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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言小说审美发展史
1.8.2 二 王琰《冥祥记》

二 王琰《冥祥记》

《冥祥记》是“释氏辅教之书”的代表作。

王琰是佛门弟子,其《冥祥记·自序》称他幼时从贤法师处得一尊观音金像,常自供养,后此像屡显灵异。王琰“循复其事,有感深怀”,遂撰《冥祥记》一书。

《冥祥记》中较有特点的是两类故事:一类是对地狱的描写;另一类是在对佛的描写中加强美丑的对比,以彰显佛的灵异。[1]

地狱是佛教的特产。刘义庆《幽明录》“赵泰”、“石长和”等则已写到地狱,但不及《冥祥记》之多之细。《冥祥记·赵泰》叙赵泰暂死,按行地狱;按行毕,赵泰最关心的事是:“人有何行,死得乐报?”地狱主者告诉他:“惟奉法弟子精进持戒得乐报,无有谪罚”,并且,“人未事法时所行罪过,事法之后”“皆除”。这真是一语泄漏天机:地狱之设,原来是专门针对不信佛者的;即使犯有杀生、劫盗、淫佚、两舌、捍债诸罪,只要虔心奉佛,就不必担心什么恶报。《冥祥记》之大写地狱,其宗旨无可称道;但就艺术想像而言,这类描写为后世的志怪、传奇及神魔小说提供了丰富素材。

魏晋志怪中的仙人,其外貌几乎无一不美,这是可以理解的:怎么能让仙人形容不振呢?但《冥祥记》对佛的外貌的设计则更为精致,它集美与丑的对照于佛一身,从而愈显出佛的灵异,如《何充》:

晋司空卢江何充,字次道,弱而信法,心业甚精。常于斋堂,置一空座,筵帐精华,络以珠宝;设之积年,庶降神异。后

大会,道俗甚盛。坐次一僧,容服粗垢,神情低陋,出自众中,径升其座,拱默而已,无所言说。一堂怪骇,谓其谬僻。充亦不平,嫌于颜色。

及行中食,此僧饭于高座;饭毕,提?出堂,顾谓充曰:“何侯徒劳精进!”因掷?空中,陵空而去。充及道俗,驰遽观之:光仪伟丽,极目乃没。追共惋恨,稽忏累日。

“容服粗垢”与“光仪伟丽”的对比,“拱默而已”与“陵空而去”的对比,正因二者之间的悬殊太大,才愈显得神秘莫测。就技巧而言,这比一味地从正面展现其神奇,效果自然要好。后世小说经常采用这一手法来塑造仙、佛。

佛道之争,构成中国宗教史上的一大景观。王琰亦津津于与道教争胜,《何澹之》一则便是较早描写佛、道斗法的故事,而其意图当然是扬佛贬道:何澹之不信佛法而尊崇道教,其结果是死。道教救不了他的性命,佛教却可置之于死地。言下之意是:佛高道低。

如果说《何澹之》公开表明了佛教欲与道教争胜的意图,那么,《庐山七岭》则将这一意图隐蔽了起来:这则故事表面上只说佛的神通,似乎与道教不相干,实际上是与道教摆擂台。道家的神仙,如葛洪《神仙传》中的阴长生,可“白日升天”。《冥祥记》却强调庐山七岭,“其崖穷绝,莫有升者”,从未留下道家仙人的痕迹,惟有佛曾凌虚直上。如此一来,佛的神通就超过了道家的仙人。从构思来看,《庐山七岭》较《何澹之》巧妙。《耆域》、《于法兰》等与《庐山七岭》属于同一类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