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贸易战略的含义和类型

一、贸易战略的基本含义

所谓贸易战略或外贸战略，属于发展战略或工业化战略范畴，通常是指一国或地区通过国际分工的方式和程度的选择，配置、影响国内资源配置和竞争效率的一整套贸易制度及政策体系。贸易战略是一国经济发展战略中有关贸易发展方面的内容和组成部分，是一国或地区政府对一定时期对外贸易发展的方向、结构、目标及其实现措施的战略性决策。贸易战略一方面体现为政府对贸易发展的总体设想；另一方面，体现为政府通过对贸易的干预，影响或改变经济的发展(特别是产业发展)方向。因此，贸易战略是一国对外贸易指导思想的综合体现。

二、贸易战略的基本类型

根据世界银行的定义，贸易战略一般分为外向型贸易战略和内向型贸易战略，即出口导向战略和进口替代战略。按照世界银行的观点，外向型与内向型两种战略的区别在于，贸易和工业的奖励制度是否对外销生产同等对待。如果是，即为外向型贸易战略；否则即为内向型贸易战略。世界银行采用有效保护率、对诸如限额和进口许可证等直接控制手段的依赖性、对出口奖励的方法、汇率定值(高估或低估)的程度四项指标来判断一国贸易战略的类型。

20世纪70年代以来，韩国、马来西亚、中国台湾等国家和地区的迅速崛起引起了西方学者对发展问题的广泛关注。经济学家和国际组织发现，与南亚和拉美国家相比，东亚国家和地区工业化最突出的特点是：贸易政策及时地由歧视出口向鼓励出口转变，经济的外向度比较高。贸易战略的选择成为决定经济发展的主要因素。从贸易奖励制度是否中性的理念出发，经济学家Bhagwati和Krueger把贸易战略大体分为进口替代和出口导向两种基本类型，并在此基础上派生出了极端出口促进战略、温和进口替代战略、平衡战略(钱纳里等人)等。

(一)进口替代战略

所谓进口替代战略是指通过各种限制进口的措施，面向国内市场发展国内工业生产，以本国的工业制成品替代同类进口商品，以减少对国际市场的依赖。进口替代战略的主要特征为：通过高关税和外汇配给限制进口，对本国市场的平均实际保护率较高；广泛实行对进口的直接控制和许可证方法；高估汇率以加强出口刺激偏向；资本流入较少。但实行这种战略需要以下几个条件：

(1)必须有独立自主的经济，并对本国经济实行保护性管理；

(2)本国有一定的工业基础和经济规模；

(3)国内市场应具有相当规模；

(4)某些部门和产业在世界上具有较大的比较优势；

(5)要有一定的资源。

世界上一些较大的发展中国家，如巴西、印度等在经济发展中更多地是采用了进口替代战略。最早是一些拉丁美洲国家采取了限制进口、保护民族工业的进口替代战略，这一战略在一些拉美国家持续到20世纪80年代。亚洲地区的国家实行进口替代战略的时间较晚，东亚和东南亚的一些国家先后在20世纪50—70年代实行过进口替代战略。非洲国家在取得独立后对以本国原料为主的加工工业实行过进口替代战略。

在进口替代战略实施的具体政策上，虽然从各国的具体情况上来看各不相同，但是还是有一些比较相似的做法。

(1)高筑壁垒限制进口。各国的普遍做法是对国内重点扶持的幼稚产业和民族工业的产品进行严格的限制，使用的手法有：提高关税、进口许可证管理、配额管理和进口押金制度。对于允许进口的产品，各国或地区也有权指定外汇来源、采购地区等。但是对于本国发展工业急需的原料和机械设备的进口，则实行免税进口或是只征收很低的关税，而且几乎没有数量限制。这种政策带有明显的歧视进口、拒绝参与国际分工的特点。

(2)优惠的国内政策。实施进口替代战略的国家通常对其重点扶持的国内工业部门实行税收减免政策。通过减免这些企业的税收负担和加速资本折旧等手段，加快国内重点发展的工业的资本积累。有些国家还将国内有限的资源配给重点扶持的产业，以加速工业化进程。

(3)采取进口替代战略的国家一般都存在对本国货币汇率高估的现象。以此来节约进口资本物品所需的外汇，并把有限的外汇分配给国内最急需的产业部门。进口替代战略主要以国内市场为主导，可以减少本国经济对外部经济的依赖性，从而有利于本国建立较为完整成熟的工业体系，促进本国经济多元化健康发展，同时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发展中国家的就业问题。但是进口替代战略作用的发挥是受到经济发展水平约束的，这在拉美国家的实践中得到了很好的证明。拉美国家的经济20世纪80年代以前一直保持了持续快速的增长，这些国家每年的国内生产总值的增长率几乎一直维持在5.6%左右，超过了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在该时期的平均经济增长水平。但是20世纪80年代以后，拉美国家的经济发展速度明显放缓，这主要是经过一定时期的进口替代保护，这些国家的国内工业得到了很大的发展，进口替代战略已经表现出和经济发展的不适应性。这是因为，进口替代战略一般是通过对国内工业进行保护促使其成长的，如果保护不当或过度保护，往往也容易保护落后，使企业缺乏效率，创新动力不足，在没有外部竞争压力的情况下，可能导致和世界先进水平的差距进一步扩大。因此，进口替代战略发展到一定阶段，应适时向出口导向战略转变。

(二)出口导向战略

所谓出口导向是指通过放宽各种贸易限制的进出口措施，大力发展面向国际市场的出口加工制成品，以本国的工业制成品替代初级产品出口。出口导向战略的主要特点为：运用出口补贴，税收优惠等措施鼓励出口；对贸易控制程度轻微，不采用或很少采用直接控制和许可证办法；对本国市场的实际保护率很低；名义汇率接近实际汇率。实施该战略的国家都把国际市场作为一国经济活动的中心，把促进工业制成品的出口作为一国经济发展的核心。实行出口导向的发展战略不仅取决于本国的条件，还要根据国际环境的具体情况而定。

第一，国内条件。具体包括：(1)国内经济结构和生产活动的多样化；(2)拥有先进或较先进的生产技术、科研能力及新技术、新产品的研发能力和较先进的生产工艺；(3)与国际市场的密切联系，包括对国际市场信息的搜索和分析加工能力，本国货币与国际流通货币的兑换程度等。

第二，国际条件。国际条件包括世界经济和世界贸易的发展状况、国际市场的需求状况、主要出口竞争对手的状况以及主要贸易伙伴的贸易政策，等等。亚洲“四小龙”是成功实行出口导向战略的典范。

尽管实行出口导向战略没有固定的模式，但是从成功实行出口导向战略的国家和地区的实践来看，它们在对外贸易政策上都采取了一些相似的做法。

(1)减少贸易壁垒，逐步趋向自由贸易。实施该战略的国家普遍降低了关税水平，并减少了配额、许可证等数量限制措施。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实施出口导向战略的亚洲新型经济国家和地区的平均保护水平只有24%，而同期在其他亚洲国家的平均保护水平为42%，在实施进口替代战略的南美各国的平均保护率高达46%。

(2)对出口部门采取特殊优惠措施以促进出口。实施该战略的国家普遍地对出口企业税收实施优惠政策，有的国家还对出口的产品实施退税政策。出口企业在资金融通方面也享有特殊待遇，一些国家对出口企业提供出口信贷、外汇担保等措施鼓励企业发展出口贸易。

(3)货币对外贬值，以促进出口贸易的发展。在货币对外贬值的条件下国内出口产品的竞争力明显增强。1960—1975年韩国的出口实际汇率始终大于进口实际汇率；1960年韩元对美元的出口实际汇率为1∶295，对美元的进口实际汇率为1∶200；到1965年出口实际汇率为1∶281，进口实际汇率为1∶270；到1975年出口实际汇率为1∶267，进口实际汇率为1∶241。

各国对贸易战略的选择都会考虑到本国的经济发展阶段和国内外的各种条件限制，因此进口替代战略和出口导向战略没有孰优孰劣的问题，只是国家根据不同经济情况的选择。在特定的经济条件下，两种战略都能促进经济的发展，但同时两种战略又都有其自身存在的发展局限。因此，一些学者在综合两种战略的优点的基础上，提出了第三种对外贸易发展战略，即平衡发展战略。

(三)平衡(或混合)发展战略

这是进口替代与出口导向相结合的一种综合性发展战略，它融合了进口替代与出口导向战略的要素，对内销和外销均无激励，主要通过实际汇率贬值来促进进口替代和出口的适度扩张。

事实上，纯粹的进口替代和出口导向战略在国际贸易实践中是极为罕见的，而更多地是表现为一种混合状态和平衡性。平衡发展战略就是企图兼顾进口替代和出口导向两个方面：一方面要保护幼稚的民族工业特别是进口替代产业的发展，对该产业的进口商品设置较高的关税和非关税壁垒，使其免予遭受来自国外商品的竞争，逐步成长壮大，最终实现工业化目标；另一方面，试图促进具有比较优势的产品出口，增加创汇，并由此带动相关产业的发展。

1987年，世界银行根据1963—1985年41个国家和地区的资料以及各国经济发展的实际，按贸易战略的性质，将贸易战略进一步划分为坚定外向型、一般外向型、一般内向型和坚定内向型四类。世界银行划分战略类型的主要依据有以下几个方面：

(1)对国内市场的实际保护率。一国对国内市场的保护率越高，该国经济的内向型就越大。

(2)运用诸如限额和进口许可证等直接控制。一国越是依赖于对进口的直接控制，该国经济的内向型就越大。

(3)采用对出口贸易的鼓励方法。一国越是鼓励出口贸易，该国经济的外向型就越大。

(4)对外汇汇率的定值。一般而言，内向型经济都会导致本国汇率定值过高，即汇率高估。

坚定外向型战略是指经济全面开放。典型的国家和地区包括新加坡、韩国和中国香港。由于采取鼓励出口的政策，所以进口壁垒对出口所形成的抑制作用，在不同程度上为对出口的鼓励作用所抵消。从这个意义上讲，不存在对贸易的控制，或者程度很低的控制。这种战略对进出口贸易不采用或很少采用发放许可证等直接控制的方法来管理。在汇率政策上则是维持一定比例的合适汇率，以使进口贸易和出口贸易的实际汇率大体相等，而不偏向任何一方。

一般外向型战略是指经济相对开放。典型的国家包括巴西、智利、马来西亚、泰国等。一般外向型战略的鼓励机制总体上保持偏向性，鼓励生产面向国内而不是面向出口，鼓励用作内销的生产而不鼓励作为出口的生产。但是，对本国市场的平均实际保护率相对较低，实际保护的范围也相对较小，对贸易采用发放有限度的许可证等直接控制的方法来管理。虽然一般外向型战略对出口贸易有某些直接鼓励，但这并不抵消对进口的保护。在汇率方面，对进口贸易的实际汇率略高于出口贸易的汇率，但差别较小。

一般内向型战略是鼓励机制在总体上明显有利于国内市场的生产。典型的国家包括墨西哥、印度尼西亚、菲律宾、巴基斯坦、斯里兰卡等。这种模式对本国市场的平均实际保护率较高，实际保护的范围也较大，对贸易广泛采用发放许可证等直接控制的方法来管理。虽然对出口可能给予一些直接鼓励，但对进口有明显的保护倾向。在汇率方面，汇率定值显然过高。

坚定内向型战略是指经济上闭关自守。典型的国家包括阿根廷、秘鲁、印度、孟加拉国等。坚定内向型战略的鼓励机制，在总体上明显对国内市场的生产较为有利。对本国市场的平均实际保护率很高，实际保护的范围也较宽。对贸易普遍采用发放许可证等直接控制的方法来管理。对本币汇率的定值高出实际汇率很多。

由于贸易战略的划分指标并无严格的间断点，因此经济学家与世界银行的划分方法并无本质区别，可以大致认为出口导向战略等同于坚定外向型战略，温和进口替代战略等同于一般外向型战略，进口替代战略合并了一般内向和坚定内向两种类型的战略，而平衡发展战略则是进口替代与出口导向相结合的战略发展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