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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拜六的晚上
1.41 殖边庆功记

殖边庆功记

我国武人,只知尽力于内战,久已不问边事,那里说得到殖边?更那里说得到“殖边庆功”四个字呢?我之所谓殖边庆功,却是说大中华百合公司因新影片《殖边外史》摄制成功而庆功,并庆王元龙第一次导演之成功。

《殖边外史》是以提倡殖边为经,描写儿女情爱为纬的杰作。所取外景、包括江浙豫鄂四省,以至于北边的沙地,走了万里路,经了千百种辛苦,方始有这八本《殖边外史》,贡献于银幕之上,足与美国鼎鼎有名的《边外英雄》争一日之短长。王导演与诸演员之功,自不可不庆。

庆功之宴,设在都益处三楼。小阁高寒,风来习习,浑忘日中炎蒸之苦。列席者有大中华百合公司全体职演员,女星有周文珠君、杨静我君等,黎明晖却因病缺席,未免美中不足。每一桌上,都坐一女星,仿佛是镇压风水一般。文珠穿蓝色碎花纱衣裙,寡言寡笑,不减其所谓“温吞水”之本色。静我穿白裙白半臂,白花绿地茜纱衫,两袖极短,不上五寸,赤裸裸的露着一双藕臂,真是风凉得很。

席间有董事长吴性裁君的演说,王元龙君的答辞,一番庄论,各以诙谐结束,赚得四座不少的拍手声。演说未完,已有名花应征而来,有当得上司马相如赋中所谓“妖冶娴都”的宓妃,有《三日画报》上与刘公鲁君合拍戏照题为“好一对野鸳鸯”的谢爱卿(即玉琪)。另有一花,在王元龙君身旁坐了好久,即席挥毫,写“福裕里雅秋”五字,笔致十分遒劲,不像女子手笔。据说曾在虹口某女校读书,与张织云为同学,怪不得有这一手了。张秋虫君向不征花,这晚不知被谁“强奸”一下,窘不敢言。身后坐了一花一叶,他照例敬过香烟以后,竟老是正襟危坐,一言不发,真是个二十世纪的柳下惠啊。花去后,他才又活动起来,跳来跳去,换了个座位,冷不防被徐欣夫君身后的谢爱卿将一柄轻罗小扇,像朴流萤般朴了三下,朴得他一跳。事后探问原因,才知是拜“好一对野鸳鸯”之赐。陆洁和此道并不多近,而花名烂熟,替人写局票,运笔如飞,在制片总监本职外,直可兼一个叫局总监。朱瘦菊、微微先生、史东山、马瘦红等都不叫局。

大抵花来时,都向座上客一一端相,凭着他们平日看影戏的经验,辨认谁是王元龙,谁是王雪厂,谁是周文珠、杨静我,而都以不能一见黎明晖为憾。徐欣夫君想得周到,每一花都送了一张《殖边外史》的参观券,作为纪念。群花去后,继以拇战,四座呼声雷动,各自为战。我瞧了,不觉感想到我们中国的内战,东一起西一起的,也正是如此。

十点钟过了,菜吃饱了,汽水萄萄汁也喝畅了,便尽欢而散。

(1926年8月14日 第14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