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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言小说审美发展史
1.13.6.2 2.托名牛僧孺《周秦行纪》

2.托名牛僧孺《周秦行纪》

《周秦行纪》以牛僧孺自叙的口吻写他某次夜行,误入一大宅,得与汉薄太后、戚夫人、王昭君,南朝齐潘妃,唐代杨贵妃等欢饮调笑,且与王昭君同宿。天明启行,回望宅宇不存。原来那是汉文帝之母薄太后的庙,早已荒毁。

《周秦行纪》的作者,《太平广记》卷四八九题为牛僧孺撰。但从宋代以降,学者们就普遍认为这是他人托名牛僧孺而作,意在对他进行政治陷害。其真正作者,或以为是韦馞,或以为是皇甫松,尚无定论。[33]

无论是韦馞伪造,还是皇甫松伪造,《周秦行纪》是一篇旨在陷害牛僧孺而嫁名于他的小说,这没有疑问。传奇设计了两个关键情节。一是牛僧孺所遇见的全是帝王后妃,并由昭君伴寝。薄太后劝昭君伴寝的理由是:“昭君始嫁呼韩单于,复为殊累若单于妇,固自用。且苦寒地胡鬼何能为?昭君幸无辞。”意思是昭君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讲贞节。这是影射代宗皇后沈后。在安史之乱中,沈后曾两度被胡人掳去,失身于胡人。二是薄太后问:“今天子为谁?”牛僧孺回答:“今皇帝先帝长子。”太真笑道:“沈婆儿做天子也,大奇!”杨贵妃说的“沈婆”,即沈后,“沈婆儿”即当时的德宗皇帝。用这种戏谑口吻称呼皇上当然是大不恭。

署名李德裕的《周秦行纪论》(《李文饶外集》卷四《穷愁志》四)正是抓住上述两个情节给牛僧孺定罪的。他从牛僧孺的姓“应国家受命之谶”谈起,说牛僧孺设想“与帝王后妃冥遇”,是为了“证其身非人臣相”,有做皇帝的非分之想。“戏德宗为‘沈婆儿’,以代宗皇后为‘沈婆’,令人骨战。可谓无礼于其君甚矣!”李德裕还提出了对牛僧孺的惩处方案:“以太牢少长,咸置于法。”[34]也就是灭族。其用心未免歹毒。

《周秦行纪》托名牛僧孺,在风格上也模拟《玄怪录》,与《刘讽》一篇尤为相近。比如,二者均是将几位性情不同的女性集中在一起饮酒、赋诗、谈论;薄太后见牛僧孺来,说:“今夜风月甚佳,偶有二女伴相寻。况又遇佳宾,不可不成一会。”呼左右:“屈两个小娘子出见秀才。”与蔡家娘子声口颇肖;《刘讽》中几位女子拿对方的丈夫开玩笑,《周秦行纪》亦然。这位作伪者肯定用心揣摩过《玄怪录》。

《周秦行纪》是政治斗争的产物。它的出现,对唐人传奇的健康发展是不利的:既开了作伪以嫁祸他人的风气,也使后人在研究唐人传奇时疑神疑鬼,滑入歧途,《白猿传》被认为是蓄意诬蔑欧阳询,《李娃传》被认为是影射郑亚、郑畋,[35]当与《周秦行纪》的消极影响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