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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言小说审美发展史
1.6.5 五 刘敬叔《异苑》

五 刘敬叔《异苑》

《异苑》是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一部重要志怪。题为“异苑”,意为“异闻之苑”,即各种异闻的荟萃,由此可见刘敬叔的写作宗旨。

《异苑》的鬼故事以卷六《陆机陆云》较为别致。《陆机陆云》是对鬼的生活的一种设想。作者相信:人死了,并不会失去知觉、感情和思想,毋宁说,死者仍然如同生前一样,他的才情、他的风度、他的妙绪泉涌的言谈,依然是那么迷人。王弼之鬼便是一个例证。这位年纪轻轻就辞别人世的玄学家,不仅保持了“神姿端远”的风度,而且言论“妙得玄微”,对《易》、《老》、《庄》(并称《三玄》)别具胜解,使陆机“无以酬抗”。有意味的是,王弼生前精专玄学,不以广博见长,死后仍然如此:当陆机“提纬古今,总验名实”时,他便“不甚欣解”了。作者用这一故事表明:人死后,其风采如旧。

卷八《章沉》也是一篇鬼故事。写章沉与秋英于冥中“共宿”,复生后结为眷属,与《搜神记》中的《贾文合》等复生故事稍异。

《异苑》的怪故事,以卷七《牛渚燃犀》最为著名:

晋温峤至牛渚矶,闻水底有音乐之声,水深不可测。传言下多怪物,乃燃犀角而照之。须臾,见水族覆灭,奇形异状,或乘马车,著赤衣帻。其夜梦人谓曰:“与君幽明道隔,何意相照耶?”峤甚恶之,未几卒。

温峤是东晋名臣,却因燃犀照水中渚怪,招致报复,正未能胜邪。这表达出一种对命运心怀不安的感情。

《韩非子·说林上》说:“知渊中之鱼者不祥。”清纪昀《阅微草堂笔记》卷五说:“君子之于小人,谨备之而已;无故而触其锋,鲜不败也。”[11]《牛渚燃犀》或许包含了这样的意思。考温峤一生,曾为刘琨谋主,抵抗刘聪、石勒;晋明帝时,和庾亮等筹划攻灭专制朝政的王敦;又与庾亮、陶侃等出兵平定苏峻、祖约之乱。如果作者将温峤的此类作为看成无故而触小人之锋的话,就不太妥当了。

与《牛渚燃犀》命意有所不同的是卷八《桓谦》。桓谦是桓冲的儿子,以父功封宜阳县开国侯。其从弟桓玄用事,谦为侍中等官。元兴二年(403年),桓玄代晋自立,国号楚。不久北府兵将领刘裕起兵声讨,玄退回江陵,兵败被杀。桓氏诸党先后皆被族灭,即小说所谓“以门衅同灭”。《桓谦》隐隐以蚁精喻诸桓,将“斛许大蚁死在穴中”与诸桓被诛并提,不即不离,意味隽永。蚁精幻化为短人部防指挥的描写,亦幻亦真,达到了简洁而丰满的境界。

《异苑》还收录了若干与民俗有关的传说,如卷五的《紫姑神》、《梅姑》、《竹王》、《江伯神》、《项羽神》等,其中紫姑神传说在民间流传甚广,唐宋尤盛。在宋洪迈《夷坚志》支乙卷五《紫姑咏手》等记载中,紫姑甚至扮演了女诗人的角色。

《异苑》在魏、晋、南北朝志怪中地位较高,这体现在两个方面:(1)《异苑》是比较完整的原书;(2)《异苑》文笔简澹,是正宗的志怪小说。对此,《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有较为详细的评述:“其书皆言神怪之事,卷数与《隋书·经籍志》所载相合。刘知几《史通》谓《晋书》载武库火,汉高祖斩蛇剑穿屋飞去,乃据此书载入,亦复相合。惟中间《太平御览》所引傅承亡饿一条,此本失载。又称宋高祖为宋武帝裕,直举其国号、名讳,亦不似当时臣子之词,疑已不免有所佚脱窜乱。然核其大致,尚为完整,与《博物志》、《述异记》全出后人补缀者不同。且其词旨简澹,无小说家猥琐之习,断非六朝以后所能作,故唐人多所引用。如杜甫诗中陶侃胡奴事,据《世说新语》但知为侃子小名,勘验是书,乃知别有一事,甫之援引为精切,则有裨于考证亦不少矣。”[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