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佛道观念外化为小说结构

唐代佛、道观念流行，就它对传奇的影响而言，从好的方面说，一是拓宽了作家的想像天地，二是带来了新的结构方式。

因果是佛教的一个中心观念。佛家相信，人的灵魂从无始以来就存在着，按照人一生行为的善恶，定要受各种报应。现在一生所受的祸福，即是前一生的业报。《甘泽谣·红线》中的红线说:“某前世本男子，历江湖间，读神农药书，救世人灾患。时里有孕妇，忽患蛊症，某以芫花酒下之。妇人与腹中二子俱毙。是某一举杀三人。阴司见诛，降为女子。使身居贱隶，而气秉贼星……昨往魏郡……功亦不小。固可赎其前罪，还其本身。”这是因果论通俗化的一个例子。

因果论呈现为小说结构，常见的即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每一个结果都有相应的原因。裴8《传奇》较多采用这种方式，由此出发，主要人物自身的努力(因)相当重要。裴航能否成仙，取决于他能否获得云英的爱情;而裴航能否获得云英的爱情，又取决于他的追求是否执著。在这种结构中，人物性格的刻画占据了重要地位。

李复言《续玄怪录》则多将“果”放在现在一生，而将“因”放在过去一生，所以，在现在一生里，“果”已经注定，无论你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它。《定婚店》尤为典型。韦固只能娶“陈婆女”，他的一切抗争都无济于事。在这种结构中，人的卑微的处境格外怵目，情节则极有戏剧性。

道教的基本追求是成仙，即获得永恒的生命。它包括两个相反相成的命题:

正命题:成仙不难，只要你仗义行侠，或者虔心修炼，或者与女仙谈恋爱，这是裴8《传奇》的套路。由于它与“善有善报”、相信当下努力有效的因果论合辙，不必再加解释。

反命题:成仙异常艰难，需要克服一切人世间的欲望和感情，这是任何人也做不到的，也就是说，人不可能成仙。无论你多么刚毅，也达不到这个目的。《续玄怪录·杜子春》等便是如此展开情节的。其结局因而注定了是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