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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拜六的晚上
1.37 富春江的回忆(下)

富春江的回忆(下)

款乃声声,船已进了七里泷口了。船家上岸去背纤,我们全船的人,都聚在船头,我看着这一片伟大的好景,如展黄子久富春长卷,一时神怡心旷,兀自默默看着,说不出一句话来。见了绝色美人,有心噤丽质的成语,我这时也有心噤丽质之慨了。午后三点半钟,便到了严子陵钓台之下,上山见有大碑,标着“严子陵钓鱼台”、“谢皋羽恸哭西台”诸字。山顶有东西二台,东山便是严先生的钓台,有亭翼然。西台属谢,也有一亭,亭中有“清风千古”一碑。拜严先生祠,见庙貌蔼然,满现着笑容,不由得深深一鞠躬了。祠中有联云:“磐石钓台高,任长鲸跋浪沧溟,料理丝纶,独把一竿观世局;扁舟云路近,携孤鹤放怀山水,安排诗酒,好凭七里听滩声。”祠旁有客星楼,供有谢皋羽、苏东坡等位。楼中有一联云:“大汉千古,先生一人”,分明是指严先生而言。我们在祠中小坐了一回,用过了茶,才踱下山去。我们原议是要直到严州的,不过同行中有人醉心西子湖上裙屐之盛,不愿再伴这清寂的山水,因便贿通了船家,说当日不及到严州,又说严州有强盗,竟半途回棹了。我和珍侯是主张往严州的,竟不能达到目的。我既发见了这回棹的诡计,大为愤懑,以为与当年岳武穆被十二金牌召回,同一恨事。归途到罗市镇一游,无甚可观,不过沿江一带的石滩,还可动目。而在岸上看那七里泷一带的山,罩在蔷薇色的夕阳影里,真觉得春山如笑咧。

晚间八点钟,回到桐庐,仍在惠宾。陈先生请我们在馆中晚餐,酒香肴美,竟胜过襟江楼,便是在吃喝著名的上海,也不可多得的。第二天早上六点一刻钟,我们便和桐君山告别,去和西子湖相见了。

(1926年7月30日 第13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