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土楼聚落人群组织

土楼聚落中的人群是遗世独居的生活圈，无论是属于山区或者是沿海地区的土楼，多半建在海拔三百公尺到五百公尺之间，地形为山间盆地或者丘陵地，地质属红土地带，土质内含铁质氧化物。潴育湿土^[16]为此区主要农田土壤，闽西山川环抱，耕地不够，人民为了争取生存空间，极力开发山区。《永定县志》：“本县境内高山重迭，丘陵起伏，冲积台地均甚狭小，又因耕地缺乏，食粮不足，凡有水可资灌溉之地，无不辟为稻田。”^[17]

土楼通常建在有山有水的地方。在小溪畔或山坳里，环环相依。方圆之间，错落有致。《闽部疏》：“自邵武之建阳，非孔道也。然所过六十里间，是闽西最佳丽地，原湿夷衍，竹树田畴，丰美饶裕，嚣落相望，烟火不绝，夹溪面冲人家，时有数百。”^[18]描述出土楼依山面水的建筑特性，生活环境独立，成为研究传统中国社会生活空间规划的最佳范本。土楼分布地理范围，最密集的地方，根据林嘉书调查：“闽西、闽西南、闽西北、闽南漳州、粤东、赣南这片以纯客家县为核心的三角地区，大约有50多个县市，其中又以闽西永定、上杭、宁化、武平、龙岩、闽南南靖、平和、绍安、华安、漳浦、粤东梅县、大埔、蕉岭、五华、兴宁、平远、丰顺，以及深圳(及香港)、赣南赣州市的土楼数量为最多。”^[19]土楼存在于闽、粤、赣三角地带，其形成贯穿客家族群聚落之中。土楼开发跟客家源流播迁关系密切。

闽西土楼居住的，不一定纯然是客家聚落，也有闽南聚落。漳州南靖是一个土楼聚集区，境内客家人与闽南人各占一半，又有学者推论土楼风俗或者是从闽南风俗传播而来。林嘉书考察漳州诏安、平和等县的土楼，发现他们虽然讲闽南话，但是大多数姓氏出自闽西客家，只有少数的土楼个别属于跟客家聚落比邻而居的闽南人所有。因此，认为：“土楼的分布有着极古远的特点，其产生与发展与客家民系的整个历史过程是一致的。”^[20]

土楼居民主要是客家族群，土楼文化跟客家文化紧密相连，容易给人错以为土楼文化即客家特有专属文化。分析土楼文化，可以分阶段讨论。族群风俗习惯随着时间，互相渗透影响。其间，闽南人跟客家人在这个地理区域彼此学习，运用当地资源，采取最佳建筑生活空间配置，不分族群界线，可能更容易了解土楼空间设计内涵。根据笔者到闽西南交接山区的南靖县了解，书洋、默林、奎洋几乡，处时于跟永定等闽西、粤东交界区同一地理环境之中，南靖县土楼居民中讲闽南方言的，有的是从宁化或永定迁居南靖，有的是嫁娶而来。这块山区土楼居民语言以同时操客语、闽南语者居多，并不一定要舍客语就闽南语。^[21]

语言可因时、因地、因人而转换，但风俗习惯则往往沿袭不变。调查女性生活空间中的习俗，发现不同族群的风俗习惯有差异存在。客家妇女传承既有信仰坚定不移，日常祭灶的活动频仍，对于灶神信仰的虔诚程度很深。透过笔者对当地女性访谈灶神祭祀习俗，客家族群特色明显者，祭祀灶神的仪式日常不可或缺，然而年终并无特别送灶神、迎灶神的活动。而闽南族群对此仪式的重视程度，远超过客家族群。闽、客杂处的土楼，从送灶神的习惯来分别，比较容易区分出族群来源的差异。灶神信仰、祭祀仪式皆由女性操办。女性默默地坚持小传统文化，使得族群特质潜藏其中，不易被外界发觉，却也不会消失无踪。如果从妇女的小传统文化活动出发，或许可以提供一个另类方式，将漳州闽、客杂处环境中的土楼族群区隔开来。

客家土楼中两性关系虽分工、组合形式有变，但一切以家族永续经营为前提。由此可以理解，客家族群屡经迁徙，何以仍然能够香火绵延不绝。本节更提供一个新的观点：即以务实精神来重新体察其两性间的实际关系。这样才不致沦于盲目地将客家女性过度弱势化，或者过度歌颂女性角色，像是女性以大地之母的形象出现在文学作品中，使得女性的身影模糊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