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美人妹喜,倾国倾城的妖艳
在历史按照一般常识性记载,这般兴致勃勃的叙述行进中,总是有好事者,突然就伸手拦住了你的去路,微笑着会对你说,你错了。什么错了?原来少康率兵直奔旧都,杀了寒浞错了。理由是杀寒浞未见任何文献记载;另按时间推算,少康40岁时联合夏朝旧属部落杀寒浞时,寒浞这个奸佞歹毒小人差不多有一百一二十岁;据说夏朝人的年龄平均在32岁左右,按此计,这时的寒浞估计骨头早都沤成灰了。基本没有这个可能。当然寒浞这个奸佞歹毒小人果然活了那么长久,那就真应验了民间的一句俗语:好人不长寿,坏人活千年。
少康是夏朝第六任国王,在位时间为公元前1940年至公元前1880年。当然这在好事者那里恐怕也值得怀疑,连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计算出来的。少康之后,历杼、槐、芒、泄、不降、扃(读炯)、廑(读紧,即胤甲),孔甲、皋、发,直到历史上淫乱残暴、臭名昭著的末代帝王夏桀即位,夏朝几乎没有太多叙述的乐趣。
大致是这样的。
少康复国,至其子杼帝的时代,才可称为夏朝的“中兴”。其间杼帝组织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对东夷族的根本性的讨伐和围剿。从现在看,起因可能一是夏王朝这时具有相当强大的经济、军事实力;二是杼帝的东伐,不排除有氏族复仇的性质;再就是杼帝宏大的计划和构想里,就是坚决要将寒浞残余斩草除根,不留遗患。结果是,这次征伐,不仅全部实现了他的战略目标,同时威逼其他一些过去居心叵测的叛逆者,也纷纷归降了夏朝。
其时,杼帝豪迈地回首一望,他有力掌控的疆域,已经从中原扩展到了东海。大夏王朝迅速走向了历史的辉煌和鼎盛。
惜哉,这个血气方刚大有作为的杼帝,不曾想,年方27岁,就过早地去世了。历史在那时重重地顿挫了一下,然后平淡无奇地延续着,回旋着,消耗着,支撑着,孔甲帝为根本的拐点,一直到夏桀,大夏王朝便江河日下走向衰萎,再也无力回天了。
夏桀,是发帝的儿子。由于一个美女惊艳绝世的出现,夏桀便有了被我们反复演绎的好故事。事实上,孔甲帝才应该是真正葬送大夏王朝少康中兴的千古罪人,王朝德衰,致使人心式微;国力凋敝,引得诸侯反叛。夏桀初即位,血气方刚,个性十足,抖擞出一番精神,显得意气风发,野心勃勃,妄图力挽王朝颓势,重振大夏雄风。新官上任三把火吧,他第一个选定的就是不太安分的“有施国”(今山东滕县地区),准备拿它开刀。夏桀为此是下了大决心、大本钱的,他一次调集了上万人的军队,并亲自披挂上阵,率领大军,云水激扬,开赴前线。
有施国一看这浩大阵势,就怯了。又听说夏桀是个暴戾之君,体格强健,力大无穷,威武刚猛,一个人能生擒野牛,双手能用蛮力拉直铜钩。于是权衡比较了一下,觉得很难拼得过。为保氏族苟活,香火不灭,或者君子不吃眼前亏,先保留了“星星之火”,再图将来“可以燎原”,便吞了一腔屈辱,向这个暴戾之徒投降。

妹喜
有施国的首领就派了族人携了贡品出城,跪拜在了夏桀的脚下,表示了彻底的臣服。谁知这个夏桀太有个性了,说不允许投降,也不宽待俘虏。——夏桀原是要拿有施国开刀,震慑天下的,乖乖,还没放一枪一炮呢,你就软蛋脓包一样投降了,这可不行。有施国的首领听了回报,就急了,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知如何是好。十万火急中,——我猜想一定是他的一个聪明的部下就替他想了个主意,把有施国的一个大家公认的绝色美女送出城去,敬献给了夏桀。于是,历史就开始了它津津乐道的杜撰和戏说。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反正就是说这个美人一出场,便艳惊四座,一片哗然,夏桀立即就傻了。即刻罢兵,饶了有施国,携了美人,班师回朝。
这个力挽狂澜、“为国捐躯”的绝色美女,就是妹喜。
哦,妹喜,多么好听的名字,多么春色的名字,多么娇嫩的名字,多么妖艳而令人怦然心动生发想象的名字,有人玩笑说,拿到现在做网名都不过时。
于是历史继续着它的演绎,说夏桀心潮澎湃、欢天喜地地带妹喜回到夏都洛阳,妹喜怀着惶恐和喜悦,用她好看的大眼睛,观赏她或许无数次想象过的大夏王朝豪华的宫殿,但她很失望,她完全想不出眼前竟是一片破败和荒凉。
妹喜就向夏桀撒娇地撅起了小嘴巴。
夏桀为讨美人欢心,于是大兴土木,耗尽资财,为妹喜建造了和她想象中一样的金碧辉煌的宫殿。那宫殿修筑的很高,建造了7年,占地10里。可能技术上那时也达不到设计标准,以致那高高的宫殿从地面上看去,有倾斜的感觉。因此,历史上就把它叫做“倾宫”。
——这个名字真有着无穷意味,倾是倾斜,是倾倒,是倾覆,是倾国倾城,还有倾家荡产。都是不好的词组。夏桀王朝的命运由此便可想而知了。
后来,夏桀为王朝,更为美人,大肆搜刮民财,加重税负,不断扩建倾宫,并建筑完善了配套附属设施。这就是传说中的奢华糜烂的“倾宫”、“酒池”、“肉林”。至此,夏桀和美人,每日用膳,一定要吃西北的蔬菜,东海的鲸鱼,南方的生姜,北方的海盐,喝十分清澈的酒;且稍有浑浊,就杀厨师;酒后乘兴拿人当马骑,且稍有迟疑,就遭痛打。
在王朝一片忧心忡忡而又噤若寒蝉中,终于有个人,对夏桀的荒唐行为忍无可忍,站了出来。这个人就是上古豢龙部族的后代、夏朝忠耿大臣关龙逄(念庞,同逢)。关龙逄那天手捧“黄图”,即当年大禹治水的地理示意图,呈献给夏桀。然后故意立在“酒池”、“肉林”一侧不走,冒死对夏桀斥责进谏。曰:
古人之君,身行礼仪,爱民节财,故国安而身寿。今君用财若无穷,杀人若恐弗胜,君若弗(不)革(改革、改变),天殃(灾)必降,而诛(杀身之祸)必至矣。君其革之!
——《韩诗外传》的这段话是据史揣度的,同样,不必费力考证。信,就是了。
这样,就把夏桀逼急了。大声吼道,我是太阳,在天下之上。太阳会亡吗?太阳不亡,我就永远不亡;太阳亡,天下就灭了。
关龙逄笑了,说你知道么,正是如此,老百姓便都在指着太阳咒骂,说什么时候太阳灭亡啊,只要太阳灭亡,我们愿意与它同归于尽。
夏桀大怒,命人焚烧了“黄图”,囚禁了关龙逄,终被斩杀。
这是一个版本。
还有一个版本似乎更加悲壮。说夏王桀让关龙逄陪他在瑶台观看“炮烙酷刑”。夏桀问他,观看这种刑罚快乐吗?关龙逄说,快乐。夏桀反问说观看酷刑为何还快乐?关龙逄答,天下人认为最苦的,恰恰是君认为最乐的,我是君之臣,为何不高兴呢?桀说,那好,现在我听你说,说得对,我就改正;说得不对,我就对你也施加这种炮烙酷刑。关龙逄说,我看君头上悬着危石,脚下踏着春冰;头顶危石者,无不被石覆压,脚踏春冰者,无不随之沦陷。夏桀大笑说,你是说国将亡,我也亡。但你错了,你只知我将要亡,却不知你现在就要亡。遂对关龙逄施以炮烙之刑。关龙逄大义凛然,赴火而死,葬今灵宝市孟村村西。
之后,天下发生了罕见的大旱,夏桀王朝沉沦凋敝,全面崩溃,民不聊生,怨声载道。东方新兴的商族汤,适时发动了“商汤革命”,与夏决战于鸣条(今河南封丘东)之野。这一仗打得风雷激荡,空前绝后,并以商族的胜利,宣告了夏朝的彻底终结。
夏桀大惊失色,仓皇携美人妹喜,渡江逃至南巢(今安徽寿县东南)去了。
天道有常,王道亡常;江山已被取代,太阳尽失光辉;天地黑暗,人生黑暗,夏桀和他的美人从此流亡漂泊,不知所终。