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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民间妇女生活史料的发掘与运用
1.5.1.2 二、财产继承的法规与惯例

二、财产继承的法规与惯例

面对多变诡谲的海洋生活,现实生活需求的迫切性,甚于对宗族血亲的坚持,导致福建沿海社会对于财产继承问题,有别于传统农耕社会的方式。耕种文化继承原则以男性为主,经济生活男性占有优先权,居于主导地位,然而,并不是每家都能顺利产生继承人,不得已让其他有血缘关系的男性亲属继承财产,或者收养没有血缘关系的螟蛉子,扩大家庭生存势力。都是海洋社会环境里头可能产生的情形。为了让财产保留在家里,这里所谓的“家”,其定义有别于农耕社会的父系宗族家庭结构,海洋社会女性家庭成员得以继承,甚至掌控可观的财富在手中,由其管理和运用。

女性在家中男人长期不在家的情况下,连未出嫁的妇女,也不得不与母亲,共同担负家庭经济的任务。张士箱家族的族人长期分居于泉州、台湾两地经商。宣统二年(1910)《张怨治由泉给张清楫的信》这样写着:

清楫胞兄大人台览:自别至今,有七月之日矣。兹闻付信与骐,言欲在淡经营。独不思妹一女流,本依婶婆指示。讵料歹癖,挟何意见,分门画界,不得不倚姆亲相伴。总而言之,兄台速归,细详评论。客腊初九日,接伯父缴来龙银十元。今将费款,另列一单奉阅。客地自玉,特此布闻。即请旅祺日增

庚戌元月(1910)初十日辱妹怨字谨螿(印)[26]

张清楫离家7个月,家里大事主要交由女性尊长处理。胞妹则帮忙处理费用等事宜。女性涉入海内外两头家的经济活动,实属不得不然。于是,女性对社会经济活动的熟悉度日渐增加。海洋社会夫妻一般与配偶的一方父母住在一起,通常是丈夫的父母。闽南社会男性主人往往得长期出外“趁吃”(谋生)。闽南歌谣《十送郎君过番丬》这样唱着:

一送郎君蠓帐里,轻声细说无人知。

千遍万遍重交代,趁若有钱紧转来。

二送郎君眠床前,阿娘拿鞋互君穿。

别人对象咱勿爱用,专心趁钱寄家庭。

三送郎君到大厅,阿娘吩咐放大声。

别人某囝别人疼,咱兜某囝望你成。

四送郎君到门外,四目相对手相托。

君你单身要出外,放阮母囝[27]受磟磨。

五送郎君到大路,均你回头看规晡。

亲堂叔孙相照顾,为了我君求前途。

六送郎君出茶园,阿娘愈看愈辛酸。

君你即次去赫远,底时底日转家门。

七送郎君厦门街,请问夫君何时回?

阿娘暗中讲白话,年头你去年底回。

八送郎君厦门港,目珠你红我也红。

一粒目屎斤外重,滴落涂脚[28]规大空。

九送郎君要落船,阿娘心肝乱纷纷。

千言万语要议论,无疑舵公喝开船。

十送郎君去番丬,望君趁钱着认真。

十年八载转相认,故乡亲人则是亲。[29]

家庭情感枢纽,已直存在于母子之间,而非配偶双方之间。在这种变动环境情况下,社会经济能力主要是经营者的获利能力,而非个人劳动力与土地产值为主的财富判断标准,这样女性便得以发挥才能,活跃于社会经济活动中。盈利能力是海洋社会的个人社会价值标志,而不再是土地(不动产)所带来的社会关系。于是女人较能够弹性地从事经济活动。

清代的财产继承,以家长的遗嘱为准。如果家长生前没有预立遗嘱,就依照法律来分割财产。男性尊长不在,女性尊长也可以担任分家主持人。中国向来以分家阄书内容,作为财产分割的证明。虽是由民间约定俗成的分家准则,如果产生纠纷,法庭审理也会依照分家书作为审判依据。

闽南人在海外所建立的家庭,因时空阻隔,分家时,情况复杂度增加。海内外两头家的财产继承,女性拥有法律规定以外的弹性空间。法院判决海外妻子继承案件,遗嘱内容为裁决凭借重点。像乾隆五十三年(1788)二月五日“吧城原住民寡妇与唐山子争产”一案,即根据遗嘱的规定,把财产分为三份,一份留给唐山儿子;一份给吧城儿子;一份留给吧城妻子。相较于传统中国社会有子继承之后,母亲则丧失财产管理权,海内外两头家的海外处理,无疑更具有因地制宜的考虑成分。《公案簿》中的女性涉及相关案件,见表5《公案簿第一辑》女性继承案件表,大致可分为两类:财务纠纷、家庭官司(内含偷情案件与争产、家暴离婚)。家庭官司无论是家暴离婚或者是偷情案件,还是主控本夫的收入不够,不足以生活,所以采取自力救济形式,以谋求更好的生活。

《张士箱泉州·台湾张士箱家族文件汇编》内容与女性财产继承有关的形式,以分家阄书为主要表达方式,见表6张士箱文书中女性关系人。

表5 《公案簿第一辑》女性继承案件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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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6 张士箱文书中女性关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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