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荀氏《灵鬼志》

《灵鬼志》，《隋书·经籍志》杂传类著录，三卷，题荀氏撰。《旧唐书·经籍志》杂传类著录，《新唐书·艺文志》改入小说家类，亦题荀氏撰。宋时亡佚。鲁迅《古小说钩沉》辑佚文二十四条。荀氏字里无考，仅从书中“南平国蛮兵”条，知荀氏于东晋安帝义熙中为南平国郎中。

《嵇康》是《灵鬼志》中最好的一篇。嵇康的风度留给我们的印象格外深。他的“耻与魑魅争光”的满含玄远意味的表白;他置身经常死人的月华亭，而能心旷神怡，毫无惧意;他不计形骸与身体残毁的鬼交往。这一切，都使读者感受到魏晋风度的巨大魅力。至于那位“非理就终”的鬼，因感于嵇康的旷达和琴音的雅逸，宣而后见，雍容大度，临别怅然，也不愧为鬼世界的名士。一夕可当千载，嵇康和名士鬼有资格说这句话。

《灵鬼志》的引人注目之处是其浓郁的扬佛色彩。东晋时，佛学取得自立的地位，名僧慧远、法显等，大量翻译佛教经典，使其影响不断扩大。在志怪小说中，《灵鬼志》是较早蒙受显著影响的一部。《南郡议曹掾》记沙门为欧掾疗不治之症;《周子长》记周子长自恃佛弟子身份，敢与鬼一较高低;《胡道人》记胡道人(外国和尚)得到鬼王帮助;《张应》记张应妻是佛家女，故竺昙镜为之做佛事，祛病消灾……凡此种种，均以显扬佛法为事。《外国道人》一条，由释典《旧杂譬喻经》中的梵志作术故事演变而来，反而不吹捧佛家，后来进一步发展为吴均《续齐谐记·阳羡书生》。

《灵鬼志》中有多篇专记谶语应验，将某些谣谚或儿歌与社会生活中的祸福联系起来，试图对祸福作出解释，反映了人们如履薄冰地看待生活的心理，如:“明帝初，有谣曰:‘高山崩，石自破。’高山，峻也;硕，峻弟也。后诸公诛峻，硕犹据石头，溃散而逃，追斩之。”这类片断，其小说趣味有限。倒是两则鬼怪故事，殊有思致:《濡须口》一则，《太平御览》卷三九九引作《灵魂志》，“魂”当为“鬼”之讹。设想官妓鬼仍继续为曹公演奏，并不许闲人靠近，创造出一种足以引发联想的情境。《舒甄仲》里的桐人怪，能耐有限，却装出一副名士派头，持着名帖造访他人，结果招致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