蹒跚起步

在霍兰和雷克等人努力发展潜艇技术的同一时期，欧洲的状况却很复杂。掌握制海权的英国海军尽管一度对此很感兴趣，并曾经订购了诺登菲尔特的潜艇，但是此时他们却认为潜艇可能具有挑战英国海权的潜力，还是少接触为妙。由于潜艇对主力舰存在一定的威胁，而且会在某种程度上改变海战的形式，这显然对英国的制海权是有害的。英国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水面舰队十分适应当前的海战模式，而如果这一模式受到动摇甚至颠覆，则有可能影响到英国海军目前所享有的优势。因此英国不乐意也不敢轻易地表示其介意潜艇的存在或者对其有兴趣，如果英国表现出对潜艇的忧虑的话，势必导致其他国家群起发展潜艇技术，那就大事不妙了。于是他们采取了一种掩耳盗铃的态度，装做无视潜艇的存在。英国海军的高级官僚们在公开场合更是对潜艇大加诋毁，一位名叫威尔逊的海军上将更是表示应当禁止在战争中使用潜艇这种“卑鄙的武器”，认为这种武器是“纯粹、无聊、可恶的”。而数百年前，当威力巨大的长弓被禁止用于基督教徒之间的战争的时候，英国人对此置若罔闻，如今却又说出禁止潜在对手在战争中使用某种武器的话来，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1899年，海牙国际会议讨论了关于潜艇在国际法中地位的问题。在5月31日的议程中，俄国代表建议完全禁止建造潜艇。这一提议得到了大多数国家代表的响应，英国、丹麦、德国、意大利、日本等国的代表均表示，如果各国都接受这一禁令的话，那么他们也乐意接受。值得注意的是，上述各国当时的潜艇技术都比较落后，禁止建造潜艇对他们有益无害，当然乐得做顺水人情。而潜艇技术十分发达的法国当然不干，接受这一禁令意味着放弃他们的优势，而以前为研制潜艇花费的投入也将全部付诸东流，因此他们断然拒绝了这一提议。而情况类似的美国同样表示暂时不会考虑接受这一提议，至于潜艇技术不怎么样的奥匈帝国，出于某种原因也表示不打算接受这么一个会“限制在未来战争中的行动自由”的禁令，于是这一议题就此终止，什么协议都没有达成。英国人对此当然十分恼火，不过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强硬地坚持自己原来的做法：故意忽视潜艇。一直到后来的1900年5月13日，英国海军大臣高森爵士（Lord Goschen）还是在英国海军部例会上强硬的表示：潜艇是一种“弱小海军的武器”。尽管如此，作为世界上最大的海军舰队与商业船队的拥有者，英国受潜艇威胁的程度实际上比其他任何国家都要大得多。假定一支海军由于大量装备了潜艇，而对海军实力首屈一指的英国产生了巨大的威胁的话，那这还是一支弱小的海军吗？

英国的这种态度当然没办法蒙混过关，差不多所有国家都或早或晚，或多或少的感觉到这其中有一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成分。更何况很多研究潜艇的人本来就是以挑战或者摧毁英国的制海权为目的，即使是那些早期的哗众取宠者都敢吹嘘说他们的发明将改变海上力量的对比，甚至将使海军的作战方式产生革命性的变化，而学者和技术人员们虽然说得没有这么夸张，但是也表示了类似的看法，当时潜艇技术的蓬勃发展也似乎证实这一观点并非胡言乱语。因此英国无论摆出什么样的姿态，讽刺其无用也好，抨击其无耻也罢，都不能改变潜艇迅速发展的趋势。此后欧洲各国陆续开始建设潜艇部队，在7年后（1907年）召开的第二次海牙国际会议上，由于潜艇技术的发展与普及已经是大势所趋，差不多所有一二流的海军国家都已经建立起了自己的潜艇部队，所以也没有哪个国家还会打算签订一个天真的协议来禁止在战争中使用这种尽管还很粗陋但却潜力巨大的武器了。这次会议也就没有再讨论任何与此有关的议题，因此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的时候，国际上并没有达成任何关于潜艇作战的协议。

而在英国大肆抨击潜艇的同时，德国海军的当家人正是赫赫有名的提尔匹茨（Admirnl Alfred von Tirpitz），他是一位主力舰的狂热支持者，正宗的大舰巨炮党人。当时正努力推动德皇建立一支以大批主力舰为核心的公海舰队来挑战英国海军的霸主地位，其领导下的德国海军采取了紧跟英国海军脚步的发展策略。因而德国人对潜艇采取了和英国人一样的态度，仅仅将潜艇视为一种近海防御的武器，在19世纪末期也没有重视潜艇的作用。他们依旧只是在主力舰上亦步亦趋地紧随英国人的脚步，浑然不知另一种全新的海战兵器已经露出了獠牙。虽然他们也曾经购买过两艘格莱特和诺登菲尔特建造的潜艇，但是那更多的只是一种跟风行为。在大力发展海军的同时，德国人在威廉·鲍尔的设计失败之后就没有为研制潜艇再花过一分钱，这使其在潜艇技术上与美法等国的差距越来越大。

而实力或者说野心稍逊一筹的法国人对潜艇则相对要重视得多了（对于潜艇，法国人一贯如此），对于他们来说，这种廉价且能够对战舰构成一定威胁的武器自然是有相当大的吸引力的。而他们也确实获得了相当大的成就，当时法国潜艇技术超过了美国，占据世界领先的地位。法国海军于1896年举行了一次潜艇设计公开赛，法国著名设计师马克西姆·劳贝夫（Maxime Laubeuf）设计的“纳维尔”（Narval）号（或直译为“独角鲸”号）潜艇摘得桂冠，并于1899年在瑟堡（Cherbourg，法国西北部港口）建成。该艇长34米，宽3.8米，水面排水量117吨，水下排水量202吨，艇员30名，使用450毫米口径的鱼雷。其根本的概念仍然是延续了诺登菲尔特的想法——“可以潜水的鱼雷艇”，在未来45年里出现的潜艇事实上也都是遵循着这一概念。该艇的结构则十分前卫，拥有双层艇壳，在两层艇壳之间装有控制升潜的压载水柜，这使该艇比其他国家的潜艇更加安全和先进。双层艇壳日后也成为现代潜艇的标准艇壳模式，劳贝夫因此赢得了“双层艇壳之父”的美誉。

“纳维尔”号还首次采用了双推进系统，霍兰曾经在数年前尝试过这种方式，但是并没有成功，而现在法国人将其实现了。其安装的220马力蒸汽机是专门用于水面航行的，而水下航行时则由80马力的电动机来提供动力。这使其拥有以当时的标准看来很高的速度，在水面上的航速可达9.88节，在水下也有5.3节。而且这艘潜艇在水下可以用2.2节的速度航行58海里。当然，蒸汽机也给这艘潜艇带来很多麻烦，例如在下潜之前必须先将蒸汽机熄火，而这需要比较长的一段时间才能完成，而且会造成舱内温度上升，使乘员感到不适。

该艇在试航的时候从瑟堡出发，前往布勒斯特（Brest）港，途中在海上停留了48小时。其间进行了多次下潜测试，其中最长的一次竟达12小时之久。尽管还是有不少毛病，但是就整体而言，“纳维尔”号是相当成功的，这也大大激发了法国发展潜艇部队的热情。从1888年，法国建成了排水量30吨，但未装备武器的“电鳗”号潜艇，到1901年年底，法国已经有多达11艘潜艇服役或者在建，在建造潜艇的理论与实践两个方面都获得了长足的进步。而与此同时，大洋彼岸的美国却仅有1艘潜艇在役，另有7艘在建。截至1904年，法国建造了多种型号的潜艇42艘，排水量大至300吨，小至30吨；到1906年，包括设计中的在内，法国潜艇有18个型号，90艘之多。

在20世纪的头几年里，英国人才逐步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当时法国拥有的潜艇数量正在激增，这使对海权非常敏感的约翰牛（John Bull，英国人的谑称）意识到，如果固步自封，继续对他国大规模发展潜艇技术的行为视而不见的话，有可能在某种程度上动摇英国的海权。当然，那时候主力舰依然主宰着海洋，英国人对潜艇在战争中能够发挥的作用还没有充分的认识，他们在大多数时候只是把潜艇当作一种近海防御的武器。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们还是很快行动起来，于1901年向维克斯公司订购了5艘荷兰设计的潜艇。此后又从美国订购潜艇并引进相关技术，在美国技术人员的指导下建造潜艇，将外国的先进技术与本国强大的造船工业结合起来，迅速建立起自己的潜艇部队。截至1905年，包括建造中的在内，英国拥有40艘左右的潜艇。1906年，英国开始研制D级潜艇，该级潜艇排水量500吨，双层壳体，适航性好，并且安装有试验用柴油机。1912年，更新型的E级潜艇服役，到1914年，共有11艘该级潜艇服役。E级潜艇水面排水量约700吨，并装有4具450毫米鱼雷发射管（首尾各两具），水面航速16节，水下航速10节，续航力为3000海里，这在当时已经称得上是相当优异的性能指标了。顺便一说，这件事情对英美双方都颇具讽刺意味。美国的布希内尔、富尔顿和霍兰等人都曾经以击败英国海军为目的来研制潜艇，而到头来霍兰的研究成果却为英国所用，可见愿望与现实之间往往是充满矛盾的。

英国的动作很快就引起了各国的注意，已经在潜艇研究上花了不少冤枉钱的俄国也再次行动起来，1901年建造了一艘水面排水量60吨，装有2枚鱼雷的潜艇。1902年德国克虏伯公司的日耳曼尼亚造船厂（Krupp Germania Shipyard）根据西班牙工程师德凯维利（Raimondo Lorenzo D'Equevilley）设计的图纸建造出“鳟鱼”（Forelle）号潜艇，该艇建成之后，在德国国内引起了轰动，1903年德国威廉二世皇帝和德国海军官员特地专程视察了“鳟鱼”号潜艇（不过“鳟鱼”号在1904年被卖给了俄国）。1903年，俄国“海豚”型潜艇下水，便订购了5艘“海豚”型潜艇，此后又建造了6艘该级改进型。1903年，意大利海军也订购了第一艘现代潜艇。日俄战争爆发之后，日本海军匆匆向美国递交了购买潜艇的订单，而俄国除了向美国订购之外，还在1904年向德国的军火巨头克虏伯公司下了订单，委托该公司以法国的先进设计与技术来建造3艘卡普（Karp）级潜艇（或称“鲤鱼”级）。至此，除了德国之外，海军列强们全部开始了潜艇部队的建设。

■ 英国海军D4号潜艇。

■ 霍兰私人投资建造的“霍兰Ⅵ”号潜艇，被美国海军编入现役命名为“霍兰”（USS Holland）号潜艇，后更名为“霍兰”（Holland，SS-1）号潜艇，成为美国海军的第一艘潜艇。

■ “霍兰Ⅵ”号潜艇结构示意图。

日本潜艇发展较晚，但善于吸取他人的经验，因而发展较快。1904年，日本向美国购买了5艘“霍兰”潜艇的专利，第二年这5艘潜艇在横滨完工。这时，失意中的霍兰本人又将他的设计图送给了日本人，神户船厂据此造出了两艘潜艇。其后，日本又从英、法、意等国购买了潜艇。1910年，川崎船厂着手设计日本自己的潜艇。1917年，日本自行设计的“海中”型潜艇在吴港船厂开工，并于1919年建成。

美国早期潜艇可谓是“墙里开花墙外香”，美国人建造了“霍兰”和“阿格诺特”这样先进的潜艇，但美国海军却迟迟不予采用。直到俄英等国都装备潜艇之后，美国才在1900年订购了第一艘“霍兰”潜艇，几年后又相继订购了6艘“霍兰A”和3艘“霍兰B”潜艇。

日本和俄国所订购的潜艇都没有来得及参加日俄战争，不过却间接造成了一个重大的结果：一直比较忽视潜艇的德国现在坐不住了。正在埋头大造主力舰的德国人惊讶地发现海军列强都在发展潜艇，俄国向克虏伯公司订购潜艇更是令德国人吃惊不已，法国的设计分明是考虑到远洋作战的。这种潜艇拥有双层艇壳，使用煤油机作为动力设备，航行性能良好，并具有较强的续航能力。这时候德国人开始醒过来了，从一方面来说，也许潜艇并不像他们一直以来认为的那样，仅仅是近海防御的武器，它也可以用于进攻；而从另一方面来说， “可以没用，不能没有”的意识也在作怪，列强都有的东西德国自然也要有，特别是连死对头英国人都有了，那德国人就更要有了。一旦想明白了这些，德国人就立即行动起来。

尽管在此之后，以提尔皮茨为首的德国海军并没有改变以主力舰为核心的发展方针，但是对潜艇的重视程度确实有大幅度的提高。由于他们在列强当中是最后一个开始建设潜艇部队的，这使他们损失了一些时间，但同时也得以避免了很多失败的尝试和无谓的投入。德国人吸取了其他国家的先进经验和失败教训，并结合自身的优势技术奋起直追，使德国与列强之间的潜艇技术差距迅速缩小。

虽然德国人在潜艇起步阶段并没有什么技术，但是承建的3艘法国设计的潜艇实际上正好为克虏伯公司在潜艇技术方面提供了一次免费而且全面的“补习”，使德国人的潜艇相关技术在短时间内全面飞跃。而在潜艇的作战策略方面，与很多国家刚开始发展潜艇时将其作为近海防御武器的观念不同，德国人打从一开始就将潜艇作为一种进攻性的武器来发展，克虏伯公司很快就得到了建造第一艘潜艇的订单。由于自身缺乏经验，因此这艘潜艇顺理成章的在很大程度上借鉴或者说模仿了克虏伯公司原来承建的那3艘法国产品。如在动力系统方面，德国人在研究之后，决定不再使用蒸汽机和危险性较大的汽油机。因为蒸汽机不适合水下航行，而汽油容易挥发引起爆炸，而且有毒。所以最后还是模仿法国的做法，采用煤油动力。而对双层艇壳等先进的结构，克虏伯也部分应用在新建的潜艇上。

这艘新潜艇很快就开工了，连建造的船台都特地选择在老地方。1906年初，克虏伯公司下属的日耳曼尼亚造船厂将这艘编号为“Unterseeboot1”（U-1）的潜艇交付德国海军使用。“Unterseeboot”，意为“水下舟艇”，英文缩写为U-boat，也就是“U艇”，日后令世界都为之惊畏的名称！U-1号的水面排水量为238吨，速度10.8节；水下排水量为283吨，速度8.7节，其试航也获得了成功，从此揭开了“海狼”传奇的序幕。位于但泽港的恺撒大帝（Kaiserliche）造船厂则在U-1号试航前的6个月就得到了U-2号潜艇的官方正式订单。该艇的吨位比U-1号要大上约50%，最重要的改进是大大加强了火力。U-1号仅在艇艏安装有1具450毫米鱼雷发射管，而U-2号则在艇艏和艇艉分别安装了2具450毫米鱼雷发射管。但是，由于U-1号和U-2号潜艇的性能难以满足需要，本来就对潜艇持怀疑态度的德国海军感到潜艇难以在未来海上斗争中发挥作用，于是，对潜艇刚刚涌起的一点热情很快便烟消云散了。但是发展的潜艇技术深深刺激了德国，德国海军对潜艇在未来战争中可能的作用重新进行了审视和评估，决定重新投入更大的财力和物力来发展潜艇。1909年初，德国制订了一项建造20艘U3级潜艇的庞大计划。为了保证把与时代同步发展的最先进技术及时地应用在U3级的20艘潜艇上，德国海军把建造这20艘U3级潜艇分为7组，在7年的时间内完成整个建造计划，力争在每年新开工的潜艇上做到使其总体性能逐年有所改进和提高。U3级第一组中的U-3号和U-4号潜艇是带有试验性质的原型艇，由但泽恺撒大帝造船厂承担其建造任务。U3级第二组的4艘潜艇由克虏伯公司的日耳曼尼亚造船厂建造。

■ 德国海军第一艘潜艇U-1号，注意其艇首和艇尾的通风管。通风管在潜艇下潜之前必须收起，使得潜艇的下潜过程十分缓慢。

■ U-1号潜艇示意图。

■ 停靠在德国基尔港的德国海军U-2号潜艇，该艇是第一艘专为德国海军设计的潜艇。

■ U-2号潜艇示意图。

■ U-3、U-4号潜艇示意图。

■ U-5-U-8号潜艇示意图。

此后，德国还逐步改进了鱼雷的性能以加强潜艇的攻击能力，并为潜艇配备精良的光学仪器。由这些事例来看，应该说德国在潜艇的技术改良上是比较积极的，唯一例外的是动力系统。汽油电力驱动潜艇虽然比较先进但却有一定危险，尽管做过许多努力，渗漏到船底的汽油还是会形成易爆的汽油蒸汽，再加上汽油发动机还会从排气管中泄漏出危害生命的一氧化碳。一些美国和英国的汽油电力驱动潜艇就因此而发生了爆炸事故。这种无法根除的危险促使潜艇设计者们去尝试另外两种更稳定且毒性小的燃料：石蜡油（Paraffin）（类似煤油）或者柴油。柴油机是德国科学家鲁道夫·迪泽尔（Dr. Rudolf Diesel）于1895年发明的，当时使用煤油的潜艇在水面航行的时候会冒出白烟，不利于隐蔽。而柴油机不但能克服这一缺点，还可以获得更大的续航能力。后来的实践也证明柴油机是一种非常适合潜艇使用的动力装置，即使在科学技术已经飞跃发展的今天，柴油机依然在现代潜艇上得到广泛的应用。然而很令人费解的是当时的德国海军根本不重视这一发明，不知道是他们依旧把眼睛死死盯在主力舰上而没有注意到这方面的变化呢，还是很难接受这么一种新的机械装置。反倒是法国人最先意识到柴油机对潜艇的用处，于1904年从德国购买了几套并安装到他们的新艇上，英俄两国也于随后几年间先后使用。德国人自己却对各国争相购买柴油机的事情视若无睹，他们自己的潜艇迟至1913年才开始使用柴油机作为动力设备，这对德国战前建成的大多数潜艇都造成了不良的影响。

■ 德国海军拥有的第一艘潜艇U-1号，揭开了“海狼”传奇的序幕。

■ 1913年停泊在基尔港的德国潜艇，从左到右依次是U-12、U-7、U-10和U-6号。

这一阶段各国的潜艇也都形成了自己的风格和特色，但还是有很多共同点。例如大都装备了一大一小两具潜望镜，大的一具用于搜索，小的一具则在攻击敌船的时候作为制导使用。艇上的主要武器是鱼雷，而另外还安装一门小口径的大炮作为水面战斗时的辅助武器。潜艇上安装的这门大炮通常被认为没什么大用处，不过在后来的实战中发现倒也不是没有善于使用它的个中高手。还有一种有效的武器是水雷，最早的现代水雷是俄国在克里米亚战争中发明的，1912年他们率先订购了一艘布雷潜艇“克拉伯”（Krab）号（或称“海蟹”号），该艇可以在两层艇壳间携带多达60枚水雷。这艘潜艇直至1915年方才服役，并不是十分的成功，但是她的后续改进型号则有所进步，这类潜艇后来在实战中被证明非常适合在巴伦支海（Barents Sea）海域使用。而德国人则在“克拉伯”号服役前已经建成他们自己的布雷潜艇并投入现役。

尽管取得了这么多成就，但是严格的说，这一时期的潜艇依旧存在很多问题，并不是一种十分安全可靠的武器。在1904年到1914年的10年间，共有16艘潜艇由于碰撞事故、内部爆炸或者其他事故而失事。其中英国的损失最多，达7艘；其次为法国4艘；俄国则有3艘。另外两艘则分别属于德国和日本。上述损失中的一部分失事潜艇后来又被打捞修复并重新加入现役，但是水兵生命的损失却是无可挽回的。当时潜艇上几乎没有安装任何救生装置，唯有一个电话浮标可以让施救人员确定失事潜艇的位置并和潜艇人员联系，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可以帮助艇员逃生的设备了。而半个多世纪前的威廉·鲍尔能从失事的简陋潜艇中逃生实属万幸，不过显然并不是所有失事潜艇都有那样的运气。

相信从上面出现的几个年份和人名里，知晓历史的读者都已经明白，潜艇发展到这一阶段，已经进入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临战阶段。下面介绍一下这一阶段各国潜艇部队的备战状况。表一列出了部分参战国的潜艇数量，包括在役的数量和在建或者订购的数量。

从中可以看出，英国这个老牌海军强国依旧遥遥领先。其在役潜艇数量远远超过其他各国，在建或订购中的数量也是首屈一指。这些潜艇大致可以分为如下几类：在1903年到1905年间建成的A级和B级；1906年到1910年间建成的C级；1910年到1912年间建成的D级。其中吨位较小的A级、B级和C级占大多数，且比较老旧，只适合在近海作战。吨位较大的D级的性能虽然比较好，但是数量不多。英国人在1913年已经意识到他们的潜艇在质量上开始落后于德国，因此他们很快就向各大造船厂追加了庞大的订单，新锐的E级潜艇从1914年开始逐步加入现役。

■ 一战前夕停泊在港口的英国潜艇。

法国也拥有一支相当庞大的潜艇舰队，其在役数量和在建或订购中的数量均仅次于英国，其潜艇的性能也不错。问题在于，在法国的老对头英国逐步变成其盟友之后，法国潜艇似乎一下子失去了用武之地。在此之后，法国人似乎就没再想出什么使用潜艇的好办法来。曾经有人考虑将潜艇和水面舰队混编，使之成为舰队的一部分，但是后来的实践证明潜艇并不适合这一角色。同时期英国人也进 行了类似的尝试，但是也得到了一样的结论。

而美国又是另一番情景，由于其国内孤立主义盛行，他们似乎对近海防御更感兴趣。其潜艇舰队主要是由小型的潜艇组成，十分适合近海海域的作战。而且其在役的潜艇数量虽然颇具规模，但是在建或者订购中的数量却很少，已经明显呈现停滞的趋势。

尽管德国人在潜艇技术和战术的探索上表现得比较积极，但是如果要说他们特别重视潜艇部队的发展，力图在这方面取得优势，那倒也未必。很显然的，他们对于潜艇数量上的差距并不怎么敏感，远远不及他们对主力舰和主力巡洋舰的关注程度。公允的说，他们发展潜艇部队更多的是一种从众心理。无可否认的是，尽管他们最晚开始建设潜艇部队，但是到战争爆发前德国新式潜艇的技术性能确实已经超过了大多数外国产品。不过其仅有29艘的在役潜艇数量，却是远远不能满足开战后的需要的。

俄国和意大利对潜艇的态度则是不冷不热，他们只是各自开发自己需要的潜艇。如俄国海军主要是在黑海和巴伦支海作战，他们就开发适合在这些海域作战的潜艇。而意大利自然是针对地中海的环境来设计制造自己的潜艇。

其他两个国家就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了，日本此时还处于潜艇部队发展的初级阶段，他们主要还是在模仿外国的产品。而奥匈帝国的潜艇部队则更是显得微不足道了。

1914年7月28日，奥匈帝国向塞尔维亚宣战。8月2日，德国军队攻入比利时，英法俄等国随后相继向德国宣战，而各国所属的潜艇自然也踏上了征程。当年在美国内战中，南军潜艇在查尔顿港获得了潜艇战的首次成功，而在50年之后，潜艇将再次面临实战的考验。而这次，德国人不会继续充当一个观众，他们将成为这幕血腥舞剧的主角。

■ 停在基尔港的德国潜艇，从左到右依次是U-1、U-2、U-3、U-4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