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潜艇的诞生

与此同时，在大西洋彼岸的美国人也行动起来。1896年，工程师约翰·霍兰（John Holland）终于实现了潜艇发展史上一个重大的突破——将潜艇和鱼雷联系起来，这一创举终于使潜艇真正具备了可怕的实力。不过这一想法倒不是霍兰的原创，事实上之前格莱特和诺登菲尔特等有识之士就曾经尝试过这种想法，可惜的是他们造的潜艇质量实在太差，因此未能取得成功。而现在，这一构思在约翰·霍兰的手中变为现实。

霍兰早在1873年就开始设计潜艇，其目的再次与前人暗合——挑战英国的制海权。1875年，霍兰向美国海军部提交了自己的设计，不过却没有得到官方的支持。因为官方在此前已经支付了很多钱来研究潜艇，结果却一无所获，此时自然不会再对一个无名小卒的设计感兴趣。但是一个叫“芬尼亚社”的反英激进组织则对霍兰的设计抱以极大的希望，向他提供了六千美元的款项，委托他设计建造潜艇。3年之后霍兰就拿出了一件作品，这艘“霍兰-1”号虽然只是实验品，但在进行了测试和改进之后，霍兰已经可以确保这艘潜艇自如的上浮下沉了。“芬尼亚社”的人员对这次尝试表示满意，并再次提供了一笔钱作为经费。此后霍兰将第一件实验品拆解，并继续积极地进行深入的研究探索，开始着手建造新的潜艇。

■ 约翰·霍兰和他研制的潜艇。

转眼到了1883年，尽管霍兰也已经在设计和建造潜艇方面取得极大的成就，能够设计建造可操纵性相当好的潜艇，并开始尝试使用内燃机或电动机作为驱动潜艇的动力设备，但是对于如何使潜艇具备足够的攻击力则一筹莫展。他曾经尝试过传统的投放炸药爆破船底的方式，也曾打算用高压气炮来发射炸药包（这一概念和鱼雷颇有类似之处），不过都没有成功。还曾经有一种滑稽的想法：用一艘经过特殊改装的商船运载一艘潜艇开赴敌方港口，停泊之后潜艇从船底溜出来袭击停泊在港口中的船舶，在弹药用完之后返回母舰，趁乱溜走。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自然是源于潜艇缺少有效的武器，同样也不可避免地归于失败。由于长期无法造出有战斗力的潜艇，“芬尼亚社”的激进分子们终于对这个整日埋头苦干但却似乎成果甚微的发明家失去了耐心。在双方发生了几次很不友好的摩擦之后，“芬尼亚社”的成员偷走了霍兰的样艇，这位发明家就这样与昔日的资助者们一刀两断了。此后在朋友和同事的支持和帮助下，他继续进行深入的研究与设计。

除“霍兰-1”号以外，霍兰还建造过4艘潜艇，其中较为重要的是“霍兰-2”号。它全长10米，装一台功率15马力的内燃机，排水量19吨，其成功之处在于首次安装了使潜艇能在前进中下潜而保持纵向稳定的升降舵。当它下潜时，不是靠增加重量，而是用水平舵下潜和保持深度；当潜艇上浮时，又可提供少量贮备浮力上浮，这在当时是一个突破性的进展。1893年，在美国海军的资助下，霍兰建成了“潜水者”号潜艇，它使用了所谓的“双推进装置”，也就是在水面航行时使用蒸汽推进装置，在水下航行时使用电动推进装置。

很可能是从欧洲人的尝试中得到启发，或者是震惊于英国新发明的“白头鱼雷”的性能，霍兰决定也对此进行尝试。但是在其研究生涯之中，资金短缺始终是最大的问题，这很大程度上限制了他发挥自己的才华。海军部门对他的设计顾虑重重，迟迟不肯向他提供经费。直到1895年，美国海军的官僚们终于批给霍兰一笔钱，委托他设计制造潜艇，不过同时又丢给他一大堆难以达到的技术指标。指标中要求潜艇长25米，以便有足够的空间安装大功率蒸汽机。但是蒸汽机只能用于水面航行，还要安装电动机用于水下航行。这种要求未必是不合理的，但是确实超出了霍兰当时的能力。经过一段时间的艰苦工作之后，霍兰很快就明白，如果按要求的技术指标来设计建造，最终必将一事无成，因此他作出了一个相当大胆，也是他的研究生涯中最重要的决定。

霍兰决心撇开一切指标，只从技术角度出发，按他自己的设想来设计建造一艘潜艇。这艘后来被人们称为“霍兰”号的潜艇很快就完成了，全艇长约15米，成员5人，动力系统是一台55马力的汽油发动机（也有资料称45马力）和以蓄电池为动力的电动机，该艇采用双推进方式，在水面航行时用汽油机，时速7海里，续航力达到了1000海里；在水下潜航时用电动机，时速5海里，续航力50海里。上浮和下潜的速度都很快，水面和水下航行性能均良好。最重要的是，艇上装备有一个鱼雷发射管，可以在水下发射英国制造的“白头鱼雷”。由于这艘潜艇首次比较圆满地同时解决了水下机动性和攻击力的问题，因此被公认为是“现代潜艇的鼻祖”。尽管没有按照要求来设计建造，但是该艇在1896年进行试航之后还是引起了轰动，人们都津津乐道于这么一个厉害的“新玩艺”，只有美国海军部的官僚们还犹豫不决。在杜威将军等德高望重的人士支持之下，美国的官僚终于在1900年勉强接受了这一新式武器，并进一步进行投资，建造更多这样的潜艇。霍兰也因为发明了第一艘现代潜艇而被冠以“现代潜艇之父”的称号。不过这些潜艇后来不但没有用来摧毁英国的制海权，反而成为英国潜艇部队借鉴的对象。

■ “霍兰”号潜艇。

同一时期，另一位美国潜艇爱好者西蒙·雷克（Simon Lake）建造了一艘拥有双层艇壳的潜艇。此前大多数的潜艇技术先驱者往往是出于军事目的而建造潜艇的，然而雷克却是例外。他喜爱潜艇原本完全出于个人兴趣而非军事目的，他早年建造的潜艇也仅仅是为了在浅海海底采集贝类而已。1894年，雷克制成了一艘名为“小阿格诺特”（Argonaut Junior）号的潜艇，它的样子像一个特大的木柜子，长4.2米，高1.5米，艇体以松木板内衬帆布制成，底部安装有三个木制轮子（前一后二），能在海底滚动。这艘潜艇在外形上根本就不能说是一艘“潜艇”，它的上浮和下沉也很原始，是靠抛投艇内压载物来实现的。

■ 1894年建成的“小阿格诺特”号潜艇。

■ 西蒙·雷克。

为了解决“小阿格诺特”号上浮时艇体不稳的问题，雷克对该艇进行了改进，并在1897年完工。改装后的潜艇被称为“阿格诺特”（Argonaut）号，装有一台30马力的汽油机和一部电动机作动力，潜艇上有一个可以伸出水面吸气和排烟的管子为汽油机服务。艇上安装了压载水箱来代替压载物。为了改善潜艇适航性，雷克在吸气管和排气管外面包上了一层外壳，使它的外形看起来像现代潜艇上层建筑（即指挥台）的第二层艇壳。这样，“阿格诺特”号的下潜和上浮都比较稳定，而且能在一个适当的深度上将内燃机水下工作时所用的通气管伸出水面，增加潜艇水下工作的时间。

此外，雷克还在潜艇上安装了四个翼形升降舵，两前两后，以使潜艇在慢速航行时也能保持一定深度，而无需改变艇上的压载。双艇壳、升降舵都是堪称先驱的创新，大大提高了潜艇在水下的机动性和安全性，后来更是成为世界各国争相效仿的对象，可以说美国人此时已经拥有了多项领先世界的潜艇技术，而这位业余爱好者也终于开始明白自己的这一创举在军事上的意义了。“阿格诺特”号完工后，雷克曾想把它用于军事目的，例如运送潜水员、切割敌人海底电缆、消灭敌人水雷等。1898年，“阿格诺特”号依靠自身动力，从诺福克航行到纽约，成为历史上第一艘在海上远航的潜艇。可惜美国海军部门的官僚们对潜艇的巨大价值并没有足够的认识，在西蒙·雷克前来递交申请书的时候，这些官僚们又快又干脆地给他吃了闭门羹，因此雷克只好去欧洲发展。与富尔顿相比的话，雷克是要幸运多了，法国人很快就采用了他的技术。在十多年后，当雷克看到欧洲海军先进的潜艇在大洋上纵横驰骋的时候，这位自学成才的发明家回想起当年在美国的境遇，不禁怅然的感叹道“美国人的发明，欧洲人来发展”。这一千载难逢的良机就因为官僚们的短视行为而被葬送了，此后美国人对潜艇的兴趣逐步下降，到20世纪初，其潜艇技术已经落后于法国，这是后话。

■ 航行中的“阿格诺特”号潜艇，右边第一人为西蒙·雷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