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浅白俚俗:小说发展的主导倾向

传奇在唐朝繁荣了一代之后，进入宋元时期却有些衰落，雅小说虽然数量不少，但除了张实的《流红记》、托名曹邺的《梅妃传》、宋梅洞的《娇红记》等少数作品外，大部分正如鲁迅所说，其“为志怪，既平实而乏文采，其传奇，又多托往事而避近闻，拟古且远不逮，更无独创之可言矣”(《中国小说史略》)。明代时，创作传奇之风有盛，出现了一些比较著名的作品，如瞿佑的《剪灯新话》、李昌祺的《剪灯余话》、邵景瞻的《觅灯因话》等，虽然它们在海外的影响远远超过在国内的地位，但整体艺术水平并没有超越唐代的传奇。直到清代，雅小说的创作才达到了艺术的最高峰，其标志便是蒲松龄的《聊斋志异》、纪昀的《阅微草堂笔记》。两书继承了文言短篇小说的传统，以唐人传奇的笔法来叙写新的“传奇”，将中国雅小说的创作推到一个更高的阶段。值得注意的是，宋代以后的雅小说尽管仍然使用着文言，但在创作题材、主题意蕴与服务对象方面明显出现了市民化的倾向。元代《娇红记》、明代《剪灯新话》即带有这种倾向，这一点反映出雅小说本质上的俗化轨迹。

以白话语体为行文方式的话本，发展的势头远远超过了雅小说，以至逐渐形成俗小说成为元、明、清三代小说主流的态势。其间，先是出现了承袭讲史、说经遗绪的《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使中国小说发展史的长河涌起第一道高潮。继之，又涌起了由《金瓶梅》及白话短篇小说“三言”、“二拍”构成的第二道高潮。后来问世的《儒林外史》、《红楼梦》等，又将中国白话小说的创作推向了第三道高潮。尤其是小说《红楼梦》，它的诞生标志着俗小说创作成就的最高峰。由此也可以悟出一个规律，在小说的发展流变过程中，主导倾向乃是浅白俚俗。浅白俚俗正是广大受众对文学样式的审美需求，小说语言风格的浅白俚俗，题材内容的浅白俚俗，对民众而言正是投其所好。这样的大市场，为俗小说创作的繁荣提供了良好的语境。明清时期白话小说高潮迭现，佳作层出不穷，与此正有着密切的因果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