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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言小说审美发展史
1.23.1.1 1.和邦额《夜谭随录》

1.和邦额《夜谭随录》

和邦额(1736~1796年前后),满洲镶黄旗人,有~斋(误为闲斋)、霁园、愉园、蛾术斋主人等字号。其祖父和明为雍正元年(1723年)武进士,官至总兵,工于诗文,人称“儒将”。其父生平不详。十七岁前随祖父生活于西北、东南等地,十七岁时祖父病故,由闽回京,入咸安宫八旗子弟官学就读。乾隆三十九年(1774年)中举。此后曾任山西乐平县令。与永忠、阿林保(雨窗)、恭泰(兰岩)、福庆(兰泉)、恩茂先等满洲文士及汉族画家上官周、周佐等交往颇密。《夜谭随录》即由阿林保(雨窗)出资付印。其诗结集为《蛾术斋诗稿》,十九岁时所撰传奇剧本《湘山月一江风》颇受好评,绘画有《文姬归汉图》传世。《夜谭随录》是其代表作,约三十余岁时开始创作,自序写于乾隆四十四年(1779年),十年后由雨窗作序付印。《夜谭随录》共十二卷,一百三十六篇。有乾隆五十四年(1789年)刻本,书前列乾隆五十四年雨窗序、乾隆四十四年作者自序。卷首下署“霁园主人!斋氏著”,“松阴山房雨窗氏、葵园主人兰岩氏评阅”,“用拙道人兰泉氏参订”。另有乾隆五十六年(1791年)刻本,与上本比较,卷四缺一则,卷八多五则,各篇正文文字略有差异,无雨窗评语。还有光绪二年爱日堂刻本、1913年育文书局石印本、1915年上海广益书局石印本、1926年上海梁溪图书馆铅印本、1931年会文堂新记书局石印罗宝珩注本。《笔记小说大观》本分为四卷。作者在自序中说:“予今年四十有四矣,未尝遇怪,而每喜与二三友朋于酒觞茶榻间,灭烛谈鬼,坐月说狐,稍涉匪夷,辄为记载,日久成帙,聊以自娱。”因作者态度比较超脱,写人记事常能摆脱满族贵族偏见。比如《陆水部》写文字狱,对钦犯陆生楠寄予同情,让他吟出“碧血丹心迁客恨,云鬟玉臂故园情”的沉痛诗句。清礼亲王昭?曾在《啸亭续录》中对之加以指斥:

有满洲县令和邦额著《夜谭随录》行世,皆鬼怪不经之事,效《聊斋志异》之辙,文笔粗犷,殊不及也。其中有记与狐为友者云:“与若辈为友,终为所害。”用意已属狂谬。至陆生楠之事,直为悖逆之词,指斥不法,乃敢公然行世,初无所论劾者,亦侥幸之至矣。[1]

同为满人,和邦额如此通脱,昭?却这般疑惧,如蒋瑞藻《小说考证》续编卷一所引《花朝生笔记》所说:“人之度量相越,何其远也!”[2]在这点上,和邦额是值得尊敬的。

《夜谭随录》长于以白描手法传人物之神。其细节描写与人物语言,摹拟《聊斋》,不乏神情毕肖之处。如卷三《谭九》,叙谭九旅寓京郊,目睹了一家三口(婆、媳、孙)悲凉凄惨的生活:吃穿用度,样样紧缺。这三人其实是鬼。和邦额对他们的叙写,既注意写出其人性,又注意把握阴间的一些特点,生活化程度很高。比如他们招待谭九一段。适逢祭祀鬼神的中元节,所以这一家能吃到鱼肉,可那筷子却是用草梗做的,酒壶用瓦盆代替,其穷困不难想见。尽管如此,他们还是盛情款待客人。老媪的语言尤富唠家常的亲切意味。而饭、菜均冰冷,则暗示了老媪一家的“鬼魂”身份。鲁迅《中国小说史略》评曰:《夜谭随录》“颇借材他书(如《佟躗角》、《夜星子》、《疡医》皆本《新齐谐》),不尽己出,词气亦时失之粗暴,然记朔方景物及市井情形者特可观”。[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