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武王灭商，历史的惊奇

【传统主题版】

然而，更多善良的史学家没有让周文王死，而是让周家用一个美女来贿赂那个“坏人”商纣王，全力营救周文王出狱。不仅如此，还让80多岁的周文王安静地呆在暗无天日的羑里城监狱，奇迹般为我们奉献了一部中国古代不朽的东方文化经典巨著《周易》。长达6年的监禁，果然是一个伟大的监禁了，它正好给了周文王深邃思想梳理、发散、开掘、演绎的时间和空间，因此一部《周易》，千百年来让我们为它说不明道不清，也让我们取之不竭用之不尽，启迪了我们的智慧，深刻了我们的思想，开发了我们的心灵，丰富了我们的想象。关于《周易》，我将在后面的篇章里告诉你它的真实面目，在这里就此打住，让我们来继续我们的故事。

八卦图

周文王死，子周武王姬发即位，尊吕尚为太师，周公旦做宰辅，再有召（读邵）公、毕公这些历史上的伟大人物参与朝政，继承并开创着周文王未竟的煌煌大业。姬发谥号武王，一个“武”字，你可别因此误会了，周武王并不是单单一介武夫，而是一个优秀的政治家、氏族领袖；因此，我们看到，周武王为复仇灭商一而再、再而三压抑着自己的激动，先后做了长达10年的准备。

其中我们知道，在周文王逝世的第二年，政治家的周武王，在孟津大会八百诸侯，威武赫赫，震动天下。这是一次实力检阅和预习，也是一次对商王朝的浩大示威。因此在大会之前，吕尚还做出了严格的纪律规定，严正宣布：集合你们的兵力，把好你们的舟楫，凡有迟到者，斩！把个诸侯们吓得直咋舌头，屁滚尿流地带领军队赶赴孟津会盟。

这场诸侯大会，是以大德之人刚刚去世的周文王名义举行的，所以使人专门做了一副周文王的牌位，用车载着。还装神弄鬼弄了许多把戏，混淆视听，愚弄天下。恰殷时人尚鬼，官民皆迷信，这套把戏便有了蛊惑力，恐吓力，也有了感召力，号召力。这次政治意义多于军事意义的会盟，是周武王复仇灭商的一个宣言，震慑了八百诸侯，也震慑了商王，震慑了整个天下。

但闹腾之后，就此散去，周武王伺机以待，按兵不动。其间有人提出可以灭纣了，周武王没同意；之后又有人鼓动说可以灭纣了，周武王还是没同意。一直满10年后，周武王睡狮猛醒，昂起巨人的头颅，开始策动并具体实施他的灭商大计。一方面周族在10年的刻苦经营风雨摔打中，已经磨利了爪子和牙齿，权衡比较后，觉得可以与商人搏击一下了；倘使机会适时，得天独厚，大有胜算；更重要的是，当朝的商纣王腐化堕落昏乱暴虐早已丧失了威严权势天地民心。杀死王子比干，囚禁太师箕子；太师疵、少师强即微子带着象征国家权力的礼器、乐器，也投奔了周武王。而妲己这个妖媚得女人也从历史的帷幕后面，环佩叮当鲜美如花地走出来，妖媚得商纣王灵魂出窍。使乐师师涓创作新的淫乱声调，编制放荡的《北里》乐舞，演奏颓废的靡靡之音；扩建沙丘苑台，猎来大量的走兽飞禽放逐其中，修建“酒池”、“肉林”，构筑高大的鹿台。让男男女女都赤身裸体在“酒池”、“肉林”中嬉戏追逐，交媾乱伦，通宵达旦。

位列“三公”的九侯，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献给了纣王，谁知这女子不喜欢淫乱，纣王一怒，就把她杀了；不解气，把其父九侯也杀了，并剁成肉酱；位列“三公”的鄂侯得知后，愤怒不已，情绪激烈，进谏时对纣王大加指责，纣王把他也杀了，并熏成干肉；大臣祖伊也来劝谏，说不仅上天要终结殷家的国命，连老百姓也都全在盼望着殷家何时丧国，以致天天在问“天曷不降威，大命胡不至？”（上天要灭亡纣王的命令怎么还不到达啊）。纣王听后反问说，那这就奇了，我身为天子，不是有命在天，可以得到护佑的吗！祖伊让问得瞠目结舌，摇了摇头叹道，纣已经不可谏矣。

周武王在灭商的舆论上，就是借此大肆渲染商王朝道德的沦落，同时宣传周家负有上天的使命，于是遍告天下诸侯说，殷有重罪，确实不能不完成对他的讨伐了。——周武王伐商好像很无奈也很委屈似的，于是无奈委屈地遵从着先祖文王的旨意，率兵车三百乘，勇士三千人，甲士四万五千人，与诸侯会师盟津，宣读《太誓》，告诫动员，鼓舞将士；然后从汜地（今河南荥阳汜水镇）渡过黄河后，日夜兼程，迅速北上，至百泉（今河南辉县西北）一路向东，向商都朝歌进发。

与诸侯会师盟津，宣读《太誓》，是公元前1047年12月戊午这一天；至公元前1046年2月20甲子日这一天天亮时分，周武王率军据说是冒着倾盆大雨，到达了商都的郊外牧野（今河南新乡）。雨停之后，就举行誓师大会，周武王左手拿着黄钺大斧，右手秉持装饰着牦牛尾巴的白色指挥大旗，向全军发布誓词。——在这里，我需要把《史记》记载的周武王的这个誓词（史称《牧誓》）完整地复述一遍，其内容传达了很多可以猜想的当时的信息和状况。

周武王说：

从远方奔波劳顿而来的西部地区的人们，你们辛苦了！——这话相当于现在的领导接见大会代表时说的同志们，大家辛苦了，我代表中央向大家表示衷心的感谢和崇高的敬意之类。

我的掌有土地的诸侯国大君，司徒、司马、司空，亚旅（上大夫）、师氏（中大夫），千夫长（师帅）、百夫长（旅帅），以及庸、蜀、羌、髳（读毛）、微、纑（读卢）、彭、濮各地部族的人们，举起你们的戈，排列你们的盾，立好你们的矛，和我一起宣誓。——我们看到周武王率领的都是哪些家伙了，换言之就是看到了哪些家伙“畏其力”、“怀其德”或死心塌地跟随着周武王了；还看到了他们军队的编制以及打仗所使用的武器。

古人有言，母鸡不打鸣。谁家的母鸡打鸣，这一家就要彻底毁亡了。现在殷王纣听从妇人言是用，自弃其先祖嗣祀而不闻不问，惑乱毁弃国家大政，遗其先王父母亲族不用，反而只推崇、信任、重用那些四方逃亡而来的罪人，让他们对朝官贵族施加暴虐，在商国的土地上胡作非为。现在我姬发要恭敬地执行上天之命来对其进行惩罚。——周武王之前已经宣读过一篇《太誓》，这会儿可能实在没词了，便来了一句民间俗语“牝（读姘）鸡无之晨”即母鸡不打鸣为讨伐的理据，然后引出殷王纣的滔天罪行。其实绕来绕去，还是为了说明他周家讨伐殷家是执行上天的命令。也就是说是上天要灭商，而不是周家不人道。

今日进行的征讨战事，不要超过六步七步，大家都要停下来整齐一下队形，然后整体地向前推进。努力啊，我勇敢的将士们！不要超过四伐五伐六伐七伐（战斗时向敌人一击或一刺，叫一伐），大家都要停下来整齐一下队形，然后整体地向前推进。努力啊，我勇敢的将士们！——这是在做具体的战斗部署，周武王在这里着重强调了保持整体的战斗队形，我们也大致能猜到古代人在战场上打仗的样子了。

希望大家在战斗中威武勇猛，如虎如罴，如豺如螭（读吃），到了商都郊野，不要杀害投奔来降的殷纣士兵，以便让他们日后到我们西土服役，努力啊，我勇敢的将士们！——一方面鼓舞士气，一方面还不忘交代如何优待俘虏。战事安排得如此周到具体，看来，周武王这番讲话还真不是一般领导的即兴而为场面敷衍，而是之前，他和吕尚们对这场战事的战略和战术，包括进攻和防御、方法和步骤、优势和困难，等等，必是进行了反复细致的研究、商讨、计划和安排。

尔（你）所弗勖（读序，勉力、勉励意），其于尔躬（自身）有戮（杀）。——周武王最后这句话就有失水准了。他是在威胁，在威逼，说你们如果不奋起勉力杀敌，所向披靡，一往无前，其后果是严重的，不仅要对你们进行惩处，还要进行杀戮。看来所谓前面说了那么多讨伐的意义，什么商纣罪孽深重啊，周家负有天命啊，都是谎话鬼话了。正义也好，非正义也罢；天意也好，人为也罢，最后还是要靠士兵们奋起勉力杀敌，所向披靡，一往无前，别的都是扯淡。

宣誓完毕，诸侯兵会者车四千乘，陈师牧野。

周武王的这篇《牧誓》原载于《尚书》，它的精彩不仅层次分明，结构完整，重点突出，一气呵成，还为后世提供创造了一批成语，如“牝鸡司晨”、“恶贯满盈”、“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同心同德”、“离心离德”、“吊民伐罪”、“独夫”以及“自绝于人民”等等。有兴趣，当然应该去读一下原文，在彼时的语言的环境下，你可遥想数千年前苍茫牧野之上旌旗翻飞戈甲如林人声鼎沸的壮观景象，看到周武王站立在战车之上声音洪亮的铿锵演说、训诫和喊话，看到那一天东方的太阳在雨后喷薄而出，照亮了辽阔的大地和古老的天空……

这场战争的过程和结果我们都知道了。

商纣王得知武王来了，发兵70万前去迎敌。纣王虽军队人数大大超过武王的杂牌军，但据说纣王将士无心应战，甚至在战斗中纷纷倒戈，来给武王开路，调转了枪口来对付殷纣王。殷军即刻溃不成军，弃纣王四散逃去。

纣王一看，自知大势已去，末日来临，迅速逃回朝歌都城，登上鹿台，——他是一个心性自傲的人，即使是死，也要死得体面，于是从容取来那件他平日特别喜爱的镶满了珍贵美玉的衣服，整洁地包裹了全身，毅然完成了最后壮烈一奋，跳进大火中自焚而死。

一个苍苍烈烈的商朝，也在那大火中迅速坍塌，终于化作了一片废墟，化作了历史黑色的灰烬。

【平子猜疑版】

大商王朝土崩瓦解灰飞烟灭于一夕之间，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这是历史的一个意外。

商、周两家在实力的对比上，我认为它是一个意外；如果我们相信商纣王帝辛绝不是像诸多传言、演义以及史书杜撰描述的那么一副被丑化了的堕落帝王的话，它更是一个意外。

那么我们就先来看看帝辛究竟是什么样子。

为避免有人说我有猎奇癖好有翻案目的不惜东拉西扯断章取义，故在下面的分析叙述中，我放弃其他所有的文献资料，只选取司马迁委实带有诸多时代偏见和文学夸张的《史记》，来分析这段被我视为扭曲的历史。

司马迁笔下这样描写帝辛，说他“资辨捷疾，闻见甚敏；材力过人，手格猛兽。”——你看这个帝辛，高大威猛，天资聪颖，思辨敏捷，才华横溢，体能超人，真个一个很酷的漂亮男人哩。

不过司马迁的下面描述就有些不可爱了，说帝辛“知（智慧）足以距谏（进谏），言（言语）足以饰非（过错）”；在臣子面前炫耀才能，在整个天下吹嘘名声，认为所有人的本领都在自己之下。云云。——其实，司马迁这么带有明显偏见的描述，他还是疏忽了，这让我们真的不知他是在说帝辛太智慧了，还是在说进谏的人太笨蛋了；是说帝辛的语言太机敏了，还是在说他的僚属太迟钝了；至于炫耀才能，吹嘘名声，傲慢自大，平子猜疑，怕还是没有谁能和这位身材、相貌、体力、本领、才华都十分出色、出众的君王相比吧。

这样来说，司马迁其实是从另一个层面上在赞美帝辛，只是这赞美偏偏表现在他拒绝纳谏上，说帝辛语言机敏，偏偏说他用在了粉饰过错上。这就不能不质疑，是进谏的人不能够用事实和道理说服对方，探讨辩论问题没有自己新鲜独到的见解和语言来表达陈述，倒最终成了对方的错误，是何道理。再，帝辛这么敏捷智慧的一个帝王，且统治商朝长达29年，但在司马迁关于他的记载中，竟满篇都是荒淫暴虐，祸国殃民，胡作非为，无耻之极，甚至荒淫乱伦，禽兽不如。以致众叛亲离，天理不容。也不知是何理由。

怵目惊心密密麻麻的文字记载中，司马迁还是有许多漏洞。《史记》载：“西伯出（狱）而献洛（水）西（岸）之地，以请（求）（废）除炮格之刑。纣乃许之，赐弓矢斧钺，使得（有权力）征伐（诸侯），为西伯。”——平子就想不明白了，不是说这个暴虐之君拒绝纳谏么？怎么就偏偏准了周文王的请求？周文王是怎么被捕入狱的？商纣王这么残暴的人，怎能轻易放他出来而不杀他？周文王可是他的阶下囚，也是他最大的祸患和敌人啊；想不明白的还有，就是刚刚被解救出了的周文王，死里逃生，怎还敢向他不共戴天的仇敌请求废除什么“炮格之刑”（格即烙，上放铜柱，下燃炭火，人走在铜柱上掉入火中烧死的酷刑。夏朝创制，硬塞给了倒霉的纣王）？而纣王呢，果然准许了文王的请求，还把象征中央授权的弓矢斧钺赐给他，封为西伯，让他名正言顺地征伐天下诸侯。

这就有意味了。

如此按历史给出的定义，这个纣王根本就不是什么“资辨捷疾，闻见甚敏”的人了，而是一个头号的政治傻瓜、笨蛋、弱智。如果答应文王请求，废除“炮格之刑”果然是历史事实，那么纣王原本可能就是一个明智宽仁之君，性情放达之人。同时表明，对天下，纣王有他的判断、决定和把握。再就是这事件果真属实的话，也一定不是发生在周文王出狱之后。周文王果真出狱的话，他不比谁逃得都快，还敢回来进谏，还善言直陈，劝说自己的仇敌。他巴不得纣王更昏庸，更堕落。

当然了，按司马迁所说，周文王出狱，是周家一族献给了纣王一个绝色美女，纣王就欢喜不已，欣然放了文王。——这也令平子质疑，大商王朝包括整个天下和天下的美女都是他商纣王的，一个美女就让他决定放了周文王这么大的一个政治犯，这个美女美得我就想不出了。因此我来调侃一下，这个商纣王还是人不是，天下所有的美女好像都不够他一个人用的。

然而，我们不要忘了，司马迁还一不小心说过纣王“爱妲己，妲己之言是从。”这个纣王在这里突然又变得爱情专一起来，以致人世间百媚千红，我只爱、只爱你那一种，甚至只要是妲己说的，纣王都言听计从。问题是纣王是王，但总归是人，爱妲己爱到如此程度，那么那个周家献给他的美女该怎么协调和搁置呢。更幽默的是令司马迁也不能想到，他在《史记》中只用了9个字点到的这个苏妲己，终于被后世的人们给彻底妖魔化了，而商王朝也整个成了历史中的一座荒诞世界，人间鬼蜮。而这所有对历史的歪曲，都算在了司马迁的头上。

好了，我们现在开始通过猜想，来辨别一个真实的商朝和一个真实的纣王。

——我其实极不情愿叫他纣王。

因为这个“纣”字，其本义是马车上套马的皮带。称帝辛为“纣王”，是贬毁帝辛对待如牛马般善良的国民勒得太紧，完全一副暴君嘴脸。“纣王”应该是帝辛的“谥号”。而帝辛变成“纣王”这个称呼，是在公元前1046年灭商那年，显然是周人强加给他的一个“恶谥”。这不需要我多做解释。还有，这一年，喊了500多年的“帝王”也改变了称呼，叫“天子”，——受命于天，天的儿子。周武王就是中国古代第一位天子。历史就是这么厚颜无耻。胜者王败者寇，好人、坏人的界定，就看政权在谁的手里了；政权在谁的手里，话语权就在谁的手里。

不过我终还是要说，商朝的覆灭，是历史的一个意外。

我们知道，殷商兴于契，成于汤，鼎盛于武丁。之后几代帝王几乎无所作为，商王朝开始向下滑落。帝辛即位，通过一系列改革和征伐，成为统一中原的第一人，其疆域扩展到大漠以北、长江以南以及东南沿海地区。殷商晚期的经济依然发达而强盛，仅从出土的殷商丰富的甲骨文、形制巨大、工艺精美的青铜器、石雕、玉器、兵器即可见证。单说牧野之战，帝辛是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临时组织的军队，就达70万。而周武王的兵力加在一起不足10万人。我们不妨来重读周武王的那篇《牧誓》，来分析一下周族的实力。

誓词中提到的司徒、司马、司空，亚旅、师氏、千夫长、百夫长，显然是周家的正规军，庸、蜀、羌、髳、微、纑、彭、濮便是追随周族的诸侯国，并一起组成了参战的杂牌军。

我们来看看这些诸侯国都在哪里。

庸在湖北房县，蜀在四川西部，羌在甘肃东南，髳在川、甘交界，微在陕西眉县，纑在湖北南彰，彭在甘肃镇原，濮在湖北郧县与河南邓县之间。我们一眼就能看出，都不过是些边缘地区的小邦族，小侯国。因此周武王在动员大会上，反复强调打仗时一定兵合一处，集中一起，不能一打就乱，要坚决保持队列的整齐；只有形成一个整体，这支可怜的军队才能具有战斗的实力。由此可见，所谓周人在西方被吹嘘的强大德望和地望、势气和人气，多少有些虚夸和作假了。

当然这篇《牧誓》，我们知道根本不是周武王战前动员的首长即兴讲话的原始记录，而是后人重新进行编写的。其体例和内容，完全是一篇上好的文章。即使周武王当时真的有过这么一番讲话，猜想他也没有这么高的水平。还有，周武王在旷野面对10万人讲话，没有扩音设备，士兵们怎么能听见呢。那么他的战前动员如何鼓舞斗志，战术安排怎么贯彻实施。这都是大可值得猜疑的。

说到这，更大的问题也来了，一个根本的问题。那就是周武王用了这么一支杂牌军，怎么就战胜了商纣王的70万大军。

我们来看史实。

自上古时期，中原华夏族与东夷族就充满了尖锐的对立和矛盾，相互间发生过无数次大规模的流血拼杀和战争，而这在史学界，一直没有对此进行过深层次的研究和分析，包括东与西、南与北不同的生存地域、人群构成、民族心理和文化形态等等。而到了商王朝，与东夷族的矛盾更加突出。这是因为过去相对落后的东夷族，在与中原王朝不断的攻伐交战中，也有了文明的碰撞和融合。帝辛时期，东夷族的社会有了更快的进步和发展。作为奴隶制大国的商王朝，不断征伐东夷，掳掠人口，用来补充奴隶。——历史把这叫做讨伐叛乱，无疑是正义的；发展起来的东夷奴隶主贵族，现在也向商王朝发动进攻，掳掠中原人口，充作奴隶。——历史把他们的行为却叫做了叛乱和反抗，显然是非正义的。无论怎样，商朝晚期不断发展壮大起来的东夷族，已非过去的东夷族了，因此双方的战争规模越来越大，技术含量也越来越高。也就是说这仗，不好打了。

帝辛的父亲帝乙就曾大举进攻过东夷，结果没有取得胜利。

帝辛即位后，雄心勃勃，仍然坚定不移地开展了对东夷的征伐和剿杀。帝辛知道，较之“国内”周文王一族的那一点野心来说，东夷族更危及王朝和王朝政权的稳固和安全。于是纣王亲率商军，携带着先进的武器，横下决心，全面征伐东夷，一直打到长江下游，打得东夷族终于认输，纷纷投降，据说捕获了亿兆东夷战俘。——这个数字肯定不准确，也不知道是何根据。因为当时中国全部人口不足1亿人。——亿兆在古代可能是个数量的夸张，也许就是说俘虏了成千上万的东夷人吧。就像有史料记载，说武王伐纣，杀死一亿零七万人，俘虏三亿人，也是不知是何根据，或者就是古今统计方法不同。

不过还是有人别出心裁另类思考，认为问题可能是出在了十进位的次序上，古代数字的次序为个、十、百、千、万、亿、兆。因此，亿应该是十万，兆应该是百万。这样说，似乎有些道理。

对东夷这样大规模空前的征伐，可以肯定，商王朝几乎投入了全部的兵力。周武王这个卑鄙的家伙和他阴谋的助手们，就是看准了历史的这个空儿，对商王朝发动了突然袭击。

商纣王措手不及，他的军队战将、主力几乎全部用在了征伐控制东夷，朝歌成了一座空城。那么后来所谓纣王来迎战武王的70万大军，有人分析，其实绝大部分都是商朝掳掠来的东夷战俘和奴隶。

这个分析是对的。

首先，70万是个庞大的数字，如果是商王的军队，那么也就是征伐东夷的所向披靡的那支军队，周武王区区几万人的杂牌军，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而周武王和吕尚这么具有韬略的人，他们绝不会冒这个险；其次，因为是东夷的战俘和奴隶，于是我们才看到了《史记》所描述的“纣师虽众，皆无战之心，心欲武王亟入（赶快来）。纣师皆倒兵以战（倒戈一击），以开武王（为武王开路）。”即使如此，据说牧野之战也打得“流血漂杵、赤地千里”，说明在商王朝意志和纪律的控制下，东夷的战俘和奴隶并不都是“倒兵以战，以开武王”。再就是仗是在牧野打的，与商都朝歌还有相当的距离；纣王兵败后逃回朝歌都城，武王肯定率兵追击，然后大举攻城，另有一番血战，等等。但历史没有交代，给我们的感觉好像武王就没费什么事，兵败如山倒，朝歌城就破了，而纣王就登上鹿台自焚了。

平子猜疑，这里起码包含了三方面可能的信息，一是兵败牧野，纣王回城自杀，说明他彻底绝望了；二是他选择了自杀，没有逃亡，更不投降，且穿戴整齐让自己死得极其体面，恰恰说明他内心对小小周族的宽仁和忽略有了极度的懊悔，且感到被周战败决然是莫大的羞辱。而自杀需要勇气，帝辛以死表现了他是一个大气坦荡的人。三则说明，商军果然出征在外，朝歌成了空城，周人不仅乘虚而入，甚至是乘人之危了。纣王自杀，是他觉得无论如何，这个时候，对也好，错也罢，恨也好，悔也罢，事实让他再也无力回天了。

之于周人，这是历史的一个机会；之于商人，这只能是历史的一个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