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箭三雕

1914年8月4日，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当时的德国远海舰队共有20艘可用的潜艇，另有16艘在建。8月6日，德国海军潜艇部队司令部迅速派出一支由U-5号、U-7号、U-8号、U-9号、U-13号、U-14号、U-15号、U-16号、U-17号以及U-18号潜艇组成的潜艇编队出海袭击英国海军位于斯卡帕湾（Scapa Flow）的海军基地。但是这次的作战行动并不成功，U-5和U-9号潜艇由于发动机故障被迫中途折返，U-13号潜艇失踪，U-15号潜艇则是在攻击过程中被英国皇家海军轻巡洋舰“伯明翰”（Birmingham）号击沉。U-19号、U-21号、U-22号、U-24号潜艇于8月底驶往北海海域作战，但一无所获。1914年11月23日，U-18号潜艇终于得以渗透进入斯卡帕湾，但不久便被发现并被撞沉。在这次作战行动中，德国海军潜艇损失了几乎是所有潜艇力量的五分之一却未能击沉一艘敌舰，大战中德国潜艇的首次亮相应该说是十分令人失望的。

1914年9月5日，一向为人所低估的德国潜艇终于展示了它可怕的实力，在福斯湾附近海域巡逻的德国海军U-21号潜艇发射的鱼雷击中了英国皇家海军“探险者”号轻巡洋舰，“探险者”号在几分钟内便宣告沉没并导致巨大的人员损失。U-21号潜艇艇长奥托·赫尔辛（Otto Hersing）是一战中德国海军最出色的王牌艇长，他指挥U-21号在3年作战生涯中完成了21次战斗巡逻任务，击沉包括两艘主力舰和两艘巡洋舰在内的各类敌舰共计36艘。

随后不久的一场海战更是使潜艇名闻遐迩。1914年9月中旬，德国海军潜艇U-8号、U-9号、U-24号等潜艇奉命出海，执行袭击英国海上运输线的任务。9月20日前后，各潜艇分别进入位于北海的预定阵位，U-9号由于导航罗盘故障而偏离了预定设伏海域，谁料想却因祸得福。9月22日拂晓，U-9号正在荷兰埃默登西南海域以水面航行姿态巡航，突然指挥塔上的副艇长约翰尼斯·斯皮思（Johannes Spiess）上尉在望远镜的镜头里发现水天交线处，飘着一缕黑烟，他立即报告了艇长奥托·韦迪根（Otto Weddigen）少校。韦迪根仔细看去，除了烟幕外，还有桅杆——来的是英国海军的“阿布基尔”（Aboukir）号、“霍格”（Hogue）号、“克雷西”（Cressy）号三艘装甲巡洋舰！韦迪根迅速下令下潜，一面以潜望镜严密监视，一面迅速向英舰接近。

此时三艘英舰“阿布基尔”号在最前方，左后方是“霍格”号，右后方是“克雷西”号，各舰相距2海里，以10节航速不疾不慢地行驶着。韦迪根用潜望镜观测着英舰的航向、航速，然后迅速收下潜望镜，以免被英舰发现。作为公认的优秀艇长，韦迪根完全凭计算英舰与潜艇的相对距离和方位，不时下达口令，指挥潜艇占据有利的攻击位置，然后命令艇艏鱼雷舱准备。约40分钟后，韦迪根判断已经到达了理想攻击阵位，便又升起潜望镜确认目标。此时，英舰“阿布基尔”号正在镜头当中，距离只有460米。韦迪根迅速地计算出了攻击诸元，随即下令：“鱼雷发射!”潜艇微微地抖动一下，一枚鱼雷钻出了发射管。接着韦迪根命令潜艇迅速下潜，转向撤出。

■ “阿布基尔”号巡洋舰。

7时22分鱼雷准确命中“阿布基尔”号辅机舱，鱼雷爆炸撕开了大口，海水汹涌而入，没有几分钟，“阿布基尔”号就已经丧失动力出现左倾，舰长德拉蒙德上校只得下令弃舰，同时向“霍格”号、“克雷西”号发出了求救信号。

由于无人看到鱼雷航迹，所有人都以为“阿布基尔”号是触雷沉没的，因此“霍格”号没有采取任何反潜措施，反而停车救助“阿布基尔”号的幸存者。韦迪根则指挥U-9号上浮到潜望镜深度，本来是打算看看战果的，却发现毫无防范的“霍格”号又成为了绝佳的靶子，韦迪根一面下令装填鱼雷准备再次攻击，一面悄悄调整航行，占领攻击阵位。7时55分，U-9号潜艇向距离350米外的“霍格”号齐射两枚鱼雷，这次两雷全部命中。巨大的爆炸力把“霍格”号水线以下撕开了两个大洞，“霍格”号迅速开始右倾，渐渐下沉。而由于距离太近，鱼雷爆炸掀起的海浪波及到了U-9号，使它左右摇摆不停。当韦迪根控制住潜艇再次升起潜望镜进行观察时不禁使他吓出了一身冷汗，U-9号与正在下沉的“霍格”号几乎就要来个亲密接触了，“停车!”“倒退!”他急忙下达舵令，U-9号这才停止了前进，边后退边转向，从“霍格”号右舷擦过。

当“克雷西”号赶到出事水域时，“阿布基尔”号和“霍格”号都正在下沉，数以百计的水兵在水中挣扎。“克雷西”号舰长约翰逊海军上校已经明白，这肯定是德国潜艇所为，他立即下令严密戒备，一面进行Z字反潜航线曲折航行，一面放下救生器材救捞落水的水兵。突然，前桅上的瞭望员一声尖叫：“潜望镜！”当约翰逊循声望去，只看到U-9号潜入水中时留下的一条隐约可见的痕迹。约翰逊随即命令做好攻潜准备，一旦发现潜艇立即攻击。但是一番搜寻后，没有再找到潜艇。然而，海面上的惨景使约翰逊改变了主意，到处是急待救援的救生筏和小艇，还有众多在海上挣扎的水兵。约翰逊怜悯之情油然而生，他认为德国潜艇击沉了两艘巡洋舰，已经是空前辉煌的战果了，估计眼下一定是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于是他决定放弃追击敌潜艇，就地救助落水官兵。

和约翰逊的善良相反，韦迪根从潜望镜中看到“克雷西”号放弃追击转而救助落水官兵时，他感到有些糊涂：“这些英国佬为什么还这样呆呆地在这里等着挨打呢？”不过，由于“克雷西”号正在进行救助，又成为了第三个理想靶子，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韦迪根下令将最后一枚备用鱼雷装入艇艏2号鱼雷管，同时调转航向，准备用艇艉鱼雷管进行攻击。就在U-9号转向时，“克雷西”号发现了潜艇的踪迹，巡洋舰上的前后主炮和舷侧副炮同时开火，但都未命中，U-9号转过身去，在1000米距离上向“克雷西”号射出两枚鱼雷，“克雷西”号发现了鱼雷航迹，立即进行规避。但为时已晚，一枚鱼雷命中“克雷西”号舰体中部的锅炉舱，锅炉被毁，军舰顿时失去了动力。U-9号一不做二不休，再次转舵，射出了最后一枚鱼雷。此刻的“克雷西”号因丧失动力而无法闪避，尽管军舰上所有大炮拼命开火，还是难逃厄运，8时35分，鱼雷准确击中“克雷西”号，剧烈的爆炸几乎将其拦腰炸成两截，“克雷西”号迅即右倾开始下沉。

■ U-9号潜艇及艇长韦迪根。

■ 一次击沉3艘装甲巡洋舰的德国海军U-9号潜艇。

8时40分，U-9号志得意满地浮出海面，打量着一片狼藉的战场，此时海面上已经再也看不到三艘12000吨的巡洋舰了，三艘军舰上共有1459人阵亡，仅741人生还。

U-9号潜艇在一个小时之内连沉三舰的消息不胫而走，全世界为之震惊。德国人以最隆重的仪式欢迎凯旋的U-9号，德皇亲自授予韦迪根一级铁十字勋章，U-9号全体艇员则获得二级铁十字勋章。

U-9号的这次经典之战后，德国人并未满足，德国海军潜艇部队长久以来的一个梦想便是试图潜入英国海军最大基地斯卡帕湾，对英舰实施攻击。而在8月和9月，由于两次发现德国潜艇踪迹的报告，迫使英国海军主战舰队两度火急地从斯卡帕湾启航，转移到其他锚地。尽管只是两场虚惊，但却真切地反映出英国海军对于德国潜艇的畏惧，潜艇这个“小玩意”能够对一支庞大舰队构成相当威胁。

■ U-9号潜艇全体官兵合影。

■ 从艇艉角度拍摄的U-9号潜艇，艇体采用流线型设计，但是指挥塔上高高的桅杆和后部的排气管道会对潜艇的下潜速度造成不良影响。

■ 德国邮政部门为纪念U-9号潜艇一举击沉三艘英国海军巡洋舰而发行的明信片，右下角是艇长韦迪根。正是从这次作战开始使得潜艇成为海战中一股令人生畏的力量。

■ 低速航行中的U-9号潜艇，照片中可见在指挥塔的后部仍然保留了笨重的排气管。

■ 正在基地停泊当中的U-9号潜艇，艇尾的两个鱼雷发射管清晰可见。

1914年9月22日U-9号潜艇作战示意图

11月23日，德国海军U-18号潜艇终于突入斯卡帕湾，但是却发现整个锚地一片空旷——英国舰队根本就不在！败兴而归的U -18号在返航途中却遇到了英国军舰，被撞成重伤，丧失动力后被海浪推入礁石区搁浅，最后不得不弃艇。

德国海军自己看来，开战以来潜艇的战果差强人意，虽然有一次击沉三艘巡洋舰的大捷，但是总体而言，潜艇击沉的英舰属于被淘汰舰艇，如果不是战争爆发根本不会继续服役，没有一艘是属于英国海军最具实力的本土舰队，皇家海军并未遭到实质性损失。而潜艇部队却付出了不小代价，有点得不偿失的滋味。

和德国海军的看法恰恰相反，英国海军却将潜艇视为一个巨大威胁，堂堂的本土舰队甚至两次因此而离港规避，严重挫伤了海军士气。而U-18号的成功突入斯卡帕湾，虽然没有造成损失，但却是毋庸置疑的严峻威胁！

德国潜艇部队尽管给英国舰队造成了相当的威胁，但毕竟还无法直接打击进而摧毁强大的英国舰队，依旧无法实现潜艇发明的初衷——挑战大英帝国的制海权。加上英国海军开始对德国实行海上封锁，作为报复迫使德国海军终于将潜艇攻击的目标从军舰转向了运输船，掀开了潜艇破交的“潘朵拉魔盒”！

■ “无限制潜艇战”开始后停泊在基地中的U艇。

■ 德国潜艇正在拦截美国运输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