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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拜六的晚上
1.147 新春琐屑谈

新春琐屑谈

习惯上的新年,给我这草草劳人,闲了几天,也糊里糊涂的度过去了。在去年一年中,真是过了个倒霉年,常常碰到晦气星,满望今年否极泰来,交进好运了。谁知劈头三天,预兆就不利,大年初一上奥延安去看《玉堂春梦》,做梦似的不知在哪里丢掉一根扎脚的丝带。这带还是大除夕买的,扎上脚不到二十四小时,再要买一副,叵耐那些店铺都关门大吉,没处可买,只索提着裤脚管回去。第二天上人家去贺年,又在黄包车上掉了个钱袋,为数虽不多,却不能不算一个小小损失。回家去时,连车钱都没有了。一口气输了十三元,不多不少,偏偏是这十三不祥之数,真是气数。

我国女子开汽车,踏自由车,我们在街上常可瞧见的。这两样我都顽不来,已不得不佩服女健儿身手强了。不道初四那天早上,却又在爱多亚路上瞧见一个姑娘踏摩托自由车。这姑娘要是碧眼金发的西方美人,那不算希罕(其实也从没见过),而偏偏是我们大中华民国的女同胞。估量伊的年纪,不过十六七岁左右,截发长袍,打扮得朴而不华,模样儿虽非绝美,却也很过得去。在上车的当儿,那机枱有些不灵,伊很从容的校试了一会,便登车疾驶而去。那时满街的人都站住了瞧,咄咄称怪。许多顽童,都在车后乱拗金钱炮,作为欢送。我和张珍侯兄也不由得看呆了。据路人说,这姑娘是大中国影片公司的一颗女明星,不知是也不是。(炯按:这位姑娘我在日升楼也看过一次)

初四后,应蒋釐兄巴黎饭店晚餐之约。该饭店英名“The Black Cat”,鄙意不如迳称“黑猫饭店”,实在比“巴黎”二字为妙。他们的商标,便是探用西方有名的滑稽画和影片中那头名猫“飞力克斯”Filix,使人一望而知。场中有中国舞女,专伴舞客同舞。每元三券,可舞三次。据他们的老板之一,出名陈天亮的陈士亮君说,舞女共有二十多人,大半是中国女子,小半是俄国女子。伊们各有每月规定的薪水,以舞技的优劣,定薪水之多少。此外如舞券与烟酒等项,均有优厚的拆帐。每天一拆,总计每人一月所入,总在一二百元左右。饭店中附设跳舞学校一所,聘有名师传授各种舞蹈,外界亦可加入,每学一种,只需五元云。天亮十多年来,始终名副其实,每夜非天亮不睡。以前常跑戏院旅馆,消此长夜,近来便专在跳舞场中及时行乐。据说夜间不睡,有血管发热之弊,多吃水果,即可解除。所以他历年虽每夜不睡,于身体的健康上并没有何等影响呢。天亮也会跳舞,这晚连和三四个舞女同舞,乐此不疲。他非到天亮,那是一定不回去的。

(1928年1月30日 第31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