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从“小说”到小说

“小说”一语最早出现在汉代的典籍里，桓谭说:“若其小说家，合丛残小语，近取譬喻，以作短书。治身理家，有可观之辞。”(《新论》)班固则说:“小说家者流，盖出于稗官。街谈巷语，道听途说者之所造也。”(《汉书·艺文志》)不过，彼“小说”非今小说，那时的“小说”意谓“短书”、“细碎之言”，它的构成要素主要有二:一是必须“短”、“小”;二是必有“可采”之处，或为警句，或为隽语，必须具备含蓄的哲理或优雅的文采。后来随着时代的前进，“小说”不再局限于短小的“细碎之言”里，举凡言行举止，只要有“可采”之处，就被纳入其中，南朝人编撰的《世说新语》便是一个确凿的证据。

文学史家言说文学史时一向把《世说新语》视为小说，其实严格说来，应该给“小说”二字加上双引号，因为它毕竟更符合传统“小说”的定义，与而今所谓的小说实际上还有相当大的距离。真正意义或现代意义上的小说，如果用传入中国的西方文学论来界定，则是一种叙事性的文学样式，必须具备人物、情节、环境三要素，以塑造人物形象为中心，通过故事情节和特定环境的描写，形象生动地反映社会现实。不过，正史中的纪传似乎也不缺乏这所谓的三要素，所以好像再加上一条自觉地进行艺术虚构，才能使小说的定义更周严一些。以小说的这种内涵来衡量，中国文学史上的小说大致始于唐、宋。唐代以前的“小说”创作，如鲁迅先生所说，“大抵一如今日之记新闻”，它们尽管与后来的小说存在着渊源关系，但只能将它们看作是“前小说”或“准小说”。如果按照文言、白话来分类，可以说文言小说肇始于唐代传奇，白话小说发端于宋代话本。此后，两类小说一直按照自己的轨道发展。由于语体上的雅俗之别，前者可称为雅小说，后者可称为俗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