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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拜六的晚上
1.106 鹣鹣鲽鲽的月圆会

鹣鹣鲽鲽的月圆会

生活太枯燥了,仿佛烈日下的一枝花,奄奄欲死,必须得些泽润,才能活泼泼地有精神起来。我们一行朋友,都是劳心过度的人,一天天的忙着,总感觉得生活枯燥,于是每逢休假之日,便聚在一起,及时行乐,也就是得些润泽的意思。端午后一日,吴云梦君和他的夫人姮影女士,在寓庐中设宴招饮,列席的除愚夫妇外,有蒋保釐、姚家璜、王汝嘉、张云龛四对夫妇,加上了吴家伉俪,恰好凑成一打人数,坐满一个圆檯面。这天午后三时,就陆续到来。云梦藏有十年前天笑先生主编的《小说画报》全份,汇订极精。汝嘉翻到了我新婚时的纪念作品《九华帐里》,大读特读,直使人肉也麻了。五点钟时已到齐了四对夫妇,只家璜、慧仙还没有来。我们的赌兴发了,云梦便拉着我和保釐、汝嘉夫人凑成了一局挖花,七星啊,天地啊,四六么三啊,挖得兴高采烈。六圈挖罢,没甚输赢,而家璜、慧仙他们俩也报到了。云梦很顽皮,给性学大家王汝嘉做了一篇《性的宣言》,交给蒋律师入席时宣读,汝嘉着急得了不得,却又无可奈何。七点半入席,每一座上都放着一张卡片,并不写各人姓名,却全是云梦给我们新題的绰号,愚夫妇的是“老鼓手”、“大铜鼓”,说我们善于生育,大铜鼓是大腹便便的象形。保釐夫妇的是“当事人”、“最高峰”,当事人一望而知,最高峰是为了蒋夫人生产期近,腹部最高之故。家璜夫妇的是“弄得宽”、“开密拉”,弄得宽是杂剧《荡湖船》中名词,不知何所取义,开密拉自然指慧仙的银幕生活了。汝嘉夫妇的是“一脚全会”、“颈底红痕馆主”,因汝嘉执业万国储蓄会,口头常有一脚全会四字,颈底红痕,与性学颇有关系,因为我们常在汝嘉颈底发见红痕,据说是拜他夫人之赐,所以称王夫人为“颈底红痕馆主”了。云龛夫妇的是“拍一张试试看”、“静勿争”,因云龛喜拍照,而夫人小字中有一青字,“静”字勿要“争”傍,即“青”了。大家看了一遍,都笑起来,惟有汝嘉夫人大发娇瞋,忙将那“颈底红痕馆主”的卡片藏过了。当下我也给云梦夫妇上了“小鼓手”和“小铜鼓”的尊号,因云梦结婚两年,打鼓的工夫也不弱,而他夫人的腹部,也已与小铜鼓相似咧。

坐定后,保釐预备宣读那汝嘉的《性的宣言》,不道忽告失窃,忙着找寻,才在汝嘉鞋底中找了出来,读过之后,合众笑得打跌。酒半酣,家璜提议我们六对儿组一聚餐会,以便常叙,一致赞成。议决每月十五夜举行一次,定名月圆会,地点须在各会员家中,无特别事故不得缺席。菜以每席十二元为度,逐次变换,特备精致的月下双影图案画请柬,供会员之用。此次作为成立大会,本月十五夜由保釐夫妇值会,全体通过。餐罢,公请云梦夫人操琴歌西曲It’salongway,尽欢而散。

(1927年6月9日 第24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