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人的小优势

4月中旬，北大西洋上共有9艘潜艇，6艘在冰岛西南部海域，2艘在冰岛正南方，还有1艘在西部大道。不过其中3艘因为燃料所剩无几，已经开始准备返航。另外有3艘刚出航的潜艇则将要接替它们。这些在远海活动的潜艇战绩都异常可怜，从4月4日到4月25日，没有攻击过一支运输船队，仅有U-52、U-73和U-123号击沉了4艘掉队或单独航行的船只，U-52号4月10日击沉的是6600吨的荷兰货船“萨勒尔”（Saleir）号，当时美国驱逐舰“尼布莱克”（Niblack）号正在附近海域，该舰救起了3艘救生艇的幸存者，并在救援过程中声呐发现了潜艇，舰长爱德华·杜尔根（Edward R.Durgin）立即下令攻击投下3枚深水炸弹——这应该是二战中美国海军与德军潜艇的第一次直接冲突，而不是通常所认为的“格里尔”（Greer）号驱逐舰与德军潜艇的交锋。

4月中旬起，根据驱逐舰换基地的协议，美国提供给英国的50艘老驱逐舰全部到达英国，同时鉴于大西洋上的严峻形势，美国还向英国提供了10艘驱潜快艇。随着护航兵力的增加，英军将北大西洋划分为三个护航区，从英国至西经18度为英国区，从西经18度至冰岛为冰岛区，从西经35度至加拿大为加拿大区，运输船队在上述三个护航区分别由英国、冰岛和加拿大基地出动的军舰担负护航。此时，德军潜艇在横渡大西洋的航线上通常每天只有10至20艘，不可能控制所有船队的航线，加之越来越多的英军护航军舰装备了无线电测向仪和新型雷达，能够及时测定发报潜艇的位置，以及发现夜间在水面状态的潜艇，从而有效地规避德军潜艇的巡逻线。

■ 潜艇攻击运输船的一瞬间。

三个星期里都没能发现运输船队的事实引起了邓尼茨的怀疑，他确信肯定有间谍泄露了德国潜艇的分布，因此对卡内维尔、波尔多、柏林以及其他可以获知潜艇分布还有可以接受潜艇无线电航行信息的人员和机构进行了严格限制。邓尼茨也想到了英国可能改进了无线电测向装置，或者可能破译了海军密码——邓尼茨的两个猜测都没错，英军确实改进了DF装置，而且提高了对DF信息的处理能力。此外，从4月22日起，英国的情报破译机构“布莱奇利庄园”（Bletchley Park，见附录）利用从俘虏的“克雷布斯”号上获得的材料破译了1941年4月的埃尼格码密码，因此英国潜艇监视处对2月以来的潜艇情况都比较清楚，再结合其他途径的情报，英国海军对那三个月的德军潜艇行动了如指掌，甚至包括邓尼茨把潜艇从西部大道调往冰岛以西远海的决定。

“布莱奇利庄园”还得知，德军任何时候在海上都会有两艘辅助船执行气象预报，这些船只上都有埃尼格码密码机，也有密码本。因此“布莱奇利庄园”建议海军尽快采取行动俘获1艘这样的船只，以获取更多的关于埃尼格码密码的材料。英国海军立即开始制定具体的实施计划。早在一年多前，本土舰队司令官查尔斯·福布斯（Charles Forbes）就曾建议在所有轻型船舰上组织一支登艇队专门用以俘获潜艇。为了达到这一目的，首先要防止艇员将潜艇自沉，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德国人困在潜艇里，使他们为了保全自己的生命而放弃自沉的企图，甚至当所有艇员都离艇后还可以因为同样的目的而强迫一个或多个艇员进入潜艇。

在4月战绩萧条的日子里，邓尼茨认为可能是对英国反潜措施的反应过于激烈了，于是将北大西洋上的潜艇东调。4月27日傍晚，U-552号在西经17度发现了单独航行的英国货船“格兰其灯塔”号（Beacon Grange），连射4枚鱼雷将其击沉，但该船在沉没前用无线电发出了警报。次日凌晨，U-123号就在附近海域发现了HX-121船队，这是四周以来，德军潜艇第一次发现船队并可以组织狼群攻击，邓尼茨指示U-123号继续跟踪船队并发出信号引导附近潜艇和飞机实施协同攻击。英军通过DF探测到了U-123号发出的无线电，立即向船队发出了警报，同时还向正在附近海域的OB-314船队也发出了警报。HX-121船队的护航舰对U-123号实施反击，迫其下潜，从而失去了与船队的接触。但是另外3艘潜艇已经赶来并发现了船队。U-552号不等天黑就迫不及待地发起攻击，首先击伤了英国油轮“凯普莱特”（Capulet）号。——英国海军注意到，这是自1940年夏天以来，潜艇第一次在白天向护航严密的船队发起攻击。因此一些反潜专家推测，随着船队护航力量的增强以及夜晚时间的缩短，德军潜艇将很可能在白天就发动攻击。护航舰发起了反击，“毛利”（Maori）号和“英勒菲尔德”（Inglefield）号驱逐舰都通过声呐发现了U-552号，并向其发起了五轮深水炸弹攻击，迫使该艇在水下潜航了数小时之久，完全失去了再次攻击船队的机会。此时，OB-314船队的3艘护航舰也赶来增援，使HX-121船队的护航力量达到了12艘。天黑后，U-96号在发出了船队位置报告后展开了攻击，该艇鱼雷攻击相当精准，4枚鱼雷就击沉了3艘船共计27300吨。

随后12艘护航舰开始全力搜寻潜艇，“剑兰”号驱潜快艇通过声呐发现了1艘潜艇，投下了10枚深水炸弹。另外两艘来自美国的驱逐舰“李明顿”（Leamington）号和“罗克斯伯格”（Roxborough）号闻讯也赶来，3艘护航舰展开了联手攻击迫使潜艇下潜。同时英国驱逐舰“道格拉斯”号向另1艘潜艇发起攻击，那是U-65号，艇长是16天前才刚刚就任的约阿海姆·霍珀（Joachim Hoppe），出航以来还没来得及发射过1枚鱼雷，就被击沉了。邓尼茨竭尽所能地组织对HX-121船队的攻击，但是英军非常巧妙地改变了航向，躲过了狼群的攻击。此次作战总共有4艘潜艇发现了船队，其中两艘发起了攻击，击沉击伤4艘（其中3艘是满载的油轮），但船队其余的43艘船只平安抵达了目的地。

■ 美国援助英国的“罗克斯伯格”号驱逐舰。

■ 意大利潜艇在德国港口进行维修。

4月总共有307艘编为运输船队的满载船只从哈利法克斯驶往英国，德国潜艇总共击沉了其中的16艘船只（5艘油轮），还击沉了11艘单独航行的船只，因此4月在北大西洋的潜艇总共击沉了27艘，损失两艘潜艇。

德国最高统帅部为了配合地中海方向的作战，要求潜艇在地中海东部海域和爱琴海发动破交战。4月20日，雷德尔与希特勒会面，力陈这一计划的错误，首先将削弱在北大西洋上的潜艇力量，其次狭窄的地中海海域并不适合潜艇活动，因此建议将波尔多基地的意大利潜艇调到地中海东部海域。此时，驻波尔多的意大利潜艇在北大西洋上已经损失了4艘，只余下23艘。其中绝大多数都在亚速群岛或者西非海域执行巡逻任务。接到命令后，6月份将有10艘潜艇返回意大利。截至1941年5月1日，所有在大西洋上活动的意大利潜艇在9个月内，共击沉了33艘（其中包括5艘中立国船只，与德国潜艇共同击沉2艘），战绩最好的是普里莫·朗哥巴多指挥的“托莱利”号，击沉了4艘共计17489吨。

1940年12月1日至1941年5月1日，在北大西洋上的潜艇仅仅击沉了125艘商船，共计752658吨，每月平均战绩约为150500吨，远远低于1940年5月到9月的“快乐时光”时期。而在南大西洋活动的潜艇战绩倒是大为提升，达到65艘共计364215吨，掩盖了北大西洋上战绩日渐萧条的颓势。因此在这5个月里，德国潜艇的总战绩达到了194艘共计110万吨。同一时期，英国船厂建造的新船吨位还不足被击沉吨位的一半，但是有100万吨的闲置商船经过修整重新开始执行任务，这就足以弥补损失了。

在油轮方面，5个月里总共损失了27艘共计231500吨，其中23艘在北大西洋被击沉，另外4艘在南大西洋被击沉。英国船厂新建了8艘油轮总共77000吨，再加上美国和其他一些国家向英国提供的油轮，英国预计的燃料危机并没有出现。

1941年4月底，尽管还不是很明显，但至少目前英国已经在北大西洋的护航作战中略占上风了。岸防司令部在英国海军部的指挥下，在冰岛和法罗群岛（Faeroes）建立了几个空军基地，大大向西扩展了对运输船队的护航范围。尽管岸防司令部的飞机没能单独击沉过1艘潜艇，但是随着空中护航范围的扩大，可以向船队发送潜艇警报，还可以迫使潜艇下潜，以阻止潜艇跟踪船队和集结发动狼群攻击。护航小组成为德军潜艇的最大威胁，随着护航舰数量的增加，护航小组已经能够派遣几艘军舰搜寻并击退跟踪船队的潜艇，掩护船队及时改变航向。

德国潜艇面临着更大的困难，英军已经掌握了很多关于埃尼格码密码的情况、装备原始的（但很有效的）1.5米波长雷达系统的水上护航舰和岸防司令部的飞机数量都在持续增加、水上船舰间通讯的无线电装置获得很大改进、安装在护航舰上的高频测向仪（HF/ DF，或者Huff Duff），可以发现进行无线电通信的德国潜艇。惟一的问题是护航舰如果安装高频测向仪就不能安装水上探测雷达，而护航舰都不希望放弃雷达。因此大部分高频测向仪都被安装到了对船队实施救援的船只和带有战斗机弹射器的船只上了。

美国越来越多地被卷入了大西洋之战中。4月18日，美国大西洋舰队司令厄内斯特·金（Ernest King）公开宣布，他所负责护航的海域将向东扩展到西经26度（在冰岛以西，亚速群岛以南），并声称任何越过那一界线的轴心国潜艇都将被视为是“不友好的”。加拿大也做好了参加大西洋之战的准备，在美国支援部队的驱逐舰到来之前，加拿大将承担起大西洋上本国海域到西经35度的护航任务，因为冰岛基地的英国护航小组负责西经35度以西的护航任务。为此，加拿大建立了一支由38艘军舰（13艘驱逐舰和21艘驱潜快艇）组成的纽芬兰护航部队，这支部队基地设在圣约翰（St·John’s），司令是意大利人L.W.墨里（L.W.Muray）。此外加拿大东部空军指挥部的24架飞机将为护航舰提供空中支援，另外在阿根细亚还有24架飞机，也能进行反潜侦察。

■ 纽芬兰护航部队司令L.W.墨里。

鉴于英国反潜力量的壮大，迫使德国潜艇必须在西部更远的海域作战，这就又出现了燃料限制问题，邓尼茨只能通过建造大量潜艇来占据主动。计划建造的潜艇数目甚至比他想象的还要多——不是300艘，而是600艘！1941年1月到4月，有43艘新潜艇开始服役（1月8艘，2月8艘，3月13艘，4月14艘。但其中7艘留给了潜艇培训学校，由于潜艇数量的急剧增加，潜艇培训学校对潜艇的需求量也越来越大，就连捕获的8艘盟军潜艇也都被用来作为教学用艇），但是通常新潜艇还需要4个月时间来进行设备检测，因此需要到6月或者6月以后才能有大批潜艇投入一线。即使按照最小的战斗损失率和最大的生产率来算，1941年下半年每月至少可以增加20艘，那么到1942年初，邓尼茨将有望拥有100艘远洋潜艇。

考虑到英国、加拿大和美国生产飞机、护航舰和货船的生产率不断提高，起步较晚并且增长缓慢的潜艇生产率以及艇员们不断下滑的经验水平，邓尼茨面临巨大的压力，但是毋庸置疑，潜艇给英国海上航运造成的恐慌和重大危害都是显而易见的，盟军为了抗击这种威胁所付出的代价也很惨重。正如丘吉尔所说，仅运输船队一项，就使英国的进口量削减了1/3。

■ 邓尼茨只能通过建造大量潜艇来占据主动，计划建造的潜艇数目甚至比他想象的还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