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开放条件下的中国经济发展
过去三十多年是中国经济高速发展的时期,也是经济全球化日趋明显的时期。由于中国实行对外开放政策,在市场化、贸易和投资自由化方面采取循序渐进的改革措施,在扩大进出口贸易,吸收外商直接投资和沿海地区开放等方面取得了显著的成效,促进了经济的高速增长,成为经济全球化当中受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之一。
一、开放型经济的内涵
开放型经济是与封闭型经济相对立的概念。在开放型经济中,商品、资本、劳动力和技术等要素能够自由地跨越边境流动,从而实现最优资源配置和最高经济效率。一般而言,一国经济发展水平越高,市场化程度越高,就越接近于开放型经济。在经济全球化的趋势下,发展开放型经济已成为各国的主流选择。
开放型经济模式应具有以下几个特征:(1)生产与消费国际化;(2)贸易与投资自由化;(3)经济体制的市场化与国际化。从封闭型经济到半开放型经济,再到开放型经济,是任何一个国家和地区都要经历的过程。与这一过程相对应,经济体制要经过原轨、转轨和接轨三个阶段。在利用市场和资源方面,封闭型经济下是“一个市场(国内市场)、一种资源(国内资源)”,半开放型经济下是“两个市场(国内、国际市场)、两种资源(国内、国际资源)”,而开放型经济下则是“一个市场、一种资源”,因为国内外市场和资源已经融为一体。
开放型经济增长不仅取决于本国资本、本国劳动投入的增长,而且还取决于国际资本流动的配置能力和规模。开放型经济体系在各国的发展都存在一个较长的推进过程,即由较低水平的开放程度到较高水平的开放程度、由范围有限的商品和部门开放到范围广泛的商品和部门开放,从被动适应国际市场的变化到积极影响国际市场发展的过程。
开放型经济与外向型经济的不同在于:外向型经济以出口导向为主,开放型经济则以降低关税壁垒和提高资本的自由流动程度为主。在开放型经济中,既出口,也进口,基本不存在孰重孰轻的问题,关键在于发挥比较优势;既吸引外资,也对外投资,对资本流动限制较少。
二、中国开放型经济的发展
(一)市场化程度
1978年,中国开始对计划经济体制进行改革。1979年,农村推广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农户被给予充分的生产经营自主权。1984年,中国做出了经济体制改革的决定。1992年10月,中国明确提出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改革目标。2002年中国共产党第十六次全国代表大会向世界宣布,中国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已初步建立。中国将坚持改革开放,不断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根据《2005年中国市场经济发展报告》的测算,2002年和2003年我国经济的市场化指数分别为72.8%和73.8%,高于2001年的69%。这表明,中国的市场经济程度已经超过了市场经济的临界水平(即市场化指数为60%),从总体上看毫无疑问地属于发展中的市场经济国家;同时,也表明中国加入WTO以来,已更深更广地融入全球市场经济体系。(7)
1.市场总量迅速扩大,产品的商品化率明显提高,标志着我国经济进入了较成熟的商品经济阶段
改革开放以来,随着国民经济总量不断增长和城乡居民消费结构的快速升级,国内市场规模和市场需求持续扩大。“十五”计划期间市场总量扩张更为迅速,2001—2005年,我国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从3.8万亿元增加到6.7万亿元,年均增长12.3%;生产资料销售总额从2001年的5.8万亿元增加到2005年的14.2万亿元,年均增长15.5%;批发零售业和餐饮业由2001年的0.8万亿元增加到2005年的1.2万亿元,年均增长9.8%;2005年社会物流总量达到48万亿元,年均增长25%以上。2005年我国市场交易和流通总量已经达到80万亿元,是当年GDP的4.4倍。工业制成品的商品率在98%以上,汽车从过去以企业和政府购买为主变为主要由个人购买,私人汽车保有量占总保有量的近60%。农产品商品率也大为提高,粮食、蔬菜类产品在30%以上,畜产品、水产品超过50%,水果接近90%。
2.商品市场体系基本建成,有形商品的市场交易载体发挥着越来越大的作用,标志着我国加快现代市场体系建设已经具备了良好基础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商品市场快速成长,在国民经济发展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多层次的商品市场体系已基本建成,包括生产资料市场和生活资料市场,有形市场和无形市场,期货市场和现货市场,批发市场和零售市场,城市市场和农村市场,国内市场和国际市场。市场的培育和发展,适应了消费者消费行为、消费需求、消费结构的变化,不断满足着市场的即期消费需求,挖掘着潜在消费需求,创造着崭新消费需求。据统计,目前我国消费品市场达到8万多个,年成交额亿元以上的商品批发交易市场近4000个,交易额占销售总额的近50%。农产品批发市场达到4000多个,70%以上的农产品流通依靠这个渠道,城市现代流通企业和流通方式正在加快向农村延伸,新建和改造标准化农村连锁店7万家。目前国内贸易主体达到1700万个,限额以上连锁零售法人企业发展到1055家。51.5%的批发零售额是由小企业和个体经营户实现的,私营商业企业占经营单位总数的比重高达93%。我国已经形成了多种经济成分、多种市场流通渠道、多种经营方式并存的商品市场格局,形成了遍布城乡的商品流通网络体系,形成了比较完备的商业网点基础设施。电子商务、连锁经营和现代物流配送日益受到重视和推广,商品的单品管理、条形码的普及、自动销售管理系统(POS)的应用、现代物流配送设施建设都取得了较快发展。80%的大中型零售企业不同程度地采用了计算机管理,70%以上的连锁企业建立了POS、MIS/ERP管理系统,30%以上的企业进入数字化管理阶段。旅游、文化、健身等服务市场也获得了迅速发展。
3.要素市场粗具规模,标志着我国市场配置资源的基础性作用大大加强
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十五”计划以来,要素市场的培育和建设力度加大,各类生产要素进入市场,要素的流动性大大提高,资源配置的效果明显改善。(1)基本形成了多层次的金融市场体系。包括主板、中小板块、股份代办转让系统、债券等多层次的资本市场体系正在形成。股票发行上市的市场化约束机制得到加强,市场产品结构、上市公司结构和投资者结构不断改善。期货交易品种稳步增加,我国在国际市场上的话语权大为提高。商业银行改革的步伐加快,银行业总体实力和抗风险能力明显增强。到2005年底,深沪两市上市公司总数为1381家,股票流通总市值32430亿元。股权分置改革作为资本市场的基础性制度变革,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全国银行业金融机构达3万多家,总资产达37万亿元,银行业资产占我国全部金融机构资产的90%以上,主要商业银行所有者权益为1.1万亿元。截至2005年底,金融机构各项存款余额为30.12万亿元,比2004年增长18.2%;各项贷款余额为20.7万亿元,增长12.8%。期货市场2006年1月成交期货合约2862万手,成交金额1.13万亿元,除了已推出的期货品种,还初步建立了一整套期货品种储备体系。(2)技术市场、房地产市场、信息市场、劳动力市场、产权市场和土地市场等要素市场体系的框架初步确立。近年来,我国技术市场合同成交总金额年平均以15%的速度增长,全国建立从事技术市场管理、合同认定的中介服务机构2800多家,技术合同交易额从1985年的23亿元增加到2004年的1334亿元,20年增长57倍。1998年在全国范围停止住房实物分配以来,房地产市场迅速发展。2005年城镇住宅市场化率达到67%,比2000年提高了29个百分点,居民个人购买新建商品住宅的比例超过95%。我国固定电话和移动电话户数跃居世界第一位,互联网上网人数居世界第一位。劳动力市场改革步伐进一步加快,城乡劳动力市场基本形成体系,市场导向就业的机制在就业和再就业市场对配置劳动力资源开始起主导作用。产权市场逐步发展,交易的规范化程度不断提高,并在促进各类企业产权流动和企业重组中发挥了作用。土地市场的市场化定价机制初步建立,政府对土地市场的宏观调控得到加强和完善。更多要素进入市场进行交换,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基础性作用得到更大发挥。
4.供过于求成为市场常态,供求关系决定价格的价格形成机制已经确立,标志着我国经济从供给约束型转向需求约束型
随着经济的持续快速发展,到20世纪末,商品市场的供求关系发生了重大变化,从以商品短缺为主要特征的“卖方市场”转变为绝大多数商品供大于求的“买方市场”。近十几年来供过于求的消费品都在70%以上。我国商品价格形成机制的市场化程度提高,绝大多数商品和服务价格由市场决定,96%的消费品、94%的农副产品和88%的生产资料价格完全放开,价格由市场供求关系决定,中央政府定价的商品和服务价格仅有13种。技术、信息、劳动力、产权、房地产市场等商品和服务价格,也有相当部分由市场供求关系调节。在汇率形成方面,从2005年7月21日起,我国实行以市场供求为基础、参考一篮子货币进行统计、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提高了汇率的市场弹性。市场供求关系使消费需求成为拉动经济增长的主要力量。
5.市场开放程度大大提高,国内市场与国际市场全面接轨,标志着开放型经济的形成和发展
随着加入世界贸易组织承诺的入世过渡期基本结束,我国将进一步融入世界贸易的多边体制,国内市场将与国际市场全面对接。目前,中国平均关税从2001年的15.3%降到9%左右,进口非关税措施全部取消,在世贸组织分类的160多个服务贸易部门中,按照承诺已经开放了100多个,占62.5%,接近发达国家水平。到2005年底,我国共批准设立外资银行机构254家,并允许外资保险公司在任何城市开设机构,电信、建筑、法律、旅游、交通等服务领域也逐步开放。清理修订了3000多件法律、法规和规章,使中国的贸易规则与世贸组织规则和国际惯例相一致,提高了国内市场适应国际市场规则的程度,改善了我国对外经济贸易环境,建立了开放型经济的体制框架。
6.市场微观主体再造已经完成,多元化市场主体空前活跃,标志着我国形成了经济发展的自增长机制
我国多种所有制结构日趋多元化,外资企业、国有企业、私营企业等多种所有制市场主体共同竞争的格局进一步形成,国民经济的微观活力增强。公司制改造推动了国有企业制度创新和机制转换。国有经济实行战略性调整,虽然在GDP中的比重下降,但是效益提高。混合所有制经济迅速壮大,成为经济发展的重要支撑力量。个体、私营等非公有制经济蓬勃发展,占工业增加值的比重由1990年的10%左右上升到目前的1/3以上。据统计,在40个工业部门中,非公有制经济在27个部门的比例已经超过50%,在部分行业超过70%。多元化的所有制结构符合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生产力发展的内在要求,成为支撑现代市场生存和发展的主体,日益显现出旺盛的生命力。
7.与市场相关的法律法规体系、现代社会信用体系、信息服务体系等初步建立并不断完善,标志着我国现代市场体系建设得到整体提升
我国初步建立了与现代市场体系要求相适应的法律法规体系和政府规制框架。相继出台了《反不正当竞争法》、《反垄断法》、《关于制止低价倾销行为的规定》、《商品市场登记管理办法》、《拍卖市场管理办法》、《连锁店经营管理规范》、《零售业态分类规范意见》、《生活必需品市场供应应急预案》、《直销管理条例》、《生猪屠宰管理条例》等一系列法律法规和政府部门规章,逐步形成依法治市、鼓励竞争、适应市场经济运行的法律体系框架,促进了市场的规范化发展。现代信用体系建设开始受到重视,加快建立健全社会信用体系成为整顿和规范市场经济秩序的治本之策。市场信息服务体系开始形成,全国城乡市场信息服务体系于2005年建成并开始运行。
综合以上七个方面看,中国国民经济已经按市场经济规则运转了,中国已经成为市场经济国家。这是中国人全力投入改革开放的结果,是世界范围内各种经济力量交融、激励和相互支持的结果。中国愿与各国共享改革与发展的成果。
(二)贸易和投资自由化
1.贸易自由化
自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贸易自由化进程发展迅速,尤其在加入WTO后,外部约束使中国的贸易自由化进程大大加快。
(1)中国加入WTO以来大幅度降低关税。加入WTO后,中国的关税总水平由1992年的42.7%降至2005年的10.1%。2008年已降至10%。这一降税幅度大大超过了各成员在乌拉圭回合中关税减让的水平,在很多重要产品上降税幅度相当大。如汽车关税在加入前为80%~100%,加入第一年即降至43.8%,2006年7月1日进一步降至25%;在信息技术产品方面,中国加入了《信息技术协定》,该协定下产品的关税在2005年前全部降至零;2003年,中国农产品关税已降至16.8%;2005年,进一步降至15.1%。中国的农产品关税水平,远低于世界农产品平均关税62%的水平。而作为发达的农业国家,美国的农产品关税为12%,欧盟为20%,巴西和阿根廷等国为35%。
(2)加入WTO后中国进口大量增加。2002年,中国进口达2952亿美元,比2001年增长21.2%;2003年,进口达4128亿美元,同比增长39.9%,2004年进口5614亿美元,增长36.0%。2008年进口首次突破万亿美元,达到11331亿美元,增长18.5%。
(3)加入WTO后中国服务业市场进一步开放。目前我国服务业开放已经超过发展中国家和转型国家而接近发达国家水平,开放领域涵盖了《服务贸易总协定》12个服务大类中的10个,涉及总共160个小类中的100个,包括银行、保险、证券、电信服务、分销等在内的100个服务贸易部门已全部向外资开放,占服务部门总数的62.5%。2007年,中国非金融服务贸易领域新设立外商投资企业16000多家;服务业领域在利用外资中的比重越来越大,2007年服务业(含金融业)实际吸收外资达430亿美元,占吸收外资总额的52%,比2002年的比重提高近1倍。银行服务业截至2008年底,有46个国家和地区的196家银行在华设立了237家代表处;有12个国家和地区的银行在华设立了28家外商独资银行、2家合资银行;外商独资财务公司有2家。另有25个国家和地区的75家外国银行在华设立了116家分行;获准经营人民币业务的外国银行分行58家、外资法人银行27家,获准从事金融衍生产品交易业务的外资银行机构51家。截至2008年底,在华外资金融机构资产总额1.3万亿元,同比增长7.37%。截至2007年底,保险服务业中有15个国家和地区的43家外资保险公司在华设立134个营业机构。在《财富》杂志世界500强的46家保险公司中,已有27家在华设立了营业机构。目前,允许外国非寿险公司在中国设立独资子公司,允许在中国的外资非寿险公司向国内客户提供除法定业务外的全部非寿险服务,对外开放城市增加到15个。
(4)修改了大量的法律法规。加入WTO以来,国务院近30个部门,根据WTO有关规则和中国改革经济管理体制的需要,共清理各种法律法规和部门规章2300多件,通过人大、国务院和各部门修订325件,废止830件,范围涉及货物贸易、服务贸易、知识产权和投资等各个方面。各地方共清理出19万多件地方性法规、地方政府规章和其他政策措施,并分别进行了修改和废止处理。另外,在减少和规范行政审批、提高法律评论和咨询的透明度方面也作出了极大的改善。
2.投资自由化
近年来,外资在中国准入的自由度得到极大的提高。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对外商投资企业的限制全面取消。随着中国对外开放和法制化的进展,尤其是加入WTO之后,外资在中国设立和运营企业的自由度越来越大。中国有关法律规定,外资在中国设立企业必须同国内企业一样遵守中国的产业政策。对于外资的注册资本数量,没有歧视性规定。立法机构已经对《中外合资企业法》、《中外合作企业法》和《外资企业法》等三个关于外商直接投资的基本法律及实施细则进行了修订,进一步明确了对外商权益的保护。另外,对外商企业运营的行政干预也明显弱化。
(2)外商投资企业全面进入各领域。外商在中国直接投资涉及的行业领域极为广泛,囊括了三大产业的各个领域。从农业种植、矿产资源开发、工业品制造加工、房地产业、交通运输到旅游餐饮、咨询服务、科技开发,再到综合贸易、金融业等,皆有外资企业涉足。相对于2001年,外资在2002年、2003年各行业的投资都有所增加,其中增长最快的是交通运输业,年均增长率达到26.19%,其次是金融保险业,外资投资额的年均增长率为25.97%。企业数目增长最快的是金融保险业,2年的平均增长率是30.45%,而建筑业和采掘业的投资额是增加的,企业数目是减少的,说明企业的投资规模扩大,投资的技术含量提高。
(3)中国允许外资企业并购国有企业。2002年11月,中国出台了《关于向外商转让上市公司国有股和法人股有关问题的通知》和《利用外资改组国有企业的暂行规定》(2003年1月1日起施行)两个政策法律文件。允许外资企业进入中国资本交易市场并购中国企业,允许外资企业在中国A股市场上市;允许上市公司向外商转让国有股和法人股,允许外国投资者和外商投资的企业成为并购境内企业的主体。为了鼓励外资并购国有企业,除了关系国家安全和经济命脉的重要行业或企业必须由国家控股外,中国政府取消了对其他企业的股权比例限制。中国相继出台的外商并购国内企业的有关规定,为外商并购国内企业提供了法律依据和政策环境。沃尔玛、福特、联合利华等世界500强企业都已经在华进行并购投资。2002年和2003年证券市场上企业并购的数量远远超过了新上市的公司数,并购已经成为我国证券市场重要的交易方式。
(4)外资进入中国市场的势头更加强劲。中国积极地推行全球化战略,在货物贸易、服务贸易等领域大幅度开放市场,逐步推进商业、外贸、金融、保险、证券、电信、旅游和中介服务等方面的对外开放。随着中国对外开放的不断深入和经济实力的不断增强,中国经济与世界经济的联系将更加紧密,中国巨大的市场潜力将逐步转化为现实的购买力,从而为世界各国工商界提供更多的商业机会。按照中国加入世贸组织时的约定,从2004年12月11日开始,中国的零售、金融、电信、运输等服务行业的开放程度将逐渐加大。2005年1月1日起,中国对汽车行业、家具行业、纺织品行业、纸业、玩具行业、酒业等行业的保护将逐步取消。这将给外资企业提供更广阔的市场空间。中国按照加入WTO承诺的要求,进一步放开自己的市场,并逐步取消外资进入的地域限制、数量限制和股权限制,这将成为今后几年国际经济值得关注的亮点。
三、开放型经济对中国经济发展的贡献
(一)贸易与经济增长
经济学家对国际贸易的关注和思考,一开始就不只是局限在贸易本身,而是始终都关心国际贸易对国民经济会产生什么作用。贸易和经济增长的关系也因此成为经济学界一个古老而永恒的课题。
西方经济学家中最早涉及国际贸易与经济增长的相互关系这一问题的是被誉为经济学鼻祖的英国古典经济学家亚当·斯密。斯密认为,分工的发展是促进生产率长期增长的主要因素,而分工的程度则受到市场范围的强烈制约。对外贸易是市场范围扩展的显著标志,因而对外贸易的扩大必然能够促进分工的深化和生产率的提高,加速经济增长。以比较优势理论闻名于世的另一位英国经济学家大卫·李嘉图也认为,对外贸易是实现英国工业化和资本积累的重要手段,而经济增长的基本动力就是资本积累。当然,较为系统地论述贸易的发展利益的古典经济学家是英国的约翰·穆勒。他强调,通过贸易分工推动国内生产过程的创新和改良,提高劳动生产率;通过产品进口造成新的需求,刺激和引导新产业的成长;通过开展国际贸易引进进口竞争,刺激储蓄的增加,加速资本积累等。穆勒还指出:国际贸易通过下列途径推动不发达国家的发展:外国工艺技术的引进,提高了资本的收益率;外国资本的引进使生产的增长不仅仅依赖于本国居民的节约和精打细算,并且为本国居民提供了激励性的示范,向人们传输了新的观念。约翰·穆勒的这些精辟论述对后来的发展经济学家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它启发人们从新的角度来认识贸易利益问题。
20世纪30年代,著名经济学家D.H.罗伯特逊首次提出对外贸易是“经济增长的发动机”的命题。无独有偶,20世纪初美国商务部部长雷德菲尔德认为对外贸易对于经济增长的作用如钟摆一样“控制着这架机器的全部运转”。这些论述都生动形象地说明了贸易对经济的带动问题。随后,R.纳克斯于20世纪50年代对此又进行了进一步的充实和发展。他在分析19世纪国际贸易的性质时指出,19世纪的贸易不仅是简单地把一定数量的资源加以最适当配置的手段,它实际上是通过对外贸易把中心国家的经济成长传递到其他国家,即中心国家经济迅速增长引起的对发展中国家初级产品的大量需求引发了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增长,因此,对外贸易是经济发展的发动机。澳大利亚国际经济学家马克斯·科登提出了贸易对经济增长率的影响效应理论。其理论要点是将对外贸易与宏观经济变量联系起来进行分析,特别强调外贸对生产要素供给量的影响和对劳动生产率的作用,而且贸易对经济增长的贡献作用随着经济的发展逐渐得到强化。
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来,以罗默、卢卡斯和斯文森等人为代表的新增长理论,把技术变动作为推动生产率增长的核心因素。而国际贸易可以通过“技术外溢”和外部刺激促进一国的技术变动和经济增长:一方面,不管什么技术都有一个外溢的过程,作为先进技术的拥有者,有时通过国际贸易有意无意地将技术传播到别的国家,使别国的生产者逐渐学会和掌握了这些技术;另一方面,国际贸易提供了更为广阔的市场、更为频繁的信息交流和更加激烈的竞争,迫使各国努力开发新技术和新产品。国际贸易与技术变动的相互促进关系将保证一国经济的长期增长。新贸易理论经济学家克鲁格曼和海尔普曼则认为,国际贸易促进经济增长的主要渠道,一方面来源于贸易带来的规模经济效应,另一方面来源于国际贸易可以通过促进国内资源在物资生产部门和知识产品生产部门之间的要素优化配置,进而促进经济增长。
上述关于贸易和经济增长关系的理论论述也在不断地得到实证分析和实践的证明。自20世纪70年代末期以来,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那些对外贸易发展较快,实行外向型战略的国家和地区,同时实现了较高的经济增长率。于是许多经济学家倡导“出口导向”。而后,巴拉萨等人利用跨国家的横截面数据或单个国家的时间序列数据,对出口和经济增长的关系作了许多回归分析,并且得出了“外贸有利于促进经济增长”的结论。而被世界银行奉为“东亚奇迹”的亚洲“四小龙”,更是对上述贸易促进经济增长的理论论述的经典证明。
必须指出的是,按照宏观经济学的一般认识,一国的进口往往被看做收入流的一种漏出,它将导致国内失业而不是经济增长。因此,大量的计量检验忽略了进口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实际上,理论分析已经表明,作为对外贸易的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进口贸易和出口贸易一样,通过促进国内技术进步、加速资本积累、改善宏观政策质量、降低价格扭曲、吸引外商直接投资、扩大市场规模等多种传递渠道推动一国经济增长。对我国改革开放以来对外贸易迅速发展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的计量检验表明,在经济开放因素中,出口贸易对我国经济增长的解释能力最为显著,达到了11.04%,进口贸易的解释能力相对较小,也达到了4.67%。
(二)外资与经济增长
有关经济增长的文献主要分为三类:早期的后凯恩斯增长理论,主要强调投资和储蓄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哈罗德—多马模型);新古典增长理论,主要强调技术进步的作用(索洛模型);内生增长理论,强调研发(R&D)、人力资本积累和外部性的作用(罗默模型和卢卡斯模型)。
新古典增长理论认为:首先,FDI作为资本形成的一种来源,可以直接影响经济增长。资本形成是指一个经济体资本存量的净增加,包括新建工厂、购置机器以及日益提高的基础设施等。作为私人投资的一部分,FDI自身的增加会引起总投资的增加,而总投资的增加可以直接对经济增长产生贡献。其次,FDI可以间接影响经济增长,它可以通过影响就业、出口、消费和储蓄等宏观变量来影响经济增长。
另外,FDI不仅影响投资水平,而且影响投资质量。根据传统的垄断优势理论,跨国公司在同当地公司竞争的时候,面临着一些不利因素,比如地理以及文化方面的差异。为了克服这些缺点,跨国公司必须拥有某种所有权优势来同当地企业竞争。这些优势就被解释为更为有效的技术、广阔的市场渠道、管理技能以及资本实力。因此FDI的流入可以对东道国技术、设备以及基础设施的提高起到积极的促进作用。
内生增长理论则认为:FDI产生的许多“外部性”会使国内公司受益。它极有可能充当一种传播新思想、新技术以及最新工作经验的工具。在外资流入东道国这一过程当中,国内公司可以通过各种渠道获益。例如,国外公司演示它们的新技术,为它们的当地供应商或者客户提供技术帮助,培训员工等,而这些工人很有可能在今后被国内公司聘用;国外公司带来的竞争压力可以使国内公司更加有效地运转,激励它们引进新技术;国外公司可以通过其良好的国际网络使国内企业融入国际市场,比如转包合同就可以使国内公司借机进入国际市场,因此即使国内企业不是跨国系统中的一员,仍然可以利用进入国际市场的这种优势。这些都被称为FDI的“外部性”或者“溢出效应”,这也正是内生增长理论的核心内容。内生增长理论的出现,使FDI的作用得到了全新的评价。
自改革开放以来至2008年,我国累计利用外资超过8000亿美元,实际利用外资金额存量占GDP的比重也由1980年的0.5%上升到2008年的近20%。改革开放以来,外商直接投资对我国经济发展产生了巨大冲击。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的经济学家的研究,中国在20世纪90年代的10.1%的平均经济增长率中,外商直接投资所起的贡献作用在3%左右,也就是对中国经济增长的贡献率高达30%左右。
本章小结
从古典分工理论到新兴古典分工理论,从亚当·斯密到杨小凯,国际分工理论发生了深刻的历史变迁。遵循国际分工理论,在邓小平的对外开放理论的指导下,中国积极参与国际分工和贸易,在市场化、贸易和投资自由化方面采取循序渐进的改革措施,在扩大进出口贸易,吸收外商直接投资和沿海地区开放等方面取得了显著的成效,促进了经济的高速增长。
思考题
1.简述国际分工理论的发展与演变。
2.新兴古典分工理论与古典分工理论的差异何在?
3.简述邓小平的对外开放理论。
4.简述开放型经济的内涵。
5.试述开放型经济对中国经济发展的贡献。
【注释】
(1)《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5卷,人民出版社,1974年第264~265页。
(2)《邓小平文选》,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4年第198~199页。
(3)《邓小平文选》,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372页。
(4)《邓小平文选》,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99页。
(5)《邓小平文选》,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32页。
(6)《邓小平文选》,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277~278页。
(7)市场化进程在中国加入WTO之后加快了速度,其对中国经济增长做出的贡献明显上升。中国改革基金会国民经济研究所测算的中国各地区市场化指数表明,市场化在2002—2005年中,对经济增长的贡献提高了1.6个百分点,达到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