迹。我的采访本上记录着他们无数可歌可泣的事例,有许多的人物我是噙着热泪采访的。
但有个难题一直在困扰着我,那就是从哪个角度切入,用一种极具代表性的象征物将我们老表身上最可爱、可敬的东西写出来。我苦苦思虑着。
一天中午,凌卫邀请我与指挥部的同志一起,到小金县第二小学给孩子们送“红烧肉”。原来,这所学校是江西援建的,集中了附近灾区的几百位孩子在这里学习。援建者们看到孩子们的生活很清苦,便从自己的伙食费中省下一部分,每个星期都给孩子们送来红烧肉,改善他们的生活。一位叫央玛的藏族小姑娘为了表达对江西援建者的感谢,当场为我们表演了藏族舞。
我默默地踱到一边,遥望着对面的大山,心里翻腾得厉害。面对这么严重的自然灾害,为什么灾区人民能这么快地走出困境,精神面貌能这么地焕发?这是因为灾区的后面挺立着山一般硬朗的祖国,站立着13亿有山一般胸怀的人民。这是一种力量,也是一种精神。
于是,我的心有股激情在燃烧,有了写作的冲动。
此稿获2009年江西新闻奖二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