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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言小说审美发展史
1.14.1.1 1.皇甫氏《原化记》

1.皇甫氏《原化记》

皇甫氏,名不详。所撰《原化记》,原书已佚,今存佚文五十余条。

《原化记》以盗侠故事较为精彩。《车中女子》(《太平广记》卷一九三)写开元年间的一位女侠。叙事采用吴郡某举人的视角:他入京应举,途中遇二少年和一“年可十七八,容色甚佳,花梳满髻,衣则纨素”的女子,少年借其马;次日,听说宫中财宝被盗,贼已逃走,仅这匹驮物的马被抓获。举人受到牵连,身陷监狱。女子救他一节是小说的高潮:

深夜,此人忿甚,悲惋何诉!仰望,忽见一物,如鸟飞下,觉至身边,乃人也。以手抚生,谓曰:“计甚惊怕,然某在,无虑也。”听其声,则向所遇女子也。云:“共君出矣。”以绢重系此人胸膊讫,绢一头系女人身。女人耸身腾上,飞出宫城,去门数十里乃下。

车中女子已没有许俊、黄衫豪士那种庄严的道德感和打抱不平的人生信仰,她为人所钦羡的是其“才俊”,她凭借这“才俊”随心所欲地游戏人生——包括与帝王的威权开玩笑。

《嘉兴绳技》(《太平广记》卷一九三)叙一囚犯借表演绳技之机逃出监狱的事。普通的绳技,乃“各系两头,然后于其上行立周旋”,他却“不用系著”,只须“抛向空中”就行:“初抛三二丈,次四五丈,仰直如人牵之。”“后乃抛高二十余丈,仰空不见端绪。此人随绳手寻,身足离地,抛绳虚空,其势如鸟,旁飞远,望空而去。脱身行狴,在此日焉。”《聊斋志异·偷桃》引绳上天的想像即滥觞于此。

《原化记》模拟前人创作的痕迹时时可见,如《崔慎思》(《太平广记》卷一九四)与《集异记·贾人妻》相仿;《采药民》(《太平广记》卷二五)系将陶渊明《桃花源记》、《传奇·崔炜》及《幽明录·刘晨阮肇》等拼凑而成;《画琵琶》(《太平广记》卷三一五)是刘敬叔《异苑·P父庙》的翻版;《吴堪》(《太平广记》卷八三)系《搜神后记》卷五白水素女故事的改编;《南阳士人》(《太平广记》卷四三二)化虎食人的情事与《续玄怪录·张逢》相类。但有些作品虽借鉴前人,却能更上层楼,别开生面。《京洛士人》的前半写京洛某士人偶在一槐树根瘤上系纸钱数张,数月后再来,“乃见画图影,旁挂纸钱实繁,复有以香醮奠之处”。构思与《P父庙》相近。后半写士人笑村人无知,欲伐树瘤,却意外遭到“容色屹然”的紫衣神的喝斥。紫衣神说:“始者君权以纸钱系树之后,咸曰神树,能致祸福,相与祈祀,冥司遂以某职受享酹。今有神也,何言无之?若必欲伐之,祸其至矣。”妖由人兴,人必须拜倒在自己所造的“神”的脚下,这不是一个深刻的哲理命题吗?

《义侠》(《太平广记》卷一九五)写刺客诛杀负心县令的事。其题材取自李肇《国史补》卷中《故囚报李勉》。比较而言,《义侠》更明确地以建构戏剧性情节为目标。从人物命运来看,昔日的囚犯一跃而为县令,当年的畿尉却成了书剑飘零的漫游者;从人物关系来看,《国史补》中的侠客是偶然出现的,《义侠》中的侠客却由故囚特意派来刺杀其恩人,而侠客反杀了忘恩负义的故囚夫妻。这一切都加强了情节的传奇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