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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言小说审美发展史
1.9.5.2 2.轶事小说的美感魅力

2.轶事小说的美感魅力

“里巷闲谈词章细故”的魅力在于:它可以“资谈助”。这与正史的“资治”是截然不同的。一个历史家,倘若耽于趣味,溺于“闲事琐语”,其作品也许因此备受偏爱,却也不免被批评为“有乖史法”,即将正史写成了“小说”。王世贞《艺苑卮言》卷三说:“《晋书》、《南北史》、《旧唐书》,稗官小说也。”[11]这些历史著作被视为小说,原因即在于其中“闲事琐语”太多。这表明,就理想的范型而言,“小说”与正史的选材取向迥然相异。而“小说”之所以身份不高却绵延不息,也恰在于它满足了读者对“谈助”的审美需要。《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世说新语》云:“所记分三十八门,上起后汉,下迄东晋,皆轶事琐语,足为谈助。”[12]这类提要在四库全书小说类中屡见。

“足为谈助”本是诸子著作的文体特征之一。原因在于,先秦诸子,作为有着丰富的哲学见解和人生见解的学者,要将其见解有效地向社会传播,必须具备卓越的“谈”的能力,无论是口谈还是笔谈。诸子著作中之所以收录如此众多的寓言故事,正是为了增强“谈”的魅力。而由先秦《韩非子》的《说林》到西汉刘向的《说苑》,表明分类编排“谈助”资料已成为一种颇受青睐的著述方式。东汉王充的《论衡》是对《世说新语》影响更为直接的一部子书,对其特征和功能,胡应麟有过精到的评述:“中郎以《论衡》为谈助,盖目为稗官野史之流。且此编骤出未行而新奇可喜,故秘之帐中,如今人收录异书,文固非所论也。”[13]从《韩非子》的《说林》到王充的《论衡》,“谈助”之取材有一个显著变化,即由偏重寓言故事转向采用非虚构素材,知识的重要性慢慢超过了哲理,博学的色彩日渐鲜明。

朴素的美感向上升华,“资谈助”就成了“有助文章”。所谓“有助文章”,除了供诗赋作家“挹其葩藻”外,用为典实也是题中之义。中国知识分子尊重古典,热爱古典。历史考据在中国一直兴盛不衰。中国学者把传统文化视为才学的根基,因此,有能力阅读古书是受人敬佩的。这样,当轶事小说的题材、造语被用为诗文典故时,轶事小说的身价就提高了。比如,明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在谈到《世说新语》的价值时就说:“《世说》盛行,嘉隆间尺牍、诗词,靡不采掇。”[14]

“资谈助”、“有助文章”,从表面看,是用作辞藻、典故或闲暇的话柄,而骨子里则是摆脱了实用性的奴役,从“经济”走向了审美,从历史走向了文学,其意义是重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