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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言小说审美发展史
1.4.1.4 4.《十洲记》

4.《十洲记》

《十洲记》仿《山海经》体例,记汉武帝既闻西王母言八方巨海之中有十洲,又向东方朔问十洲所在及所有之物名。这十洲是:祖洲、瀛洲、悬洲、炎洲、长洲、元洲、流洲、生洲、凤麟洲、聚窟洲。东方朔详道十洲及沧海岛、方丈洲、扶桑、蓬丘、昆仑的奇珍异宝,诸如火浣布、续弦胶、反生香、火光兽、切玉刀、夜光杯等,辞藻丰蔚,诗意盎然,如:

(炎洲)有火林山。山中有火光兽,大如鼠,毛长三四寸,或赤或白,山可三百里许。晦夜即见此山林,乃是此兽光照状如火光相似。取其兽毛,以缉为布,时人号为火浣布,此是也。国人衣服垢污,以灰汁浣之,终无洁净。惟火烧此衣服,两盘饭间,振罢,其垢自落,洁白如雪。

凤麟洲在西海之中央,地方一千五百里,洲四面有弱水绕之,鸿毛不浮,不可越也。洲上多凤麟,数万各为群,又有山川池泽及神药百种。亦多仙家,煮凤喙及麟角,合煎作膏,名之为续弦胶,或名连金泥。此胶能续弓弩已断之弦;刀剑断折之金,更以胶连续之,使力士掣之,他处乃断,所续之际终无断也……

这类片断,几乎可当成无韵的诗来读。人类的精神财富之一是想像,是对于异国情调的虚拟。这也正是《十洲记》的魅力所在。如果说古代神话传说因沾溉了整个中国文学而功德无量,《十洲记》这部志怪小说亦因其“有助文章”而获得了不容低估的价值。《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指出:“李善注张衡《南都赋》、宋玉《风赋》、鲍照《舞鹤赋》、张衡《思元赋》、曹植《洛神赋》、郭璞《游仙诗》第一首、第七首、江淹《拟郭璞游仙诗》、夏侯元《东方朔画赞》、陆翺《新刻漏铭》,并引其文为证。足见其词条丰蔚,有助文章。陆德明《经典释文》亦于《庄子》北冥条下,引此书曰:‘水黑色谓之冥海,无风洪波百丈’,则通儒训诂,且据其文矣。唐人词赋,引用尤多,固录异者所不能废也。”[9]这见解是公允的。

近代陆绍明在《月月小说发刊词》中,称《十洲记》“好言神仙,字字脉望”,乃“道家之小说”[10],不算牵强附会。作者所津津乐道的福地仙阙、真人仙宫、仙草灵药,以及鬼谷先生、太上真人、西王母、上元夫人等,全与道教有关。作者也许真有张皇道教的意图,且他是个才情不凡的道教宣传者,寥寥数语,即能展开一片超尘脱俗、恍惚迷离的境界,如《扶桑》:

扶桑,在东海之东岸。岸直陆行,登岸一万里,东复有碧海。海广狭浩瀚,与东海等。水既不咸苦,正作碧色,甘香味美。扶桑在碧海之中。地方万里,上有太帝宫,太真东王父所治处。地多林木,叶皆如桑,又有椹树。长者数千丈,大二千余围。树两两同根偶生,更相依倚,是以名为扶桑。仙人食其椹,而一体皆作金光色,飞翔空玄。其树虽大,其叶椹故如中夏之桑也,但椹稀而色赤,九千岁一生实耳。味绝甘香美。

拿《十洲记》的描写与古代山水诗比照,我们不难发现,它们所呈现的都是山水风景的美,只是《十洲记》更神秘些、奇幻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