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从《欧洲防务集团条约》的失败到重新武装问题的北约方式解决
在上一小节中，笔者谈到欧洲防务集团方案对于德国问题的推动。本小节中即将论述的《欧洲防务集团条约》，则是该方案的条文化表述，它是顺应西方防务亟须增强、武装联邦德国势在必行，并结合法国的特殊要求和联邦德国的政治愿望的产物。联邦德国初创之时，《基本法》与《占领法规》并行，阿登纳政府的主要任务之一就是重获主权。而冷战的加剧、朝鲜战争的爆发凸显了联邦德国的军事战略作用，西方、尤其是美国需要联邦德国的军事贡献。艾森豪威尔曾形象地说:“我们可不能像当年的罗马帝国那样，用自己本土的军团去保卫遥远的疆土。”[216]因此，联邦德国获得主权的机遇随之产生，即用西方的完全需求换取自己的主权愿望的实现。正因如此，《欧洲防务集团条约》出台的同时还诞生了《一般性条约》(Generalvertrag)，或者称《德国条约》(Deutscher Vertrag)，它旨在调整联邦德国与美、英、法三个占领国的外交关系。继1951年3月西方三国修改《占领法规》以来，联邦德国主权地位得到越来越多的改善，而一般性条约的诞生不仅能从根本上巩固西德的外交成果，还能作为进一步推动德国问题发展的界碑。而从条约本身可看出它与《欧洲防务集团条约》的有机联系:《一般性条约》第11条第2款注明，本条约在建立《欧洲防务集团条约》生效时即时生效。[217]因而，《欧洲防务集团条约》不仅涉及欧洲安全建设的大计，更关系到德国问题的发展前景。
1951年11月21日，在巴黎即《一般性条约》草签的前一天，阿登纳回忆道，对于美国以如此巨大的气魄与毅力来履行它在世界政治领域内，特别是在欧洲的责任，我向艾奇逊表示了我感激的满意心情。但并不是所有盟国都肯同样执行这种坚定方针的，有若干国家，我想称它们为“摇摆不定的”[218]。阿登纳此处所指这类“摇摆不定的”盟国是法国。因为从1951年8月起，艾奇逊已加快了工作进度，他分别致函舒曼与莫里逊，要求尽快达成《一般性条约》与《欧洲防务集团条约》，并立即交由各成员国政府批准。同时，艾奇逊不愿等到德国部队征集到之时，欧洲防务体系还未建立。[219]但舒曼再度抛出了法国对这一问题的历来担忧:“就我的意见，在德国征召的第一名军人必须身披欧洲军的制服，这是绝对必要的。如果出现了德国国家军队的萌芽，那么支撑欧洲防务集团的全部想法都有遭受致命挫折的风险。”[220]这是一次试探，它表明法国不容许任何超越防务集团计划与步骤的行为。同时，也体现了法国在联邦德国重新武装问题上固有的疑虑心理。对于联邦德国而言，《欧洲防务集团条约》在国内是毁誉参半。虽然社会民主党担忧联邦德国加入防务集团会成为日后加入北约的前奏，加之中立主义者、新教和平主义者激烈反对，但广大青年人、天主教徒站到了以阿登纳为首的联盟党一边来对抗由海涅曼(Gustav Heinemann)与尼默勒(Martin Niem9ller)为首的反重新武装派别。[221]德法两国在各自的国内气氛之下，分别在前途未卜中将《欧洲防务集团条约》交由各自国会讨论。1952年1月，因法国政府任命了原萨尔高级专员格伦瓦尔(Grenval)为法国驻萨尔大使而引发了又一轮的法德萨尔争执，阿登纳非常恼怒，甚至在1月27日的一份《政府新闻公告》中指出:联邦议院目前能否按原定计划就参加防务问题举行辩论还是个疑问。[222]尽管如此，在麦克罗伊的劝戒之下，德国联邦议院还是于1952年2月7日开始进行关于德国参加防务问题的辩论。法国国民议会也于同年2月11日开始辩论欧洲防务集团问题。而萨尔问题之所以没有再构成对法德两国国会讨论欧洲防务集团的阻碍，是由于阿登纳在参加英王乔治六世葬礼、逗留伦敦之际与舒曼就萨尔问题达成了谅解。舒曼与阿登纳均认为，除非萨尔居民自己表态，法国或德国对萨尔的命运都不能作出最后决定。[223]
德国联邦议院辩论的最大焦点是欧洲防务集团与北约的关系问题。在联邦议院，阿登纳在其政府报告中表示，毫无疑问，德国应取得北约中的发言权(Mitsprachrecht)。[224]但在1951年2月7日，社民党主席奥伦豪尔(Erich Ollenhauer)在联邦议院表示:“绝大多数德国人民都准备接受永久地解除德国武装，这完全是出于他们的自愿。”[225]社会民主党人归根到底害怕由于加入了防务集团会导致联邦德国入盟北约，从而永久合上通向德国统一的大门。但阿登纳认为:“我们是唯一没有参加北约组织的欧洲防务集团成员国。无论如何，我认为只要我们参加了欧洲防务集团，我们总有一天会发展成为北大西洋公约组织成员国，这一点是肯定的，而且完全是自然的。”[226]这使得联邦议院的争论趋于激烈。对于阿登纳的想法，美国表示支持，但这种支持只是暗中的。艾奇逊唯恐这将激怒法国人，从而危及《欧洲防务集团条约》在法国国民议会的通过，于是敦促阿登纳保持克制。[227]因为法国国民议会曾表示，不得将同意德国加入欧洲防务集团与德国参加大西洋组织扯在一起。[228]另外，西德自民党(FDP)虽然支持欧洲防务集团，但也留有若干余地。[229]例如，该党提出联邦德国可以加入该集团，但应获得完全主权，而且盟国应释放所有在押德国战俘。按该党的一位议员欧勒(A.M.Euler)的话就是:“过去的都过去了，而今没有胜利者，也没有失败者，只有为了共同事业去奋斗的同志。”[230]该党主席莱茵霍德·迈尔(Reinhold Maier)在国会抗辩说:“欧洲防务集团的安排可能使外国将军受其本国政府之命，控制德国部队。”[231]即使阿登纳所在的联盟党也并非坚定支持防务集团方案，有部分议员担心阿登纳一味向西方示好，而不会从西方要求足够的政治与经济让步;同时，他们还担心扮演国防部角色的布兰克办公室中缺乏一个沙恩霍斯特(Scharnhorst)(德国19世纪初的军事改革家，笔者注)似的人物来推动防务集团内必要的改革。[232]
而在法国国民议会中，法国人除了唯恐联邦德国加入北约而产生的对法威胁外，还担忧联邦德国破坏或损害它对欧洲防务集团承担的义务，所以，法国国民议会建议政府应要求美英两国政府在欧洲大陆长期留驻与情况相适应的数量足够的美英两国部队。[233]另外，国民议会的讨论中还谈到，要求美英在联邦德国可能退出防务集团后，对欧洲作出总的安全保证。不仅如此，法国还恳请美英保证考虑法国在海外承担的军事义务，因为法国如果承担了海外义务，如在印支和北非，那么其在防务集团内可能有朝一日会处于比德国弱势的地位。[234]
在各防务集团成员国国会就条约进行辩论之前，盟国驻欧最高司令部就在积极着手解决防务集团条约中最为棘手的军事建制问题。这一问题在1951年春曾使法德两国争执不下，直到1951年7月，防务集团方案出台以后，仍悬而未决。最高司令部作出了一份研究报告，该报告融合了德、法、美三国的军事观点。首先，它同意了德国的小型本国师的想法，这种小型师虽可独立成师，但在作战与后勤上均需依靠多国军团。其次，这些小型师不能独立行动，因而迎合了法国把德国军事单位置于超国家机构监督之下的要求。[235]最后，该报告规划出了防务集团的军事单位——步兵集群(infantry groupement)，人数为12500人，相对于法国的最初要求——团级战斗队(RCT)而言，规模有所扩大，但相对于德国人在彼得斯堡所提议的斯派德尔师而言，这种步兵集群没有美国步兵师中的那么多装甲武器。出于节省人力与物力的需要，一些装甲被取消了。[236]但这一规划中融入了美国军方长期存在的扶德意图，试看一下防务集团战斗群与斯派德尔师的对比:[237]
从以上列表中可看出，除了没有满足德国人在装甲、坦克数量上的要求外，人员数目反倒超出了德国预想的建制规模。不仅如此，这项建议还在1951年10月巴黎的普利文计划会议上得到批准。会议还决定把欧洲防务集团部队组建为43个战斗群，其中12个由德国提供，共计36万人。[238]但法国想方设法地为这一建制付诸实施设置障碍。法国抓住1951年12月布鲁塞尔决定中的某些语句，如“德国不得生产原子、细菌、光学武器、远程导弹、军用飞机、大型舰船，以及重型装备”来约束联邦德国。不仅如此，法国还把口径大于60毫米的射击装置及所有装甲车都归为重型装备。法国得到了英国的支持。英国也倾向于禁止德国生产装甲车辆。美国却再次站到了联邦德国这一边，美国允许德国建造携带110毫米口径塔炮、装甲厚度在150毫米的坦克。几经争执，法国作出了让步。[239]而为了《欧洲防务集团条约》能顺利越过这一障碍，阿登纳也将这类禁止武器详细地列出了清单。他表示，联邦德国绝不生产战列舰、军用飞机、原子与生物武器(化学武器尚在争论，因为化学工业是德国传统的优势行业)。[240]在军队纪律上，法德两国分歧也很大。法国人推出了欧洲军的“军队总纪”(discipline générale)，布兰克则说这套总纪的低劣比纳粹军纪有过之而无不及。[241]因此，掌管联邦德国安全事务的布兰克办公室的鲍迪辛(Count Wolf von Baudissin)拿出了一套精细的草案以图修正法国人的总纪。[242]为了能适应现代化军队的高技术需要，并能满足民主社会中的个人发展与自我表达需求，德国人试图建立一套能将军民生活间的传统差异降到最低的新型军纪。[243]这本来是有利于欧洲防务力量整体素质提高的良好建议，但遭到法国的反对。据一位在巴黎参加防务集团的德国代表称:“法国非常不情愿接受这套由德国人提出的规则，他们老是把本国的东西强加到欧洲之上。”[244]事实上，强调军队的民主气氛是反德国传统的。而“二战”以后，西方为增强自身在冷战中的战略地位，又开始学习先前德国人的宝贵军事经验。当《镜报》记者1952年12月3日采访特赦出狱的古德里安将军(Gen.Guderian)时，他说:“美国军方非常景仰前德国国防军的军事技能，他们正忙于从‘二战’中德国人那里学习来的经验，去重新打磨美国自己的军队。”[245]但德国人民饱受战争创伤，即便重新武装，也不愿恢复德国军事传统中的反民主特性，而这必然会削弱军纪，继而影响全军的作战素质。因而1954年，当新的联邦德国国防军初创之时，时任北约欧洲盟军最高司令官的格伦瑟(A.Gruenther)将军就指出:“德国新兵的质量已远逊于第二、三帝国时期的德国军人。”[246]德国军人的作战素质降低并被注入民主成分理应符合法国的意愿，但法国人依然反对这种由德国人自己提出的军纪法则。这表明，在未来的欧洲军建设之中，法国只是要消除其余国家的，尤其是德国的民族特性，而对于本国的民族特性，则将其置于欧洲特性之上。另外，法国还欲图通过寻找各种对德矛盾来增加防务集团组建道路上的障碍，以达到其拖延重新武装联邦德国的目的。
综上所述，在《欧洲防务集团条约》正式缔结之前，对联邦德国而言，国内外都有各种负面影响。从国内来看，社民党、自民党都持程度不同的民族主义观点，连联盟党也认为阿登纳不应向西方索价太少。从国际上说，法德矛盾依旧在防务集团与北约关系、防务集团内的军事建制、萨尔争端问题上有所表现。但即便如此，在法德两国的积极磋商与美英的巧妙斡旋下，1952年5月，在巴黎的《欧洲防务集团条约》会谈行将落幕，与此同时，在波恩的《德国条约》会谈也同时步入尾声。在得到美英对防务集团所作出的各项保证之后，美、英、法三国与联邦德国在波恩签署了《德国条约》。次日上午，德、法、意、比、荷、卢六国外长在巴黎签署了《欧洲防务集团条约》。随后，六国外长与英国还签署了一项条约，使防务集团成员国得到了英国的安全保证。《欧洲防务集团条约》发于普利文计划中的以共同体的精神处理欧洲军事安全的想法，是一个纯粹法国式的计策，是在无法避免联邦德国重新武装的背景下法国外交的应时之作，它的根本目的并不是要使联邦德国迅速强大起来。但该条约没有难倒德国人，他们反倒巧妙地把这一看起来歧视德国的条约转变为了一个能提供广泛平等的条约。[247]连布兰克本人都说:“德国代表团优越的谈判地位已经成功地克服了普利文计划中许多原有的反德倾向，甚至专门按照德国观点制订出了新约。……德国人抓住了法国人计策中的要害，然后使法国人在执行起他们的计策时遇到他们所没有预想的困难。”[248]因此，在巴黎与波恩，德国人均取得了相当成就。阿登纳在其回忆录第一卷中说道:“一旦这些条约生效，联邦共和国就将取得以下进展:占领法规取消了，一切经济限制停止了。我们得到了美国的援助，我们与英国结成防御联盟。欧洲联盟将在最敏感的军事方面开始。由于参加了历史上最广大的防务体系，我们得到了可以设想的最大安全。我们再也不是政治上和战略上任人摆布的对象，而是合作共事的人了。”[249]但德国人的这些成就只有在条约生效时才可获得;也恰恰就是这种情形使得德国人在通往成功的道路上潜伏了危机。德国学者多恩贝格(Wilhelm Maier D9rnberg)指出:“问题就出在德国人的成功身上。德国人越是把防务集团计划展现得多么迷人，那么它对法国人的吸引力就越小。阿登纳的政府在美国人撑腰下以《欧洲防务集团条约》取代了普利文计划，然而后者虽为联邦德国所不能接受，但前者也不能为法国所接受。”[250]
撇开西方营垒内部的矛盾不提，1952年春，当《欧洲防务集团条约》与《德国条约》的谈判在巴黎与波恩如火如荼地展开时，苏联发起了一场照会攻势。1952年3月10日，苏联向美、英、法三国驻莫斯科代表递交了一份照会，再次建议召开四大国会议讨论德国问题。照会内容涉及缔结对德和约、完成德国统一、选举产生全德政府等问题，大致可分为政治条款、经济条款与军事条款。苏联提出的参与国除美、苏、英法外还包括分处两个阵营的波、捷、荷等东西欧国家。[251]阿登纳很快作出反应，他认为苏联此次照会是为了使德国成为一个中立化和受监督的国家，成为一个二等国。……苏联显然认为，再次试图阻挠欧洲联合事业进展的时机业已到来，如果可能的话，还要加以破坏。因为值得注意的是:关于《欧洲防务集团条约》和《德国条约》的谈判不久即将结束……苏联政府的目的已昭然若揭。他们要搞长期谈判，以便使这一时期本来就困难重重的有关欧洲防务集团的讨论陷入僵局。[252]但两方三国的高级专员在苏联照会的次日，即向阿登纳声明:“我们将继续进行我们有关《欧洲防务集团条约》与《德国条约》的谈判，只当没有那份照会一样!”[253]西方三国还于1952年3月25日向苏联发了复照，声明只有创造了作为建立全德自由政府必不可少的基础的自由选举这一先决条件，才能开始讨论缔结和约。但苏联又在4月9日向西方三国发起了第二轮照会。照会全文依然贯穿着这样一个主题:缔结对德和约，建立统一、中立的德国。不仅如此，还特别提到了禁止德国参加北大西洋公约组织。[254]西方三国就此于5月13日复照回绝了苏联的要求。于是，苏联于5月24日发出最后一次呼吁，请求召开美、苏、英、法四国会议。[255]但两方三国仍排除了干扰于5月26、27日缔结了《欧洲防务集团条约》与《德国条约》。
苏联照会攻势历时3个月，它虽然没有影响两项条约被缔结的最终结果，但它却从某种程度上干扰了西方的视线，并以其统一、中立、武装的允诺涣散了联邦德国国内对阿登纳政府的支持力量。但笔者认为，这些照会攻势却也相应推动了联邦德国重新武装，进而入盟西方的步伐。1952年3月苏联照会绝非一次偶然事件，它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西欧政治力量重新开始整合的刺激性反应。眼见联邦德国实力逐渐恢复，并从经济上，甚至即将从军事上加入西欧联合体，苏联已不安于单纯的冷战威慑，而是采取照会这种外交手段来达到其阻碍西欧联合与德国彻底入盟西方的目的。另外，照会事件又使联邦德国加速入盟西方。苏联在1952年4月9日的第二轮照会中公然提出反对联邦德国加入北约等“侵略性集团”，同时又不承认欧洲防务集团是一个纯粹防御性的组织。[256]那么，苏联也就反对1950年10月普利文计划出台以来西方为重新武装联邦德国以增强西欧防务所作的一切政治与外交努力。显然，照会将这一问题直接而公开地抛到了冷战背景下的欧洲角力场中央。如果西方，尤其是美国退让，这将不符合1947年冷战爆发以来美国全球战略中的遏制原则，也与NSC68号文件中的对抗精神相背离，更与战后初期西方整体的对苏方略相冲突。故而照会事件反倒坚定了西方的既定政策。
照会风波既已过去，两项条约也都缔结，但按照宪法，一个条约不仅要经过政府签署，还要经过议会批准，法国才能最后来承担义务。是否能获得议会批准这个问题在两年多时间里一直毒化着法国的政治空气。[257]在前面，笔者提到法国人的反德心理。而现在第四共和国内政的本质使得国民议会要形成一个支持防务集团条约的联盟极度困难。[258]这种困难体现在国民议会中各政党对防务集团的纷纭态度。国民会议中的戴高乐派是欧洲防务集团的超国家性的最激烈的反对派，而支持欧洲防务集团与欧洲联合的那些人又通常很不情愿看到德国重新武装。国民议会中的中左联盟原本支持舒曼计划与普利文计划，但1952年3月后，又被中右联盟所取代。而经过1952年3月的大选，欧洲防务集团的支持者们提醒艾奇逊说，国民议会中已不再有足以批准《欧洲防务集团条约》的多数了。[259]另外，1952年3月大选的获胜者比内(Pinay)是在欧洲防务集团的反对派——戴高乐分子的帮助之下上台的，因而，比内不愿公开地把自己同欧洲防务集团搅在一起;美国驻巴黎使馆官员也对他是否支持防务集团不得而知。[260]因此，在比内执政的9个月时间内，美国为能促使《欧洲防务集团条约》在法国国民议会通过，可谓使出了浑身解数，比如向法国的前殖民地北非与印支增加美援，但仍无济于事;以至于还采取了威吓的办法，艾奇逊在1952年9月6日吩咐美国驻法使馆的官员要立即打消法国人企图在德国退出防务集团之后，还能得到美国的海外保障的妄想。[261]一方面表明法美两国在这一问题上已是针锋相对;另一方面，以麦卡利斯特的话讲，到1952年底，美国对《欧洲防务集团条约》的推动力已消耗怠尽。[262]以至于在1952年12月，艾奇逊在一次谈话中向让·莫内袒露心扉，他害怕的是欧洲防务集团已濒于完全崩溃。[263]
1952年下半年，由于各国议会的争论，《欧洲防务集团条约》有胎死腹中的征兆。在1952年11月4日，美国大选结束，一贯主张美国对外政策的重点应放在欧洲的艾森豪威尔当选。对于阿登纳政府而言，这无疑是件好事。因为艾森豪威尔早在1952年春天就宣布:“除非法国政府签署了《欧洲防务集团条约》，否则我是不能安心地离开北约的岗位回到美国去的。”[264]这表明，美国新政府会一如既往地推动《欧洲防务集团条约》的前进。于是，在1953年2月，新任国务卿杜勒斯首先访问波恩，以求条约能先在西德联邦议院通过。欧洲防务集团的主要反对派社民党在其领袖奥伦豪尔、施密德(Carlo Schmid)等人的领导下，始终恪守这一法则，参加防务集团会妨碍德国中立，从而破坏德国统一。因而杜勒斯向他们表示，美国认为法德武装部队合并有决定性意义，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防止两国人民再次发生冲突;只有这样，才能预防欧洲历史争端的重演。杜勒斯结合自己对奥地利与朝鲜问题的研究，认为要改变分裂局面，是不能通过谈判、辩论和游说达到的。起根本决定性作用的是，联邦德国要敢于推行一种独立政策，而只要联邦德国不这样做，害怕这样会妨碍俄国赞成重新统一的意愿，那么重新统一便越发困难了。[265]
有关《欧洲防务集团条约》的争执进入1953年。杜勒斯1953年2月访问波恩，首先在联邦德国联邦议院使防务集团计划燃起了“生命的火花”[266]。1953年3月19日，《德国条约》以62票的多数、《欧洲防务集团条约》以59票的多数在三读中为联邦议院所通过。联邦议院是欧洲防务集团成员国中第一个通过这项条约的议会。[267]但就在这时，斯大林去世。苏联借此机会发起了和平攻势。同时，法、意等国还希望能就此与苏联达成谅解，这样北约军队就没有必要存在了[268];甚至连美国公众舆论也开始对美苏缓和有所企盼。于是，阿登纳应艾森豪威尔之邀于1953年4月赴美访问。访问期间，艾森豪威尔支持欧洲联合，而杜勒斯则直接要求联邦德国坚定对防务集团的信心。杜勒斯还对意大利拖延批准条约感到失望，同时，他也反对法国把解决萨尔问题作为批准《欧洲防务集团条约》的先决条件。[269]这表明，美国并未因斯大林之死所形成的东西方缓和的可能而放松其对防务集团计划的敦促。在这一问题上，德美两国坚定地站在一起。正因如此，尽管法国态度仍晦暗不清，但在1953年4月的柏林四国外长会议上，美英两国依然坚持了它们支持防务集团的立场，并澄清了德国统一问题对欧洲防务集团造成的纷扰。而随后于1953年9月6日举行的联邦议院的选举则使阿登纳的基民盟——基社盟再度胜出，这无疑从国内坚定了联邦德国重新武装与入盟西方的外交路线。
如果艾森豪威尔政府及时推出替代方案，也可打破因法国国民议会的拖延造成的僵局。但杜勒斯非常倾向欧洲防务集团，因为它的超国家性可以阻止德国国家军队的产生，他还深恐德国参谋本部的复活，即由此对德国乃至全欧社会造成的潜在冲击。[270]另外，美国新任驻德高级专员科南特(J.B.Conant)则认为重建德国国家军队十分危险，他甚至说，如果防务集团垮台，美军宁可放弃欧陆，也不能冒险建立德国军队。[271]因而，杜勒斯、科南特较之艾奇逊、麦克罗伊来要更倾向使联邦德国有限制性地武装。故而，伯尔托(A.J.Birtle)评价道，他们对防务集团近乎武断的坚持实际上是个错误，这反倒剥夺了美国外交的灵活性。[272]而法国则正是看到美国政策的这一弱点，一面拖延防务集团条约的通过，一面借机要求美国军援。而1953年8月国家安全委员会所起草的NSC160/1号文件是依旧强调了《欧洲防务集团条约》是美国坚定的方向，这使得局面依然僵持。迫于无奈，杜勒斯甚至威胁道，如果《欧洲防务集团条约》在法国国民会议上失败，那么他将对美国对欧政策作“痛苦的重新评价”(agonizing reappraisal)。1953年12月4日，杜勒斯果真作了“痛苦的重新评价”。他指出:“如果法国与德国不能捐弃前嫌，并走向更完善更有机的联合，那么美国将不得不重新考虑其对欧的政策与办法。”[273]杜勒斯提出了防务集团失败后美国可能从欧洲撤军的问题，但有一点又是自相矛盾的，这就是，这则讲话是向北约作出的，因而杜勒斯虽未直接提到允许德国加入北约，但也隐含这样一层意思，即虽然美国从欧洲撤军不是一个好方案，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而到底撤不撤军则要看法国国民议会对《欧洲防务集团条约》的态度变化了。因此，杜勒斯的讲话被描绘为“设计好的恐吓”(calculated bluff)。美国学者布莱恩·杜尔琴(Brian Durchin)指出:“当时美国根本就没有真正打算在欧洲防务集团垮台后放弃欧洲!”[274]
美国开始酝酿欧洲防务集团的替代方案。从军事上说，朝鲜战争后增强西欧防务的收效并不如预期的那样大，曾被舆论反映得沸沸扬扬的重新武装联邦德国又因条约因素迟滞不前。从欧洲防务来看，到1953年10月，美军驻欧最高司令部(EUCOM)分析，只有葡萄牙与英国对于地面进攻的担忧较小，而法、比、意的防卫极其有限，丹、荷、挪的力量也是不够的。就海军而言，EUCOM的评价是“一般”，而空军则比较差，大多数欧洲国家的空军还不知能否挡住首轮攻击。[275]因此，美国军方最急于寻找欧洲防务集团的替代方案以尽快武装联邦德国，使上述局面得以改观。而美国国会也愈来愈对联邦德国重新武装的迟缓失去耐心。随着朝鲜战争的延续，美国的防务负担增加，国会中有人不仅建议联邦德国承担部分防务费用，甚至提议德国向北约提供几个师的兵力。[276]大多数国会议员还认为，德国有着悠久的军事传统，同时拥有一个勤奋、有组织、纪律严明的社会，这可以产生极高的军事效率。美国立法代表们还认为德国人不应拒绝再披军装的机会。[277]进入到1954年春，各种替代方案呼之欲出。
1954年春，美、苏、英、法四国外长举行了柏林会议。这次会议上，苏联作出了试图阻止欧洲防务集团建立的最后外交努力。尽管会议没有达成德国统一以及全德自由选举等决议，但结果在于阿登纳所总结的:西方三国从来没有像现在那样团结一致。会议结束时，他们在观点和信念方面比刚开会时更加一致，更加团结了。[278]然而，柏林会议并未进一步积极影响到法国国民议会对《欧洲防务集团条约》的态度。1954年6月19日法国政府重新组阁，孟戴斯-弗朗斯(Pierre Mendès-France)出任总理，他真正关心的不是外交事务，而是国内的福利，他的伟大目标是使法国经济现代化，提高农业和小型工业的落后部分。[279]又如阿登纳所说，他的工作方法与众不同，他把问题一个一个地解决……在这之前，他把其他一切问题都搁在一边。[280]因而这必将影响到弗朗斯政府对《欧洲防务集团条约》在法国国民议会顺利通过的效率。对法国而言，《欧洲防务集团条约》的症结在于其超国家性，以及德国有可能在这一集团中强于法国。1954年8月19—22日，弗朗斯带着这些疑虑参加了防务集团成员国六国外长会议，收效甚微。在这种情形下，一周以后，即8月29日，法国国民议会展开对《欧洲防务集团条约》的辩论。8月30日，议会表决结果为329票反对，264票赞成，12票弃权。历时两年的防务集团马拉松式的辩论以法国国民议会的否决结果而落幕。阿登纳把这一天称为“欧洲不幸的日子”。素来沉稳练达的他也不禁责难道:“瞧，孟戴斯-弗朗斯毕竟是个犹太人。犹太人都有自卑情结，而他们只是想用极端的民族立场来补偿这种自卑。孟戴斯-弗朗斯想压制德国人，这样一来在法国就可被视作爱国者了，而结果是牺牲了整个欧洲。”[281]欧洲防务集团失败，德国重新武装不能如愿，以建立西欧联合军事力量的方式使西方防务增强成为泡影。为克服这个危机，又拿出替代方案以弥补损失，并防止德国政局动荡，甚至出现第二个“拉巴洛”，于是西方召开了伦敦九国会议，以尽快解决联邦德国入盟西方的具体问题。会议之前，英国即表明了态度，或者德国加入北约，或者以一种松散形式的欧洲防务集团，它不具有超国家性质，而能保持与英联邦的联系。两种选择，英国认为，从北约组织方面获得解决较好。[282]英国外交大臣艾登还就此于12日、13日向阿登纳作了通告，并且提出要扩大《布鲁塞尔条约》，邀请联邦德国参加。紧接着，杜勒斯于9月16日访问波恩，却没有去巴黎，这显然表明了美国对法国的不满;同时也使法国产生错觉:美、英、德是否要撇开它，再建一个防务体系?这对即将开始的伦敦会议上的法国态度的改观产生了积极作用。伦敦会议于1954年9月28日召开，虽然各国在军备监督与生产、德国的防务贡献上仍存在诸多分歧，但伦敦会议仍就联邦德国加入北大西洋公约组织一事达成了一致意见。在伦敦会议的最后决议书中写道:“在下一次的北大西洋理事会部长会议上，建议立即邀请德意志联邦共和国参加组织。”[283]此外与会各国还对《德国条约》进行了审议与修改，表示，联邦德国在它对内和对外事务方面，都拥有一个主权国家的充分权力。[284]为了安抚法国的疑虑，英国允诺在欧洲保持4个师兵力;美国保证向扩大的西欧联盟提供其对原欧洲防务集团同样多的军援;而德国则保证接受北约对其军备工业生产与研究的监督。[285]联邦德国还允诺不生产ABC武器，加入北约后，兵力为12个师，飞机1 000架。欧洲最高盟军司令官的权力扩大到足以制止德军的独立部署。[286]至此，在《欧洲防务集团条约》失败之后，西方终于拿出了北约方式来解决德国重新武装与其主权问题。1954年10月23日，伦敦会议的九国在巴黎举行会议，签订了《巴黎协定》。1955年2月26日、27日联邦德国议院通过了这一协定;3月18日参议院也审议通过。1955年5月5月《巴黎协定》正式生效。
《巴黎协定》的生效是联邦德国重新武装以欧洲防务集团方式解决未果，转而以北约方式替代处理的结果。它不仅对冷战揭幕以来，尤其是朝鲜战争爆发以后西方安全状况的恶化局面有所改观，而且还缓解了美国因战后广泛的安全承诺所导致的沉重防务负担。这既与美国战后对欧政策的宗旨(稳定西欧，但又尽可能谨慎投入)相一致，又符合美国全球战略的安排。联邦德国建立之后，悬置于两大集团之外6年之久。名义上可以维持中立以求德国统一的可能，但实际上，战胜国间，尤其是东西方间的巨大利益分歧，不仅使这种中立因缺乏实力保证而陷于虚幻，而且也令德国统一不可能在20世纪50年代求得圆满解决。故而，美国学者汉利得(Wolfram F.Harrieder)指出:“这一时期，德国的分界线日渐稳固，并越来越被人们所接受。”[287]《巴黎协定》的生效使联邦德国确定了联盟归属，摆脱了中立，从而使它在西方防务体系的保护中逐步增加自身实力地位，为推动德国问题的全面解决打好了基础。《巴黎协定》使德美联系条约化，同时也使战后美国对德全面扶植被纳入北约这个多边体系之中，而变得更为顺利和有序。正如阿登纳在1959年所说:“我们德国人不能没有北约。北约毕竟是一领披风，在它下面，德美联盟不仅对法国，而且对众多较小的邻居们都显得可以接受，甚至对苏联也是如此。”[288]因而《巴黎协定》不仅调整了联邦德国与盟内诸国的关系，也使联邦德国对苏关系的发展开始逐渐在对峙中步入正常化的轨道。因而，联盟归属的确定不仅没有使德国问题的发展因一段时期内领土分裂的固定化而停滞，反倒为联邦德国国家争取了更为有利的战略地位，从而为德国问题的最终解决奠定了物质基础。回顾联邦德国建国6年来的历史发展，尽管经济迅速恢复，并迅猛增长;政治上逐步西方化;但军事上的被解除武装状态使其难以取得明确的联盟归属。这不仅成为制约联邦德国获得主权及在西方阵营中的平等地位的桎梏，而且束缚了德国问题不断前进的步伐，它是战后德国历史发展的阻碍。冷战凸显了联邦德国的经济作用，更展示了它的军事角色。朝鲜战争的爆发则进一步加强了西方对上述问题的总体认识。不仅如此，西方还不断筹措着各种方案来妥善有效地武装联邦德国，几经反复后，终以联邦德国加入北约的方式进行了解决。联盟归属因此而定，悬置的主权因此而得，德国历史发展的阻碍因此而去。故而，重新武装是战后初期推动德国历史发展的重要因素。
【注释】
[1]［德］康拉德·阿登纳.阿登纳回忆录(1945-1953)［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76:393.
[2]Frankfurter Rundschau，2.9.1950，s.2.
[3]Mai，Gunther.Westliche Sicherheit im Kalten Krieg:der Korea-Krieg und die deutsche Wiederbewaffnung 1950.Boppard am Rhein:Boldt，1977，s.1.
[4]德国问题文件汇编［C］．北京:人民出版社，1953:73.
[5]Albrecht，Günter.(Hrsg.)Dokumente zur Staatsordnung der Deutschen Demokratischen Republik，Bd.1.Berlin:Deutscher Zentralvarlag，1959，s.420-452.
[6]Schulman，Mashall D.Stalin's Foreign Policy Reappraised.Cambridge，Massachussets: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63:pp.255-256.
[7]［美］沃捷特克·马斯特尼.斯大林时期的冷战与苏联的安全观［M］．桂林:广西师大出版社，2002:85．
[8]陈佩尧.北约战略与态势［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9: 185-186.
[9]“Minutes of Meeting of Subcommittee of the Committee on Studies of the CFR.”Arg.4，1948，Aid to Europe/Record of Group，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XXXA.
[10]Memo，“Studies on Aid to Europe，”n.d.，end.，Mallory to Eisenhower，Nov.26，1948，Rockfeller Foundations Records，1.2/57/440.
[11]Truman，Harry S.Memoirs.Vol.2.New York:Doubleday，1955＆1956，p.552.
[12]［美］戴维·霍罗维茨.美国冷战时期的外交政策-从雅尔塔到越南［M］．上海市“五.七”干校六连翻译组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74:41-42.
[13]［英］帕姆·杜德.英国和英帝国的危机［M］．苏仲彦等译.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1954:138-139.
[14]［英］哈罗德·麦克米伦.麦克米伦回忆录(三).张理京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0:107-108.
[15]T9nnies，Norbert.Der Weg zu der Waffen:Die Geschichte der deutschen Wiederbewaffnung，1949-1957.K9ln:Markus Verlag GmbH，1957，s.26.
[16]Medlicott，W.N.British Foreign Policy Since Versailles 1919-1963.London，1968，p.270．
[17]Rosecrance，R.N.Defence of the Realm.British Strategy in the Nuclear Epoch. New York，1968，p.92.
[18]Protocol in:Prime Ministers office＆/38.Public Record office，Kew(London)．
[19]Protocol in:Prime Ministers office＆/38.Public Record office，Kew(London)，p.1203.
[20]Chiefs of Staff.70th meeting，May.2.1950.Defence Committee 4/31.Public Record office，Kew(London)．
[21]Steininger，Rolf.Wiederbewaffnung.Die Entscheidung für einen Westdeutschen Verteidigungsbeitrag:Adenauer und die Westm－chte 1950 Erlangen;Bonn;Wien: Straube，1989，s.7.
[22]Steininger，Rolf.Wiederbewaffnung.Die Entscheidung für einen Westdeutschen Verteidigungsbeitrag:Adenauer und die Westm－chte 1950 Erlangen;Bonn;Wien: Straube，1989，s.58.
[23]Note Willian Mallet，July.4.1950 Foreign office 371/85049/c 4426，Publc Record office，Kew(London)．
[24]Bevin Ernest.in:Times(Late London Edition)Sept.13.1950.
[25]Steininger，Rolf.Wiederbewaffnung.Die Entscheidung für einen Westdeutschen Verteidigungsbeitrag:Adenauer und die Westm－chte 1950 Erlangen;Bonn;Wien: Straube，1989，s.67.
[26]Grosser，Alfred.Deutschlandbilanz:GeschichteDeutschlandsseit1945．München，1970，s.463．
[27]［英］德里克·W.厄尔温.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西欧政治［M］．章定昭译.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1985:37.
[28]何春超，张季良.战后国际关系史:下册［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1984:24.
[29]Becker，Johannes M.Die Remilitarisierung der Bundesrepublik Deutschland und des deutsch-franz9sische Verh－ltnis.Die Haltung führender Offiziere(1945—1955)．Marburg:Hitzeroth，1987，s.31.
[30]Moch，Jules.Histoire duréarmement allemand depuis 1950.Paris，1965，p.38.
[31]Wettig，Gerhard.Entmilitariserung und Wiederbewaffnung in Deutschland 1943-1955.Internationale Auseinander setzungen um die Rolle der Deutschen in Europa. Müncher，1967，s.276.
[32]Keesing Archiv der Gegenwart，6.3.1950，s.2287.
[33]Mai，Gunther.Westliche Sicherheit im Kalten Krieg:der Korea-Krieg und die deutsche Wiederbewaffnung 1950.Boppard am Rhein:Boldt，1977，s.65.
[34]Acheson's testimony of August＆，1949 U.S.Senate，Hearings before the Committee on Foreign Relations，Millitary Assistance Program，81stCongress，1stsession. Washington，D.C.: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1949，p.13，27.
[35]Ziebura，Gilbert.Die deutsch-franz9sischen Beziehungen Seit 1945.Mythen und Realit－ten.Pfullingen，1970，s.199.
[36]Becker，Johannes M.Die Remilitarisiernng der Bundesrepubllik Deutschland und des deutsch-franz9sische Verh－ltnis.Die Haltung führender Offiziere(1945-1955)．Marburg:Hitzeroth，1987，s.38.
[37]［法］让·莫内.欧洲之父-莫内回忆录［M］．孙慧双译.北京:国际文化出版公司，1989:93.
[38]Ziebura，Gilbert.Die deutsch-franz9sischen Beziehungen Seit 1945.Mythen und Realit－ten.Pfullingen，1970，s.53.
[39]Soustelle，Jacques.Indo-China and Korea:One Front，in Foreign Affairs，29，1950/51，Oct.1950，p.57.
[40]Soustelle，Jacques.Indo-China and Korea:One Front，in Foreign Affairs，29，1950/51，Oct.1950，p.59.
[41]Soustelle，Jacques.Indo-China and Korea:One Front，in Foreign Affairs，29，1950/51，Oct.1950，p.65.
[42]Frankfurter Allgemeine Zeitung，7.8.1950，S，3.
[43]Hannoversche Presse，19.7.1950，s.1.
[44]K9nig，Helmut.Der Konflikt zwischen Stalin und Togliatti um die Jahreswende 1950/51，in:Osteuropa，20，1970，s.702.
[45]Keesings Archiv der Gegenwart，25.1.1950，s.702.
[46]Ziebura，Gilbert.Die deutsch-franz9sischen Beziehungen Seit 1945.Mythen und Realit－ten.Pfullingen，1970，s.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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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陈佩尧.北约战略与态势［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9: 20.
[49]［苏］古查特.军备竞赛使美帝国主义的经济矛盾尖锐化［J］．国际问题译丛，1953(7):49.
[50]［苏］莫辛斯基.美国军国主义化后果的确凿事实和数字［J］．国际问题译丛，1953(10):74-75.
[51]［英］德里克·W.厄尔温.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西欧政治［M］．章定昭译.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1985:139.
[52]Kaplan，Lawrence.A Community of Interests:NATO and the Military Assistance Program，1948-51.Washington，D.C.:Historical office，office of the Secretary of Defence，1980，p.173.
[53]Birtle，Andrew James.Rearming The Phoenix:U.S.Miliyary Assistance to the Federal Rep ublic of Germany，1950-1960.New York＆London:Garland Publishing，Inc，1991，p.12．
[54]［苏］鲁宾斯坦.美国的军事基地是对和平与各国人民安全的威胁［J］．国际问题译丛，1954(2):97.
[55]［德］康拉德·阿登纳.阿登纳回忆录(1945-1953)［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76:439．
[56]［德］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 210.
[57]Martin，Lawrence.“The American Decision to Rearm Germany”，in American Civil Millitary Decisions，ed.Harold Stein.Birmingham:University of Alabama Press，1963，pp.645-663.
[58]Schwarz，Hans-Peter.Konrad Adenauer:A German Poliltician and Statesman in a Period of War，Revolution and Recontruction.Providence，R.I.:Berghahn Books，1995，pp.405-406.
[59]Record Group 59，862.00(W)/7-1849.National Archives.
[60]Record Group 59，862.00/8-849，National Archives.
[61]Nelson，Anna Kasten(ed.)The State Department Policy Planning Staff Papers.New York:Garland Press，1980，1:82-100.
[62]McAllister，James.No Exit:America and The German Problem 1943-1954. Ithaca and London:Cornell University Press，2001，p.173.
[63]［法］让-巴蒂斯特·迪罗塞尔.外交史(1919-1984):下册［M］．汪绍麟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2:76.
[64]Byronde to John Ohly，June＆，1950，RG59，Records of Western European Affairs:Miscellaneous German Files，box8，National Archices.
[65]Truman，Harry S.Memoirs Vol.2.Garden City，1956，p.437.
[66]Truman，Harry S.Memoirs Vol.2.Garden City，1956，p.333.
[67]Gardner，L.C.“From Liberation to Containment 1945-1953”in:William A Williams(ed.)From Colony to Empire.Essays in the History of American Foreign Relations.New York and London，1972，p.371.
[68]Greece Paper NSC-5/1 in Jan.1948.FRUS，1948，Vol.IV.p.4.
[69]Mai，Gunther.Westliche Sicherheit im Kalten Krieg:der Korea-Krieg und die deutsche Wiederbewaffnung 1950.Boppard am Rhein:Boldt，1977，s.33.
[70]［德］康拉德·阿登纳.阿登纳回忆录(1945-1953)［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76:389.
[71]Foerster，Roland G.Innenpolitische Aspekte Westdeutscher Sicherheits 1945-1956，hrsg.vom Milit－rgeschichtlllichen Forschungsamt，Bd.1:Von der Kapitulation bis zum Pleven-Plan.Müncher/Wien，1983，s.450.
[72]Siehe den Artikel von Hans Heinrich in:Frankfurter Rundschau，22.11.1949．
[73]Steininger，Rolf.Wiederbewaffnung.Die Entscheidung für einen Westdentschen Verfeidignngsbeitrag:Adenaner und die Westm－chte 1950 Erlangen;Bonn;Wien: Straube，1989，s.15-16.
[74]Wettig，Gerhard.Entmilitarisierung und Wiederbewaffnung in Deutschland 1943-1955.München，1967，s.284-288.
[75]Verbatim Record of the meeting held between the High Commissioners and the Federal Chancellor on 29th June，1950 at 15:30.Foreign office 1005/1126.Public Record Office，Kew(London).
[76]Steininger，Rolf.Wiederbewaffnung.Die Entscheidung für einen Westdentschen Verfeidignngsbeitrag:Adenaner und die Westm－chte 1950 Erlangen;Bonn;Wien: Straube，1989，s.57.
[77]［德］康拉德·阿登纳.阿登纳回忆录(1945-1953)［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76:390.
[78]［德］康拉德·阿登纳.阿登纳回忆录(1945-1953)［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76:390.
[79]G9rtemaker，Manfred.Geschichte der Bundesrepublik Deutschland:Von der Gründung bis zur Gegenwart.München:Verlag C.H.Beck，1999，s.294.
[80]Birtle，Andrew James.Rearming the Phoenix:U.S.military assistance to Federal Republic of Germany，1950-1960.New York＆London:Garland Publishing，Inc.1991，p.9.
[81]Hovey，Harold A.United States Military Assistance.New York:Frederick A.Praeger，1965，p.4.
[82]Birtle，Andrew James.Rearming the Phoenix:U.S.military assistance to Federal Republic of Germany，1950-1960.New York＆London:Garland Publishing，Inc.1991，p.9.
[83]Kaplan，Lawrence.A.Community of Interests:NATO and the Military Assistance Program，1948-1951.Washington，D.C:Historical Office，Office of the Secretary of Defense，1980，.p.20.
[84]Vagts，Alfred.Defense and Diplomacy:The Soldier and the Conduct of Foreign Relations.New York:King's Crown Press，1956，p.151.
[85]Birtle，Andrew James.Rearming the Phoenix:U.S.military assistance to Federal Republic of Germany，1950-1960.New York＆London:Garland Publishing，Inc.1991，p.10.
[86]Mutual Defense Assistance Act of 1949，PL.329，Title IV，Section 405.
[87]Birtle，Andrew James.Rearming the Phoenix:U.S.military assistance to Federal Republic of Germany，1950-1960.New York＆London:Garland Publishing，Inc.1991，p.11．
[88]Supreme Headquarters.Allied Powers Europe Briefing for the Senate Foreign Relations Committee，July 1951，p.11.The Declassified Documents Quarterly Catalog．Washington，D.C.Carpllton Press，Inc.1976.
[89]Hearing of the House Committee on Foreign Relations，Selected Executive Sessions，1951-56，Vol.X.，Mutual Security Act of 1953.Washington，D.C.:GPO，1980，p.52.
[90]Memo for the NSC.“Policy Directive to the U.S.High Commissioner for Germany，”November 18，1948，R G 319，Army Plans＆Operations Division，1947-50，General Decimal File，091 Germany，National Archives，Washington，D，C.
[91]Martin，Lawrence.“The American Decision to Rearm Germany，”Stein，Harold.ed.American Civil-Military Decisions.Birmingham:University of Alabama Press，1963，p.647.
[92]Acheson testimony of May 19，1949，in Executive Session before the Senate Foreign Relations Committee，Historical Series，Reviews of the World Situations，1949-50 Washington，D.C: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1974，p.14.
[93]Steininger，Rolf.Wiederbewaffnung.Die Entscheidung für einen Westdentschen Verfeidignngsbeitrag:Adenaner und die Westm－chte 1950 Erlangen;Bonn;Wien: Straube，1989，s.15.
[94]Memo for the Record:“Public Statements Regarding German Security Forces，”15 December 1949，RG 319，Records of the Army Staff，Army G-3，Operations，1950 Decimal File，091 Germany，National Archives，Washington，D.C.
[95]Rearden，Steven.History of the Office of the Secretary of Defense，Vol.1，The Formative Years，1947-50.Washington，D，C.:Historical Division，Office of the Secretary of Defence，1984，pp.483-484.
[96]Hearings on Proposals to Amend the Mutual Defense Assistance Act of 1949，House Committee on Foreign Affairs，81stCongress 2ndSession，p.22.
[97]Acheson，Dean.Present at the Creation，My Years in the State Department. New York:W.W.Norton＆.Co.，1969，p.436.
[98]Steininger，Rolf.Wiederbewaffnung.Die Entscheidung für einen Westdeutschen Verteidigungsbeitrag:Adenauer und die Westm－chte 1950 Erlangen;Bonn;Wien: Straube，1989，s.45.
[99]Intelligence Estimate Prepared by the Estimates Group.Office of Intelligence Research，Department of State，25.6.1950，in:FRUS，1950，Vol.7.Korea，Washington，1976，p.148.
[100]Birtle，Andrew James.Rearming the Phoenix:U.S.military assistance to Federal Republic of Germany，1950-1960.New York＆London:Garland Publishing，Inc.1991，p.15.
[101]G9rtemaker，Manfred.Geschichte der Bundesrepublik Deutschland:Von der Gründung bis zur Gegenwart.München:Verlag C.H.Beck，1999.s.296．
[102]［德］路德维希·艾哈德.大众的福利［M］．丁安新译.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1996:34.
[103]Kaplan，Lawrence.A.Community of Interests:NATO and the Military Assistance Program，1948-51，pp.104-8.
[104]Acheson，Dean.Present at the Creation，My Years in the State Department. New York:W.W.Norton＆.Co.，1969，p.436.
[105]［美］沃捷特克·马斯特尼.斯大林时期的冷战与苏联的安全观［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60.
[106]T9nnies，Norbert.Der Weg zu der Waffen:Die Geschichte der deutschen Wiederbewaffnung，1949-1957.K9ln:Markus Verlag Gambrl，1957，s.51-52.
[107]T9nnies，Norbert.Der Weg zu der Waffen:Die Geschichte der deutschen Wiederbewaffnung，1949-1957.K9ln:Markus Verlag Gambrl，1957，s.53.
[108]［德］康拉德·阿登纳.阿登纳回忆录(1945-1953)［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76:397.
[109]［德］康拉德·阿登纳.阿登纳回忆录(1945-1953)［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76:398.
[110]Steininger，Rolf.Wiederbewaffnung.Die Entscheidung für einen Westdeutschen Verteidigungsbeitrag:Adenauer und die Westm－chte 1950 Erlangen;Bonn;Wien: Straube，1989，s.43.
[111]Wiggerhaus，Norbert.Zur Frage der Plannung für die verdeckte Aufstellung westdeutscher Verteidigungskr－fte in Konrad Adenauers sicherheitspolitischer Konzeption 1950，in:Milit－rgeschichte Seit 1945，hrsg.vom Milit－rgeschichtlichen Forschungsamt，Bd.6.Boppard，1982，s.37-41.
[112]Steininger，Rolf.Wiederbewaffnung.Die Entscheidung für einen Westdentschen Verfeidignngsbeitrag:Adenaner und die Westm－chte 1950 Erlangen;Bonn;Wien: Straube，1989，s.43.
[113]Steininger，Rolf.Wiederbewaffnung.Die Entscheidung für einen Westdentschen Verfeidignngsbeitrag:Adenaner und die Westm－chte 1950 Erlangen;Bonn;Wien: Straube，1989，s.44.
[114]Steininger，Rolf.Wiederbewaffnung.Die Entscheidung für einen Westdentschen Verfeidignngsbeitrag:Adenaner und die Westm－chte 1950 Erlangen;Bonn;Wien: Straube，1989，s.44.
[115]Tondokument deutsches Rundfunkarchiv，Frankfurt.
[116]［德］康拉德·阿登纳.阿登纳回忆录(1945-1953)［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76:396.
[117]［德］康拉德·阿登纳.阿登纳回忆录(1945-1953)［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76:3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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