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侯白《旌异记》

《旌异记》亦为“释氏辅教之书”。侯白模拟《神仙传》等书刻画神仙的手法，用以显扬佛的各种神妙莫测的能力，大约是有意与道教争胜。作者驾驭文字的能力颇强，故时见精彩，如《灵芝寺》。《灵芝寺》之引人入胜，在于:其一，“动即千万余里”本是道家神仙的特征，侯白却将它赋予佛家的僧人，并用“末后一僧从空而下”的细节加以点染，不惟给人真切之感，亦使文章余韵悠然。其二，小说采用第三人称限知叙事的手法，一切信息均从实公那儿来;由于他是一位外来人，他所提供的信息是有限的，并带推测性，这就增强了诸僧的神秘感，成功地使他们成了超常人物。这一手法，侯白在《朱膺》等则中亦曾运用。其三，《灵芝寺》虽旨在扬佛，却注意将凡僧与圣僧区别开来，那意思是:并非所有的僧人都神通广大。这一特点在《亭湖神》一则中体现得尤为分明。故事叙亭湖神“严峻甚恶”，先后有两位僧人“诵咒伏神”，却自取灭亡。他们死的原因“为不能受持大乘经典，嗔心诵咒”。最后，藏师出场，“于庙夜诵《金刚般若》”，“情无怯怕”，亭湖神这才畏服。扬佛却又贬抑某一部分僧人，这在“释氏辅教之书”中并不多见。也许，尊奉大乘而敌视小乘，这与佛教内部的派别之争有关。其四，《灵芝寺》长于写景。前段写“独据深林”的灵芝寺，后段写寺宇消失的空旷，都有一种超越凡俗的神秘气象。上述四个方面，使《灵芝寺》成为《旌异记》的代表作，读者窥此一斑，亦不难对全豹加以构拟。

【注释】

[1]可以顺便一提的是，《冥祥记》是最早写到“牛戒”的。《阅微草堂笔记》卷十:“《冥祥记》载晋庾绍之事，已有‘宜勤精进，不可杀生;若不能都断，可勿宰牛’之语，此牛戒之最古者。”纪昀:《阅微草堂笔记》，206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

[2]颜之推撰，贾二强校点:《颜氏家训》，43页，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2001。

[3]永誽等撰:《四库全书总目》，1209页，北京，中华书局，19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